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马娘子》沾沾

10、第十回:训练

　　敬香酒楼。

　　二楼最隐秘的一个包厢内，一黑衣男子跪在一扇屏风前，身子微微有些颤抖。

　　“她可还好？”天光湖色屏风后，传来男子说话声，声音很轻，若不可闻，却又极为脆。两处极致，在此人这里，却显得恰到好处。

　　跪地之人，伏身道：“属下办事不力，姜姑娘为救杨七郎背后挨了范四一刀。属下不敢紧跟，只知道姜姑娘被送往孟家医馆。孟姑娘医术高明，应该不会有事。”

　　屏风的男子轻叹一声，道：“你们不是她的对手。下次不要莽撞。”

　　“王爷！属下实在不明白。王爷为何对这个宋女如此关心。她虽然功夫高，但双拳难敌四手，范氏四人定可以将她拿住，交到王爷面前。”

　　男子复又叹息，道：“你们不懂的。下去吧。最近风声紧，不得生事。”

　　那黑衣男子离开，屏风后一直静谧无声，突然，一人影从一旁的隔断后走出，是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手中拄着盘虎九连环锡杖，僧不僧，道不道的模样。显然他已经在屋子里很久了，可刚才那位看似功夫不弱的黑衣男子，却从始至终丝毫无觉察，由此可见此人必定更深不可测。

　　屏风后的男子此时也有些生气，口气顷刻冷淡不少，“国师，你扰到本王了！”

　　被称国师的老者不以为意，随着他的脚步，虎头银环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他冲屏风后微微弓身，道：“我堂堂大辽国南院大王，竟然会对一个宋女心生怜悯之情。真是可笑啊，可笑啊。不知萧太后知道了，会作何感想？王爷既然奉命攻下宋室江山，为何一直按兵不动。是王爷不肯呢，还是王爷不愿意面对什么人呢？”

　　“国师不必费这些个口舌。本王等的不过就是时机。”耶律光又恢复一贯平静模样，连声音也不再有起伏。

　　“本座实在不知道，王爷等的是何等天赐良机。但有一事，本座必须先知会王爷。我昨日虽已算出，此女乃天煞孤星转世，但却算不出其命数。不过，自然是天煞孤星，她同杨家命脉相连，对我们大辽只有好处。只要杨业看重她，我大辽攻入主宋室指日可待。”

　　国师说得抑扬顿挫，耶律光却恍若未闻，只是浅口尝着杯中清茶。

　　天煞孤星？

　　她会是吗？

　　姜筱月昨日便已经让孟大娘准备好七日的干粮，孟大娘将包裹扎好，放在桌子上，拉着她的手道：“孩子，你这是何苦呢？你身上有伤，而且，说到底，你也是个姑娘，这七天，如何挨得过？”

　　姜筱月揽着大娘的肩头，道：“大娘，你就不要担心了。我姜筱月是铁打的，跟孟姐姐不一样的。”

　　“不一样？你怎么不一样了。又不是三头六臂的。我看啊，杨将军真是眼拙，怎么就没看出你是个姑娘家。”孟大娘说完，又觉得不妥，道：“你这样，真的不要紧？你背后的伤，万一要是撕裂伤口，子衿又不在身边的，那该如何是好。你这个孩子，真叫人操心的。”

　　姜筱月从孟子衿手上接过药瓶，塞进怀里。其实，背后的那点伤，在她们看来可怕，但她如论如何都是现代人，各种疫苗，各种防护措施，除了流点血，睡一觉起来，她又是一条铮铮好汉！

　　姜筱月对孟子衿说，这七日若七郎来找，就说她在军营，叫他千万别去找她。如果是六郎来，就说她外出了，当然更不要找她。

　　孟子衿听后，若有所思的笑了。

　　姜筱月到达那片沼泽地时，天还未大亮。她随意找了个树杈，躺在上面，想起昨日那些人进攻的招式和套路。很显然，这伙人是有目的的。

　　她原本担心，这些人是冲七郎来的。可她又想不明白，此时，七郎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没必要让他们如此大动干戈，更何况有她在，谁能伤得了杨七郎。

