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凤来栖》千亩山

9、第 9 章

　　淅淅沥沥的小雨被晚来的风吹得倾斜，客栈里亮着灯的窗户仿佛害怕这急风似的，一个接一个地灭了灯。唯有一个窗户的灯依然亮着，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凭窗而立的影子......
　　“这就是从孟家抄录的地貌图。”楼缓展开长长的图卷，“我还意外地碰见了夏太守家的公子，他们正在捶瓦。看不出来，居然还击得一手好球。”
　　“可能认出你了。”晋王道。
　　“也许吧，我走出老远，这孩子还目送我呢！”楼缓不在意地说道。
　　“差不多我们也该启程回去了。滑台人物地貌出彩，下一次再来的时候希望不会变得面目全非。”晋王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他说这话的时候，象隐藏了什么似的又似乎坦白了什么一样，含糊不清。
　　“你是指......”楼缓迟疑着。
　　“大概就是你想的吧。”晋王神秘地笑了笑。伸手推开窗，巷尾一盏晕黄的灯笼逶迤在黑夜里印开朦胧的桔色，被雨水洗过的石板路映起冷淡的暗光，偶尔从窗下走过的路人留一串串杂乱的脚步声响，更夫的声音从远处的角落慢慢弥散开来。
　　楼缓继续回报得到的消息：“孟先梓贪财好利，凡军中官吏分饷后，他就与他们一起赌博，贪取他们的钱财。又喜开怀畅饮，常伏在案几上昏睡，但外面有事上报，他马上又精神肃然，没有一点酒意。因此上军中将士对他都十分畏惧，没有人敢松懈怠惰。”
　　“他家的情形？”
　　“摆设布置实在精巧，孟府占地颇大，有两个太守府这么多，与晋王府相差不多。”
　　说到这里楼缓谨慎地看了一眼晋王。晋王本是嫡子，怎耐皇后难产生下他后撒手西归。皇上又立皇长子的母妃为后，晋王自小由这位皇后抚养长大。
　　先前晋王府落成后，左侧一处废井忽然出现喷井，以至溢成一池湖水。于是有人便道这是帝王之气。皇后听闻此言，上奏陛下，把此府划为皇家别院，晋王府另觅它处。如今的晋王府离泰正宫甚远，地势偏荒，甚至没有其他受封王爷的府邸宽广。对此，朝堂上褒贬不一，晋王却坦然从容，他道：“两个人走路比一个人走路轻松，那是因为把路含在嘴里的缘故。”弄得楼缓一头雾水。
　　“滑台南面的并州刺史与孟先梓是姻亲。并州距离滑台二百里，不如滑台富庶，并州刺史由于私盐官盐一事遭贬幸得孟先梓周旋才免于罢免。抛开滑台，周边的并州，仓浦，义阳呈弱势之态，官员大都占据庄园肥地，坐收利润，甚至让士兵为其耕种而荒于操练之事也有发生。跨过滑台其余不足为惧。”
　　“确实如此。”
　　“那么王爷还是赞同丞相这一边吗？”楼缓忽问。
　　晋王方寸不乱地用肯定的口吻道：“是。并州，仓浦，义阳占尽地势之利，轻易撼动不得，得充分准备。两年的时间恰如其分。”
　　楼缓一滞，突然想半年前的那次狩猎。那次丞相公子田苍得到一头白鹰，就兴冲冲带着出发了。半途见到一只红色的狐，白鹰每次扑它，都被它逃脱，于是众人追到一大片沼泽地。沼泽中央有一间草屋，狐正要窜进去，屋中央跑出一只凶狠的狗，连狐带鹰都被咬死。
　　刘苍大怒，用箭把狗射死。屋里出来两个人对着他们吼骂，挥着双拳欲冲向他们。这时他们双目失明的母亲柱着拐走出来，训责她的两个儿子：“为什么触犯这位大人物！”说着抱出一坛酒，又煮羊肉招待他们。这位老妇人自称能相面，她把他们一一摸了一遍，说他们都是显贵之人，而且都服从晋王，她对晋王说：“二十一过必能位登宝座，济世安民。只可惜命中无子，夫人男命女相。”喝完了酒，一群人出来走了几里，又返回去再次探访，结果那里本来就没有人烟房屋，才恍然明白才见到的不是凡间的人。那时晋王说了一句：“就当是一场梦，忘了它吧。”
　　想到此，楼缓收敛心神，道：“楼缓同意王爷所议。”
　　晋王点点头，伸手搭上他的肩：“都说滑台琴名扬天下，明日给你妹妹择一把好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