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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回:凯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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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筱月似是未听见,手持双刀,站立在马背之上,刀刃之上,折射出刺目的光线,直晃人的眼睛。“耶律光”又是抬手一仰,便有二人出阵迎敌。姜筱月手起刀落,已将一人挑至马下。但另一人却未再上前,转身逃回辽营。
不仅众子瞧不出所以然来,连城楼上的杨业亦觉得怪异。六郎立即打马上前,背对辽营,冲姜筱月道:“筱月,回去!”
突然,杨业大喝一声:“住手!”
那姜筱月已经从马背上跃起,直接跳过六郎肩头,身如离箭径直朝马背上的“耶律光”刺去。六郎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耶律光”已经被她一刀砍中,脑袋滚落一旁,只剩半个身子微微的斜趴在马背上。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快得没有人看见姜筱月那一刀是怎么起的,又是怎么落的。
实际上,那一刀并未出自她手,和从前的两战一样,她只出刀,却未动手,对方已经败了。辽军顿时大惊,惊而不乱,将姜筱月团团围住。她手握双刀,嘴角噙着一记冷笑,道:“玩出这些把戏,不就是引我上前吗?”
六郎只当她深陷险境,飞身欲来扑救。众子皆打马上前。就在此时,杨业领着焦孟二人已经急赶着城外。杨业大喝道:“回来!”
可已经迟了。敌人的弓箭已经搭起,万箭齐发,直直朝深陷敌阵的二人射去。六郎挥枪格挡,慢慢朝姜筱月移去。姜筱月手中除了双刀,还有一面辽军的旗帜,那面旗帜已经被箭射得破烂不堪。
箭雨之下,人却居然毫发无伤。
杨业和众人也已经杀红了眼,但他们离他们只是越来越远,丝毫不得靠近半分。
杨六郎突然听见姜筱月远远的喊了一声:“六郎!”也许她喊的不是这么一声,但是他只是听见她在唤他。好像不论何时,只要她在召唤,他便会义无反顾的出现。这次也不例外,杨六郎怒吼着,杀出一条血路,一直杀到姜筱月身边。姜筱月只看了他一眼,他却能感觉到她的担心。
人有的时候很奇怪。
特别是女人。嘴里说的是一回事,往往做的又是另一回事。
姜筱月虽然也是个女人,但却又不是一般平常的女人。她这个女人,是没有感情的,她的血是冰冷的。她只知道杀人,该杀的不该杀的,命令一下,对方只有死。
这次也一样。她要杀辰君,便是谁也阻拦不了的。但是,杨六郎却突然跳入杀阵,扰乱了她的计划。有时候,关心则乱。杨六郎只是担心她,感情蒙蔽了他的双眼,才看不出她故意露出的破绽。
姜筱月此时又怎会放弃,敌阵之后,遥遥高车上站着的人,不就是自己只身犯险的目的吗?
辰君也看见了她,姜筱月冲他一笑,慢慢伸手摸向腰间,手起枪声落,一颗子弹已经朝辰君射去。她的脸上始终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好像是要同辰君道别一般,她张嘴却未出声,念道:“受死吧!”
料他谋能断天机又如何,料他通晓人命定数又如何,料他三界之上又奈何,他终究不过一介凡人□□。
“砰!”
姜筱月已将身旁一人扯着身前,挡着四面八方射出的流箭,径直朝辰君扑去,一丈高车上的辰君身子微摇,猛然一头栽倒落下。辽阵中突然有人大喝道:“国师中箭,撤!”
姜筱月散着一头乱发,傲立在敌军阵营中,犹如鬼魅般,那番身姿,如夜叉亲临,惶惶不可一世。
姜筱月射中辰君,辽军大乱,当日便拔营退回了漠北。杨业即刻传书回京,向太宗汇报此事。太宗大喜,命杨家军在沙河镇稍事休息,择日班师回京。
姜筱月虽然立了大功,但是因为她在杨家军中身份特殊,杨业在奏章中并未多加提及,想着等回京之后,再向皇上明说其中曲折。皇上圣明,自然会论功行赏,让她将功补过,免去她女扮男装混入军营之责。
杨业将此事说与姜筱月听时,她表示兴趣不大,一再向杨业表明,她只是希望能参加杨家军,至于什么赏赐,她不需要。杨业见她一不邀功,二不求赏,待她更是青眼有加。连五郎都抱怨道,现在爹爹有了姜筱月,对他们这几个儿子反倒冷淡多了。
其实,五郎只是说说。他们打心里也为姜筱月高兴。毕竟,万一皇上真要追究下来,私入军营,又是女扮男装,闹不好可是要砍头的。
对此事,最高兴的莫过于杨六郎了。他见姜筱月出来,便奔上前,道:“筱月,爹爹说等回京会帮你向皇上求情,你就放心吧。哥哥他们也会帮你说好话的。”
“谢谢。”姜筱月虽然口气冷淡,但是能让六郎听见这两个字已属不易。
六郎立刻眉飞色舞道:“筱月,既然这样,等回京之后,你就搬进天波府住吧。我娘常念叨请你做客的。再说,你往后两边跑,住在天波府,总算是方便一些。”
“再说吧。”姜筱月取下背上的双刀擦拭,刀口上全是裂痕,可见那日一战并非如此轻而易举。她是拼了身家性命的,但是辰君只是重伤,居然没死!
