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世契约》书一人

11、第十一章 沈颜

　　“呵呵，陆小姐，不胜欢迎！”正在想着，只听得那沈大善人已经快步出门迎接来了。
　　“呵呵，沈老爷安好．．．．．．”陆语眉习惯性的问候语。
　　一语既出，语眉心里“咯噔”一下，明知这沈老爷已是过世之人，自己这样问候，实在不妥，立刻满脸歉意。
　　那沈颜倒是爽快之人，并不介意，还马上笑答：“好，好，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候了。”
　　边回答着边让出路来，请语眉进了正堂。
　　一路上装潢陈设皆与语眉曾去过的沈园相同，正堂之内早已备好玉子香，一位面目黝黑，身材矮小的老太正端茶进来。
　　“母亲，让儿子来做。”沈颜看了立即转身接下老太手中茶盏。
　　“沈老爷的母亲？自己还从未见过呢。”语眉心里想着。忙接下沈颜递来的茶盏，施礼问候一声：“陆语眉见过老夫人。”
　　见那老太也是随和之人，相互认识后便围坐屋内细聊。

　　“颜儿刚到这里，便有贵客来访，实属稀奇．．．．．．”老太惊奇的问道。
　　“母亲有所不知，陆姑娘是城主的贵客．．．．．．”沈颜答道。
　　“怎么又变成城主的贵客了，不是叶小舟的贵客么？”语眉心里狐疑，并没开口，一眼望向连翘。
　　连翘会意，笑对沈颜道：“沈颜你将来这里的经过细细讲予陆姑娘知晓。”

　　连翘开口，沈颜不敢怠慢，便仔细回忆起来。
　　“老夫生于小康之家，父亲经营贩米生意，我尚未周岁那年便病逝了，母亲寒心茹苦撑起整个家，却被乡里欺辱，就带我到南方贩米为生，我自小便随母亲东奔西走，十八岁那年母亲身患喘疾，我便将母亲送回乡下独自生活，自己在外营生，日子过得艰苦，也不敢常回乡里再见母亲，如此耗过二十几年，直到一天乡里传书，说母亲去世了，等我连夜赶回家中，才见到她老人家早已独自在家逝去，直到成为一堆腐肉才被发现．．．．．．”
　　说到最伤心处，老泪纵横，算是把常年胸中淤积之痛说了出来。
　　“下葬时才明白，我只有母亲一位亲人，现在自己已是孤身一人，只想：如果时间能够倒回，我宁愿在乡下做一寻常农夫常伴母亲身旁，也不愿离她一步．．．．．．”
　　“你此生没有娶妻生子么？”语眉忍不住插嘴道。
　　“姑娘有所不知，我自小心高气傲，从未想过自己会随便娶一女子回家，可成年后家贫，可心的女子哪里愿嫁给我啊。”沈颜说着，一脸惋惜，接着讲道，“下葬之后，我连给母亲立一块石碑的银子都没有，从此孑然一身，便决心在母亲坟边的那棵树上了此残生。麻绳勒紧了良久，我觉得身体突然轻盈起来，想来自己是已经死了。这时，城主身着白衣，英俊潇洒，好似神仙般出现在我眼前．．．．．．”
　　想是生前与官宦相交甚多，这沈颜奉承之道随口就上来了。
　　“城主问我是否真想要再尽孝道，我当然点头称是，城主只要求我将未来所有赚得的银钱悉数用于功德，自己不可留分毫，直到阳寿尽后便可与母亲重聚，再续天伦，还在我掌中滴血为契．．．．．．这十七年来，我一一照办了，现在得偿所愿，还要感谢城主给的机会啊。”
　　沈颜说着牵起母亲干瘦的双手，母子相拥，喜极而泣。
　　“这也稀松平常啊，原来城主的契约不过如此。”想到自己原以为要用性命换取愿望，现在只是小小银钱而已，不禁觉得自己见到母亲，承欢膝下的愿望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姑娘可是觉得沈颜之愿，实现得太过容易？”连翘在一旁已洞悉语眉所想。
　　“姑娘有所不知，这沈颜生前视财如命，若不是这样也不会丢下老母，独自求活。”连翘瞥了沈颜一眼，“幸得他后来真舍得将所有悉数用于功德，否则他也将是镇上一块砖石！”
　　沈颜听到此话，赶紧垂眉应道：“是，是，话说自与城主约定之后，我便在树下醒来，对方才发生的事将信将疑，但看到自己手心尚有血迹未干，还是决定将那契约之事当真履行下去。”
　　“机缘下我结识了一位旧识，他推荐我到京城营生，说来也怪，自打到了京城，我做生意从此一帆风顺，赚到了自己一辈子都不敢想的银钱，看到银子之多，不能说我没有起过贪念，也有想过自己将银子享受了，可每次想到这些都觉得掌心微痒，我想应是城主在提醒我契约之事，便强忍下来，久而久之，为人从善已变成习惯，见到不平，不忙掏银子都不爽快了．．．．．．”
　　“连翘姑娘，我可真的是一文钱也没有留己私用啊！”说着忙向二位强调自己的清白。
　　连翘扑哧一笑，忙道：“知道，知道，若不是你在生时积的功德足够，在冰室之内你幻化的就不是现在的人形，而是人砖！”
　　“人砖！”这个恶心的字眼又钻进语眉耳里了，自从在镇中见到那人砖的第一眼就不再想看到、听到、想到这东西．．．．．．

　　快到正午时分，沈颜送语眉二人出门，恭敬的请连翘替自己向城主问安。
　　语眉觉得有些饿了，心里埋怨：“这沈颜真是抠门儿，好容易到访，居然不管饭吃．．．．．．”
　　便向连翘问道：“来时看见镇中有食馆，姐姐可知镇中好吃的东西，我们去吃点吧！”
　　连翘笑道：“姑娘忘了，这离对于阳世之人来说只是阴阳两界中的幻境，这里的一切都不是活人可受的，姑娘饿了，咱们就不逛了，叶总管应已做了准备，回到小筑即可用饭。”
　　“赶紧赶紧！”语眉连声说道，“我也不想再逛什么了！”
　　知道语眉是对地上人砖极为排斥，连翘贴心的将马车驶得极快。
　　路上无聊，语眉突然问道：“姐姐，此行我也是想求城主许个愿望，若与他定下契约，他会有什么要求呢？”
　　见连翘不语，便自顾开始念叨：“其实，我也是与沈颜想的一样。我自幼没有见过母亲一面，一直希望能与母亲相守，承欢膝下，在她的爱抚下成长，她看着我嫁人生子，我伺候她直至终老．．．．．．”
　　只听连翘轻声相告：“城主从不与阳世之人签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