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劫》糯米不团

2、第二章

　　那男子青衣青袖，分明是瑶光星君！女子玉骨冰肌，却是泰山女神碧霞元君仙子。两人一前一后入了林子，似有难言之隐。

　　咦？她同我的瑶光凑一处作甚？

　　那厢碧霞元君抬眼望望瑶光，尚未开口，腮已先红。 “我邀星君来此，其实是想相求仙君一件事。望千万应承。”

　　瑶光似乎对她娇羞媚态视而不见。依旧端着平日里那副神情道：“元君请说。我们既是仙友，能应承你自当应承。”

　　碧霞闻言，扭捏半天，才敛眉低眼道：“小仙已听闻玉帝命你下凡，助碧微帝君寻访那件东西，那物生的神出鬼没，天庭再无谁能将它认出。”她说到这里，话锋一转，脸色更发红：“倘若……星君能在帝君跟前求得法旨，同带小仙下凡，小仙倒有个法子……找出它来，为天庭扫清魔障。”说罢，又飞了瑶光一眼。

　　我靠！本仙在树上捋捋袖子，听得磨牙。

　　你碧霞好歹也是泰山主神，一方元君，竟然使出如此下作手段，妄图抢我瑶光！看本仙不作弄你一番！我正想捉个虫儿扔将过去吓她一吓，又听瑶光道：“此次下凡以帝君为主，你既想为天庭出力，何不求了他去，更为省事？”

　　哪知元君听了，竟是将整张脸都飞红，嚅嗫道：“不不不……”

　　也是。我飞升后也未见过帝君几回，离得最近一次，还是今日。又险些种祸。想起帝君仙驾威赫，此刻反倒有些理解碧霞仙子。

　　“小仙与帝君素来无甚瓜葛，不好贸然相求。再者，再者……帝君他……眼中也无碧霞……不如托了仙君，成全小仙服侍帝君座前的心愿。”

　　咦？本仙止住手中小虫，不由转怒为喜。

　　原来她心中所想并非瑶光，而是高高在上的碧微帝君！这却有些意思。我虽位分低微，平日接近不得昆仑，倒也从未听说帝君与哪位女仙牵扯不清。

　　本仙神思一松，手中虫儿趁机逃出生天，飞出去骚扰两位上仙。我喊了一声“哎呀！不好”，忙要去抓，不仅没逮着那虫儿，倒让自己一个倒栽葱，跌下树来。

　　此时四周安静，只有那虫儿又飞回本仙跟前绕了一圈，发出耀武扬威的嗡嗡之声。

　　两位上仙一齐瞧我。

　　我拍腿爬起来，干笑半日。得。没人答腔。我更是干笑，瞬间做了一个十分艰难的决定。那便是，骗。

　　“小仙方才路过，见到二位上仙在此，特来拜望拜望，不想口诀念得不好，跌了下来。”

　　瑶光负手，默默瞧云海。碧霞则拉长了脸，与方才小女子娇涩大相径庭。

　　本仙见状，咽了咽口水：“二位上仙想必有事，小仙不便打扰，小仙这就告退。”我边走边退，眼珠一转，自作自受又加上一句，“小仙自会告知其他仙友莫来此处，二位放心。”

　　话音刚落，瑶光尚不见怎样，碧霞仙子却手捏成诀。我瞧那姿势，分明就想引天雷劈我。这下本仙再也不敢多待，赶紧起个心决，召来祥云，仍是飞渡五海三川钻回了我的杏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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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了这次打击，我灰头土脸龟缩在洞，惶惶不可终日。一名力士伏在洞口拼命唤我，还是他们之中最丑的那个。本仙半梦半醒间倒吓了一跳。

　　便打个呵欠，也不下榻，拖着嗓子学昆仑那些大神们的派势道，“天色尚黑你急什么？难道玉帝来召本仙殿前议政么？”

　　那杏力士是个老实人。听我拿腔作势，憨厚一笑，稍稍挪开了虎背熊腰的身子，外头日光霎时流泻进洞。“仙子，现下是白天。”

　　我甚尴尬。

　　这货搓搓手，一脸为难地望着我。“仙子，杏林外来了一位上仙，说是要见您。”

　　我低头想了半日也想不出究竟还有哪位“上仙”会光临这破杏花洞。便继续拿腔作势，慢慢起身，一头问他：“你可知是谁？”

　　力士摇摇头，“除了陆湛上仙，小仙并不认识其他神君。”

　　本仙起身的速度又放缓了些。力士低微，凭见着谁也要唤一声上仙，其中只有陆湛勉强消受得起。再者这里地处偏僻，平日鲜有仙踪造访，就有，也是与我品级相差不多的同道中人。故而今日这个，想来也不是甚大人物。