虽然杨业说,一年之内,辽人未必会再敢南下犯宋,但是辰君一日不除,金沙滩对她而言,就仍然是个噩梦。只是辰君如今逃回漠北,要再杀他,谈何容易。
也只有静等司机,再寻机会了。
如今外患虽暂时消停,内忧只怕愈发猖狂起来。京中还有个潘仁美呢!
杨家军安抚了沙河镇的百姓。而此时,被辽人围困数月的沙河镇百姓简直将杨家军当做神明般,而那日姜筱月一马当先闯入敌阵,直杀得势如破竹,让辽军溃不成军亦是众人亲眼所见。一时间,姜筱月在沙河镇百姓心中也颇具些威望。从杨家军出城那日,便有不少人呼喊着她的名号,她坐在马上,难得微红的面颊,显得有些局促。
再回汴京,又是一番同样的待遇,据说,姜筱月百万辽人中射伤辽军主帅一事,已经被人口耳传诵,整个汴京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就是那些个酒馆里,茶楼里说书的,一张口便是:话说,那是姜筱月一人一马,直入敌阵……
说得那是活灵活现,犹如亲眼目睹。
在杨家军没有回来之前,杨七郎不知道听了这个故事多少回。他心里是又惊又喜,却又有些难过。惊的是姜筱月原来如此了得,是个大英雄了。喜的是,爹爹又打了胜仗,他还有个大英雄做朋友的。难过,是因为哥哥们总是能随爹爹征战沙场,而他只能留在天波府逗逗八妹。就连一向跟他一般游手好闲的六哥,这回也上阵杀敌。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能如此威风。
杨业领众子入宫复命,佘赛花此时如何也不肯这样轻易放姜筱月回医馆,说是已经请了孟家母女,要在天波府替大家接风洗尘。
不管怎样,都是从沙场回来,该有的程序一道也不能少。佘赛花早早备好艾草水让她沐浴净身,换下一身厚厚的盔甲,又恢复了本来女儿家的装扮。
杨八妹趴在窗户外,高声的念道:“脱我战时袍,着我旧时裳。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出门看伙伴,伙伴皆惊惶。同行两个月,不知筱月是女郎。”她一遍遍念着,不知疲惫。
佘赛花送刚做好的衣服进来,对姜筱月说起旧事,道:“从前他们出征,少则半年,多的时候,一年两载的都是常事。这一次,能这么快的凯旋而归,姜姑娘功不可没。”
姜筱月连忙道:“杨夫人言重了。筱月不过只是帮帮手,并无甚本事的。”
“你不居功,我自然高兴。只是,怕委屈了你而已。”佘赛花手上拿的是一套桃红色镶绣长裙,颜色虽然粉嫩,但是并无繁多坠饰。
佘赛花道:“这套衣服,是二娘三娘听说你们要回来,连夜赶工做出来的,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回头跟她们说,让她们再改改。”
“不用,我很喜欢。”姜筱月一直穿着的那件紫色长裙,早已经在突袭葫芦山时破损严重,后来她为了方便一直扮作男装。
姜筱月收拾好,八妹围上前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了两眼,便飞奔着跑开。孟子衿在一旁笑道:“筱月,你看八妹高兴的。”还未下楼梯,远远的看见八妹拖着七郎朝这边走来,姜筱月一身粉衣,本就不习惯,正欲躲开,孟子衿一把拉住她,道:“哪里去?”说话功夫,七郎已经到了跟前,瞪圆了一双眼睛,嘴巴张得老大,好半天,才缓过神来,道:“筱月,你,你就跟画里出来的一样。”
八妹在一旁道:“七哥,我没骗你吧。姜姐姐穿了这身衣服,一定跟天仙似的。”
姜筱月被两人肆无忌惮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便问:“杨夫人呢?”
“哦,爹回来了,正和哥哥们在前厅说话。你要过去吗?来,我带你过去。”七郎说着,便拉起姜筱月的手腕,朝楼梯飞奔而下。孟子衿在高处看着两人,好像是一路飞去天边似的。八妹突然叹气道:“要是姜姐姐有两个就好了。”
“为什么啊?一个姜姐姐不好吗?”孟子衿好奇的问。
八妹摇头道:“这样,六哥和七哥就不用争来争去了。”孟子衿心下了然,这样的事情,连八妹都看在眼里,其他人又会怎么想呢。六郎和七郎的心思她是知道的,但姜筱月的心却又是完全猜不透。她虽然看重七郎,却又绝非男女之情那般简单。而她对六郎,更是玄之又玄,叫人根本无法捉摸。
七郎一直拖着姜筱月到了前厅,叫道:“爹,我把筱月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