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世契约》书一人

6、第六章 初见

　　随叶小舟一路向南，走出竹林，林边是一条宽阔的大河，岸边早有一条小船。
　　叶小舟伺候陆语眉进船舱坐下后，自己便坐在船头，那赤羽却不知在什么时候又化为羽簪回到叶小舟发间。
　　待二人坐定，那小船竟自己行动起来，不知这又是什么法术。
　　小船沿河缓慢西行，沿途没什么风光可言，对于心急想早一刻到达的陆语眉来说确实极度无聊，想与叶小舟打听下“坠星之城”的新鲜事，可看叶小舟只是安静坐在船头，眼神看定前方毫无要理会自己的迹象。
　　看着叶小舟被飞吹散的银发，轻抚着那挺直的鼻稍，那眼神是期待还是悲伤，实在叫人看不懂，却让人很动心，眼前人像一幅画，没有生命却灵动若出。
　　语眉看着，不觉得痴了。
　　从大清早到现在，已经大半天了，一路的激动现在突然将有结果了，放下心的语眉斜倚在船厢里，不知不觉迷糊起来。

　　梦里，一位白衣的女子，面目模糊，只有那双眼睛如此清晰，不断在自己眼前晃动，用世界上最关切的眼神默默看着自己，不远处有一白衣男子静静观望……
　　“娘，是您么？为什么我看不清你……”

　　“陆姑娘，”只听叶小舟的声音，“我们已经到了。”
　　陆语眉顿时清醒过来，这不是自己一直向往的地方么。
　　自从第一次听说，她便一直想着这个地方，因为传说里来到这个地方的每个人都能用自己向城主交换一个愿望，赤羽是真的，传说已不再是传说了。
　　她一直想，一直想，想让自己回到婴儿时期，有母亲的哺喂，有父亲的关爱，有兄弟姐妹，拥有着世上那些普通人都享过的福慢慢长大，生儿育女，有爱自己的丈夫，有懂事听话的孩子，直到老去……
　　想着自己这一路孤单成长，心里一酸，终于，眼泪从眼眶里窜了出来。
　　泪,沿着唇滑入嘴里，那熟悉的咸涩味道提醒了陆语眉，自己的愿望就要实现了。

　　陆语眉跨出船舱，外面的天已经昏暗下来，远远望去已看不清自己来时的尽头。
　　随叶小舟上了岸，只见码头外宽阔的门廊上赫然写着“离镇”二字。
　　“离镇！”语眉心中一震，“自己真的到了离镇。”
　　“姑娘请随我来。”叶小舟殷勤的嘱咐，“此时镇上比较热闹，姑娘要小心跟着在下，切莫被人群冲散。”
　　陆语眉一边应着声儿，一边环顾着这熙熙攘攘的小镇，大家都在忙碌中生活，昏暗的天色被道路两旁的商铺里点亮的暖色烛灯映照得有些模糊，每个人的脸都看得不太清楚，但那暖色的光，让每个人都看上去，都面色红润，神采奕奕，想必在这镇上，每个人都生活得很幸福。
　　沿路上，来往的人群，贩卖各种物品的商贾小贩，不时入耳的讨价还价之声，更有鸡鸣狗叫，母女父子夫妻间柔声的低语……
　　这嘈杂的一切，都和京城最热闹的街道一样，但让人感到的不同是，每个路过身边的人都带有笑容，那笑容绝不奉承，绝不虚伪……
　　镇上的每个人都认识叶小舟，路过叶小舟身边时都多看了陆语眉一眼，没有刻意的打招呼，陆语眉却可以感觉到，叶小舟在镇中应是有声望的人，沾了叶小舟的光，陆语眉都觉得自己成为了这镇子的贵宾。
　　沿途走路入脚绵软，好像走在软垫上一般，“难道这街道不是青石铺就，竟是草地？”想低头看个清楚，却听得叶小舟自顾的介绍了起来：“陆姑娘想必已经知道，这离镇是坠星之城的中心，来行诺的人都会常住于此，直到厌了才会离去……”回头看了陆语眉一眼接着说：“少主住在离镇七里之外沉星阁，那里一般少有人去，路不太好走，沿途姑娘仔细跟上。”
　　说着便不再多言，慢慢向前行去。
　　陆语眉心想：“传说里可没有这样详尽，你不说我是不会知道的，不过自己很快也会住下，今后可以慢慢了解。”
　　想着不觉天已经全黑了，抬头没有月光，四周暗得好像深渊，没有一丝响动，只有叶小舟头上的羽簪像一点星火在前引路，脚下也并不觉得坎坷，只是若没了那点星火，自己想必就要迷失在这深渊里。
　　于是眼也不敢眨一下的跟在后面。

