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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回:萌动 ...


  •   杨五郎被关在开封府大牢里,姜筱月几次三番都想进去打探,可每一次都被阻拦住。守狱的侍卫换了一拨又一拨,她又不能硬闯惹祸,只得作罢。

      天波府的禁令三日后便得以开解。孟子衿本来住进天波府是为了方便治疗杨五郎,这回五郎深陷囹圄,她便禀明杨业夫妇,希望搬回医馆。姜筱月也随之离开天波府。

      七郎很是不舍,一路送她回去。

      姜筱月安抚他,说明日军营中别忘记训练。七郎面露难色,说难得开解,和花奴约好外出。姜筱月摇头浅笑,说:“七郎,花奴是个好姑娘,可不要负了人家。”

      “怎么连你也这么说!我跟花奴没什么的。我们不过就是一起逛街而已,我不也陪你逛过嘛。”七郎急忙解释道。

      姜筱月和孟子衿相视一笑。七郎追问之下,两人只是笑而不语。

      重回医馆,让姜筱月倍感轻松,一来不必日日面对六郎,自打湖边那次,姜筱月一直很难用平常心面对六郎。她心中的不舍被强制压了下去。

      孟子衿多少知道一些,安慰她说:“筱月,别让自己背负太多。你也只是一个平常人。”

      有时想想,也确实如此,她只是个平凡人,尽管知道一切的走向,可说到底也不会成为救世主。

      虽然明白,可面对六郎的感情,姜筱月本能的选择躲避,仿佛这样才是保护自己周全。不是说不喜欢,而是不能喜欢。金沙滩一战之后,她应该会回到自己的生活中,那里的生活是没有感情。因此她也不会有。

      话虽是这样说的,道理说得亦十分清楚。然而每每午夜梦回时,姜筱月都好像听见六郎凄厉的呼唤声,他在梦里一遍遍的叫着她的名字,让她撕心裂肺的疼着。为了缓解这种疼痛,姜筱月对“神风”的训练可谓是惨无人道。除去日常的训练,小组又秘密增添了许多项目。姜筱月一再交代下去,这些事情一旦传出,大家只有等着你死我亡。众人自然信她,不疑分毫。

      除却日常的繁琐事务,关于杨四郎的行踪,姜筱月也毫不松懈,可是从得出的消息看来,不得不说此人不仅行踪不定,而且更是捉摸不透,丝毫看不出他的用意。只知道,如今的杨四郎早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少年,他可能已经失去记忆,忘记自己是宋人了。

      姜筱月也颇感为难。事情琐碎,压力又大,感情上的事又得不到纾解。她一直等待君上出现,替她指点迷津,可是,君上毫无音讯。姜筱月偶尔会做一个梦,梦见自己好像站在一个孤岛上,周围都是漫天的海水,除了她,再没有其他的活物。

      她被梦境吓醒,爬起床,孟子衿睡在里间,轻不可闻。她轻手轻脚出了房门,只穿一身单衣,躺在院子后面的石条上。深秋的月夜,空气极凉,一阵阵微风像刀子似的绞得人皮肤酸痛。她就这么仰躺着,身子紧挨冰凉的石板,一下凉似一下,迷迷糊糊中居然还能睡着。

      待醒来时,天空微现鱼光白,收拾整齐,便又往军营中去。孟子衿说她是一批习惯奔波的千里马,永远也不知停歇。姜筱月心想,千里马什么的,她不在乎,她只想早些完结掉这个任务。她想跟君上说,她很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收手。她想停下来了。只是这样的话,姜筱月不知道要同谁讲。从前做杀手时,只知道为了任何向前冲便可,只需伤神,不必伤心。可如今没走一步,都万分艰难。

      她闷闷的在心里决定,等这个任务一结束,她必会想君上表明归隐之心。

      这个念头一旦开始,便无法遏制的汹涌而来,好几次,她的话都抵在喉处,不吐不快。

      孟良看出她这两天精神不济,以为是姑娘家身子不爽,非要坚持放她几天大假,还不由分说,如果她再敢跑回军营,便以军法处置!

      姜筱月头昏沉沉的,回医馆倒头便睡。模模糊糊中有人进了房间,站在床边看了她两天,又迅速离去。她猛然睁眼,外面已经漆黑一片。她睡了一整日。孟子衿和孟大娘出门看诊,给她留了张字条,说饭菜都在锅里,自己热着吃。她狼吞虎咽几口,擦擦嘴,痴痴呆呆的望着夜空,突然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去处。

      她不想去天波府。七郎如今有人陪了。六郎……

      姜筱月正在埋怨说孟子衿离去也没留个地址的,医馆的木门给人一阵急扣声,惊得她连忙挑起,撞着桌子前去应门。她伸头一看,外面并没有人。想着是不是风吹,便要合门,敲门声又随之传来,姜筱月火大的骂道:“找死不是!再敲我剁你双手双脚!”