　　杏力士在外等我仙驾，忽而像是想起什么，忙道：“仙子，小仙记起来了。那上仙自报过仙号，似乎叫做碧微。”

　　我一激灵，不防将头碰在榻角尖上，瞬间隆起好大个肿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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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格说来，这片杏林也算得碧微帝君座下封地。只不知为何，自我飞升之后，他还从没巡视过此处，今日突然驾临，倒使本仙一阵忐忑。

　　待本仙一瘸一拐扶额去拜帝君时，他老人家正一人站在杏花树下，负手发呆。身边扈从一个都没见，就连那六对凤凰也踪影全无。三千年的灼灼粉杏与他众星拱月，意味悠长。纵使瑶光也被比下去了。

　　我因有心病，如今只顾伏低做小，头也不敢抬。

　　帝君默默打量我一番，拣块石凳，皱着眉头坐了下去。他略瞟一眼本仙双脚，拖长了话音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脚怎的了？”

　　嗓子温软绵长，倒是亲切。

　　我尚初次在帝君跟前答话，难免有些不安。想起泰山大宴那次擅离职守，便趁机撒谎表功，好为自己回旋。故腆着脸道：“昆仑附近有许多妖仙，有时想破仙障闯入神都，小仙既食君禄，自然要为君上搏杀，伤个脚又算得甚。”

　　哼，这番表忠的迷魂汤灌下去，本仙就不信你还计较那日擅离。

　　“哦？”帝君听得很是专注，然后指着我额上肿包儿，似笑非笑又问：“这也是诛妖留下的么？”

　　我顿时大窘。

　　心道你知什么，这叫福寿肿。本仙额头怕是比那寿星老儿肿得还好看些呢。肿包怎的了，我肿包儿，我骄傲！

　　那厢帝君见等不来我回答，点水的双眸微微一睐，笑里藏刀。“怎的不答，在想如何哄本君么？”

　　我让他说中，吓得一缩，装出来的勇猛被打回原形。只得老实回道：“不小心磕的。杏林力士通报君上仙驾幸临，小仙紧张，相迎出来时脚尖没站稳，碰了那么一下。” 即使立即将我打死，我也不敢承认肿包是打听出他老人家来才吓得。

　　帝君闻言，却许久没了动静。

　　我正诧异，见他双足促然一动，眼前瞬时浮起股细细尘埃。半日，方听他声音自本仙上头传来：“紧张怕确是紧张。只并非怕了本君，而是哪道惩戒的法旨罢？”

　　我知道是那日赴筵之事终究有了结果，头皮一阵发紧。

　　“广元仙子，你身为昆仑散仙，未领我令便敢私自擅离，按律该当上诛仙台忍受三载风雷之苦。”

　　我不禁吓了一跳。小小的擅离，结果竟有这般严重？这可大大的不妙！天上自有万千去处，独独那诛仙台万万去不得，因为它是万万年前天帝所铸，上置罡风煞雷，凡上台诸仙道行再高也必有死伤。若是跳下去，更断无活路，惟剩一个灰飞烟灭。

　　正想着，帝君他老人家又道：“但本君念你在帝下之都扫了五百年的地，诛仙台可免，活罪不可恕。你命中这劫须得应在凡间。现贬你下凡一世，劫满销帐，可服气？”

　　我一听，立刻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小仙拜服。”比起上那诛仙台去受苦，下个凡算得甚？凡间一世于天界不过转瞬，再者我还有陆湛可以帮忙放水。

　　“还有话要辩么？”

　　“有！”本仙抬起身，讨好地望着帝君，“惩戒可否再轻些？”

　　帝君闻言，对我一挑眉。“你说呢？”

　　然后他微掀袍子，施施然站了起来，向我道：“今日本君亲自前来削你仙阶，也省却旁人来宣，弄得天上人人知道，丢我昆仑脸面。”说着手便一探，覆上我额头，又个打旋儿，起了副十分好看的手决。留下句“你好自为之罢”一瞬飞远。

　　我等他飞远后，拍拍膝站起来，顺手一摸。发觉脚痛之感消失了，额上也恢复平整如初，不像有过肿包儿的模样。

　　哈哈。原来削去仙阶还有此等功效！

　　本仙死里逃生，轻飘飘得很。我伸手召来一众杏力士，指着一片杏花对他们道：“天上一日，地下十年。我此去也不费多少工夫，你们好生替我看着。待我渡了这场神仙劫，咱们重新开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