　　走了很久，陆语眉刚觉得脚开始酸痛的时候，隐约看见前面似有光亮，叶小舟的背影也逐渐显现出来。
　　只听叶小舟轻轻说道：“这就到了，姑娘在大厅稍后，我去和少主说一声。”
　　推开院落大门的一瞬间，陆语眉好像感觉天已经亮了，院里没有烛光，却很明亮，走过一条短短的阁廊，大厅就在眼前，却见这大厅干净宽敞，正中墙上挂着一幅明州山水图，下面的长桌上燃着一注清香，随着青烟飘渺，语眉环顾了一下，屋子里简单的好像没有东西，只有右侧两椅之间，白玉镶嵌的茶几上，放着一盏茶。
　　叶小舟将陆语眉请到椅边，轻揭茶盖，恭敬道：“姑娘请稍坐。”便转身进入后堂。
　　想来这茶竟是为自己备下的，看杯里是自己最喜欢的“玉子香”，心想这城主倒也是周到人。

　　叶小舟不在的时候，陆语眉实在无趣，便胡思乱想起来。
　　“不知这城主是何模样？听叶小舟叫他少主，应该是个年轻人，不知有多年轻？”
　　“看叶小舟模样俊秀，这城主若是年轻人要不是长得更加俊朗便是胸怀宽广，否则怎会让比自己优秀的人常侍身旁．．．．．．”
　　“要与他交换愿望，不知他会怎样取我性命，会不会很痛，会不会留有全尸啊．．．．．．”
　　正想的浑身起寒战，只听得叶小舟的声音：“陆姑娘请随我来，少主有请。”
　　那声音不像之前那样恭敬，确含有几分沉重。
　　由不得多想，便转身进入内堂，随叶小舟前往城主的居所。

　　转出内室，便置身于一座圆形花园，院内长满蓝紫色植物，每走几步便闻到不一样的香味，　　院子的中心是一眼泉水，被小石井围住，清泉潺潺在里面涌动。
　　来不及多看，便来到院子深处的一个处所，幽蓝的门嵌入黑色的墙，这里是这大院里最幽暗的地方，暗得看不清环境，看不出屋子的轮廓，好像它不是独立存在而是从黑暗里延伸出来的。
　　“少主，陆姑娘到了。”叶小舟通报。
　　屋里毫无声响。
　　叶小舟推开门，示意陆语眉进入。

　　迈进门槛，见屋里亮堂许多，不好说这光线从何而来，因为里面根本就没有烛火。
　　进门后最抢眼的确是安静立在一旁的一位老者。
　　“沈老爷！”语眉再熟悉不过，京城中大小活动，不知见过这沈大善人多少次，自然再熟悉不过，“他不是应该已经去世了么，怎会在这？”
　　没等开口，叶小舟便示意沈老爷随他去，那沈老爷只微笑着看了陆语眉一眼，便躬身随叶小舟出去了。
　　大门“吱呀”一声关了起来，陆语眉这才回过神，虽然心中有众多的疑惑，却清醒的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
　　抬眼张望之下，只见一男子身着红色单衣，盘腿坐在八仙案后，手轻轻抚着案上一个玉盒。
　　屋内再无旁人。
　　语眉将目光聚焦到男子脸上。
　　见那男子五官精致，秀脸薄唇，挺直的鼻梁，眉目间距离稍近，却是剑眉深瞳。
　　透过眼眶周围浅浅的深色和额前自然低垂的发梢，陆语眉从这双眼里感受到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莫名吸引。
　　这时，陆语眉再也舍不得将目光挪开。

作者有话说

　　终于见面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