      杨六郎从暗夜里走了出来。姜筱月身子一怔,本能的想要躲开一边去。

      六郎连忙唤住她道:“我只是来……”

      姜筱月停下脚步,却背对着他,夜色极重,所以六郎也未留意她涨红的双颊和明显急促许多的呼吸。

      她暗自骂自己道,就是太闲了,闲得慌了,才这么想着要给自己找事!

      六郎又道:“你有四哥的消息吗?汴京城里到处都是你的眼线,四哥的消息,你一定知道,对不?”他问完又想,姜筱月一定不会搭理他的。

      他的确是来问杨四郎的消息不假,可是,更多的,他只是想看看她,可又怕看见了,徒增她的不快。他以前总以为,常住在天波府,即便不能说话,每日见上一两次也是好的。他可以不跟她说话,假装看不见她的笑容,只是远远的偷看两眼,看两眼就好了。她仿佛是他的续命良药,尽管苦口,却是极有益的。

      可是,她却离开了,一声不响的搬出天波府。最初,他也能赌着口气,不来见她。她自然不会去见他的。便愈发往军营里去的勤快。哪知今日去时,被告知她休息。

      他的解药,就这么一下子,突然的断了。他踌躇一天,不知道要不要来见她的好,直到晚上,终于来了,医馆里却是一片黑灯瞎火。他鼓足勇气前来敲门,多半只是为了发泄,发泄不能见她的怒火,不曾想,她居然出来了。

      姜筱月听见他问话的嗓音颤抖,手心里平白的直冒冷汗。她又开始埋怨起孟子衿,怎么出门也不叫她的,不然留下孟大娘也好,这样她便不会如此尴尬。

      见她不回答,杨六郎的心又沉了几许,默默的转身正欲离开。

      “那个……”

      姜筱月此时也恰巧转身,却刚刚看见六郎的离开,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六郎听闻她出声,猝然回头,隔着寂寥的月色,四目相望着。

      “你……”姜筱月开口道,顷刻之间,又恢复了过往的冷淡,仿佛之前的挣扎和纠葛根本不存在似的,她后退一步,做出准备关门的动作,冲六郎道:“没有消息。”

      “筱月——”她的变化六郎看在眼里,却毫无办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的望着。他突然觉得连唤她的名字,都似成了一种奢侈,几乎下意识的,连唤了好几声:“筱月——筱月——筱月——筱月!”

      姜筱月欲关门的手指几乎抠进木头里,这样的疼才能叫自己保持清醒。

      她目送着六郎转身离开,深一脚浅一脚的踏着来路,沉默的往返。

      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也许是生平积蓄至今的能量,姜筱月冲出木门,冲杨六郎的背影大声喊道:“喂!”

      六郎以为自己听错了,默默的摇摇头,苦笑一番,又朝前走去。

      “喂!”这一声清晰无比的传入杨六郎的耳朵里,他欣喜万分的转过身子,几乎朝她奔去,直到她面前才稳住身子。他热切的望着姜筱月,她却看向他的身后。

      不远处,有个中年妇人挪着小步子,正也朝这边跑来。

      一看见姜筱月便急忙问道:“姜姑娘,孟大夫呢?不是说好了,今天下午来看诊的吗?我们等到现在,孟大夫也没来,是不是忘记了?我那小儿子闹病得厉害,指望着孟大夫救命呢。”

      姜筱月正稀里糊涂的,脑袋有些转不开,像是什么在她脑袋里炸开似的,一片白光之下,她什么也想不起了。

      六郎询问了几句,同样看着姜筱月。姜筱月缓缓的摇头,吐出几个字,道:“孟姐姐,下午就出诊了。”

      那妇人一脸诧异,有些愤愤的说了几句,转身便走开了。姜筱月并不以为意,孟子衿常常替人看诊,看着看着就会忘记时间的。六郎站在她一旁,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的好,只得没话找话说,道:“孟姑娘不在?”

      “嗯。”

      “你明日也不去军营?”

      “嗯。”

      “那我明日来找你?”

      “嗯。”

      “筱月——”

      “我时间不多。随时都可能离开。”姜筱月突然道。六郎又以为她是要拒绝自己,立刻拉住她的手腕道:“我只知道,你现在在我身边。”

      姜筱月一愣,从他手中抽出,低声道:“还有一年半吧,也许没有那么多,谁知道呢,我可能——”

      “筱月!”六郎唤了她一声,将她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出。他总觉得今晚的姜筱月怪怪的,可是那里奇怪了,他又说不上来,只是隐隐觉得好像有大事发生。

      他自然是笃定的,他会陪着她,就算天涯海角,上天入地,他都会陪着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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