　　如果说是辽人的话，那就更不可能。

　　辽人该找的是杨业，而不是杨七郎。

　　姜筱月越想越糊涂时，她决定换个方向。这些人未必是冲七郎来的，那么又是谁？

　　会是她吗？

　　又不可能，在这里，还会有谁跟她有仇的？

　　潘豹？

　　对！唯一有可能就是潘豹！

　　上次爽约的事情，让潘豹怀恨在心。所以才几次三番来寻仇的。马车那次也是。这次突袭也是。

　　姜筱月冷笑两声。潘豹嘛。留着也无碍。

　　赵元是第一个来的。

　　他来了有半个时辰，其他人才陆续到的。姜筱月又让他们等了半个小时，看看各自的反应。

　　这些人来了之后，三十人居然没有聚众议论纷纷，而是各自做自己的事情。有的练功打拳，有的锻炼臂力，有的四处打探一番，赵元最奇怪，他坐在原地看书，一个时辰未动分毫。

　　姜筱月看时间差不多，从树上一跃而下。

　　众人见到她，这才聚拢起来。赵元起身，冲她抱拳道：“孟兄弟。”

　　他这一声孟兄弟唤得也对，毕竟杨业并未给任何实权给她。姜筱月冲他点头，对众人道：“既然各位已经到了。那么我们就开始今日的训练。今日的训练很简单。我要你们，在这片沼泽地里，找到接下来七天中，你愿意待的地方。周遭的物材随取随用。但是，不可出这片林子。你们选的那块地，不许超出沼泽。明白了吗？”

　　众人本已做好魔鬼训练的准备，不想如此简单，便三两个忙碌起来。

　　姜筱月看着他们神清气闲，笑了。

　　众人很快选好地点，除了赵元外，还有另外三个人选择的位置比较偏远。姜筱月暗地记下他们的名号。然后吩咐他们，利用自己的干粮，在片寸之地，生活七天。这七天，他们可以做任何事，只要不离开自己的领地。

　　众人听后，有哀嚎的，有抱怨的，有希望重选的。姜筱月留意那四人未有情绪上的变化，赵元依旧摊开本书阅读。

　　孟良和焦赞领命前来视察，对此景自然颇多不解。姜筱月在焦赞开口前，便解释道：“我要的，不是他们会做什么，而是能做什么。前锋部队，他们有时需要探听军情，所以，他们要懂得隐忍，学会利用身边一切对自己有利的事物。最重要的是，他们必须学会在高压之下，不暴露自己。如果身份暴露，一切都是空谈。”

　　焦赞不信，摇头道：“七天能让他们学会这么多？我看难。”

　　孟良道：“那我们七日后再来看效果。”

　　姜筱月点头目送两人，又跃上她方才藏身的树枝，从孟大娘的包裹里翻出个梨子，后院树上结的，孟大娘塞了好几个在包裹里。话说包裹不大，倒是包罗万象，水果，创伤药，还有两册手抄话本，敢情是怕她太无聊了吧。孟子衿准备的包裹就要实际得多，全是药材，分门别类，每一包都注好用途和利弊。

　　接下来的七日，姜筱月除了解决生理问题，便没有再下树枝。她在树枝上运功打坐，啃梨子，练拳脚功夫，顺便监视他们。

　　第一日，大家毫无变化。

　　第二日，有人坐不住，找一旁的人说话聊天。

　　第三日，有人干粮不够，开始从沼泽里找野草充饥。

　　第四日，有人起身离开。

　　第五日，天亮时，沼泽里已经空了好几处。

　　第六日，大部分人都显露出疲态，耷拉着脑袋，勉强稳住身子不栽倒下去。

　　第七日，余下的还有二十一人。赵元已经极为虚弱，整个人趴在地上不动。

　　姜筱月领着他们回军营时，他们三两搀扶，已经不再是初见时的彼此陌路。毕竟撑过来的，都不简单。

　　杨业虽然一早知道训练的情况，但看见众人如此虚弱，仍是大惊。

　　姜筱月反问大家，道：“怎么，怕了吗？还有没有人要离开的，这是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接下来的训练会更加残酷，甚至是残暴！你们若是想离开，我绝不阻挠！”

　　那二十一人虽然身体虚弱，但是目光清明，精神抖擞，众人齐声道：“我们绝不退缩，誓死追随将军！”

　　声音中丝毫不见疲惫。杨业亦大喜，对姜筱月更加青眼有加。

　　姜筱月命众人明日稍事休息，又向杨业要了一处营地，希望接下来的日子能就近安置他们。杨业不说二话的便答应了。

　　姜筱月已经想好了计划，接下来，每天早晚要练习跑步，他们的体力不行，就算几个会些功夫的，也撑不了几时。而且，她还发现，赵元读书的速度极快，单看了两遍，便可以诵背。她需要立刻加紧时间训练他。

　　姜筱月吩咐好，便想杨业告假，说要回去收拾一番。一离开军营，她便察觉到，有人跟踪她。而且，此人跟踪的伎俩实在笨拙。她笑了笑，闪进一家酒楼，要了一壶酒，几个小菜，道：“跟了半天，出来吧，陪我喝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