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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2、一二二 有痣婢女 ...

  •   前往椒风殿的路上,黄子玉只顾沉思一路不语。卉紫追问了两句,但见其一直冥思苦想,便也不好多打扰。

      二人来到椒风殿,殿内已然恢复了正常秩序。循翁曾说,一旦破阵无法修复,故椒风殿便也不再封锁李夫人旧日寝殿。虽未搬回,但平日储物、值班等,直接加以利用起来。

      今日天光好,时值傍晚不冷不热,李夫人状态颇佳,正抱着熟睡的髆儿悠哉地倚在床榻眺望着窗外风景。但见黄子玉、卉紫先后踏入,面色一喜,令秋曼抱走髆儿,自己则强撑着要移下榻。

      “不必了!”卉紫赶忙迎过去制止,就令李夫人留在原地,宽慰道,“就是来看看,你莫要心急。”

      “不要将我当垂暮老者!”李夫人假做不满。

      “好的好的!”卉紫配合地妥协,扶着其下地在蒲团落座,这才让李夫人满意一笑。黄子玉自婢女手中接过水壶,代为服侍,替三人倒了些水,又抓了腌渍好的梅子各丢了一颗。

      “看起来好多了?”卉紫关切。

      李夫人虽面色苍白,却是笑盈盈地点头:“嗯,早上陛下还来看过。”

      “看来是心情大好呢!”卉紫揶揄一笑。

      李夫人面带羞赧潮红,娇嗔了句:“你是来调侃我的?”

      “还不是你幸福起来太挂相!”卉紫偷笑。

      “近日髆儿好了?”黄子玉也关心道。

      李夫人点头:“是,还好那日用药及时,当即便好了。让髆儿遭此病痛,实在是我这为娘的太过大意。”

      “树欲静而风不止,”黄子玉叹道,“夫人无争无抢,却一直得陛下爱护,难保有人心生妒意。皇子无恙便好。只是——”

      “如何?”李夫人询问。

      黄子玉直白道:“我便直说了。我与瑞云夫人前些日问了掖庭,盘点过验奴仆身份当真是太常、少府合令。我二人今日又去了花房,知并无人领过夜合花。夫人,当日究竟是何情形?”

      “无人领过?”李夫人有些不解,“邢夫人并未入屋,花房又无人领过……那髆儿是如何——”她说到这里一顿,方知黄子玉为何要她重复当日情形,便努力回忆道,“那日下午秋曼携奴仆离开后,髆儿未用过膳,只喝了些水,但那水从早到晚在我房内,无人碰过。下午,我倒是焚了点新送的安神香……”

      “香?可否一看?”黄子玉道。

      李夫人点头,回头吩咐一声,便有婢女取来了香。黄子玉自己查看了一番,见那切了一半的粉红色小方块实在无异,便递给卉紫。

      卉紫接过后反复查看,下意识地往鼻前一松,才一吸气,登时脑子发懵,赶紧捂住口鼻、掉转过头才敢大口呼吸。

      “谁叫你这样闻了!还自诩‘顾问’呢!”李夫人咯咯地笑了几声,连忙递过去水。

      “我想闻闻有没有百合花味儿,但我忘了这香本就有味道!”卉紫赧然说着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缓过口气。

      “夫人,我将此香带回去,令人查验一番,可否?”黄子玉道。

      李夫人知二人疑虑这香中被人混了夜合花,便欣然应允其去做主查验。“此外,”李夫人有些茫然,“再就未有入口鼻之物了。”

      “没来过人吗?”卉紫也追问,“或者,后窗被人吹入花粉?”说罢,几人一同看向后窗,见那窗正对床榻,若当真有人伸入什么东西,躺在榻上便看得见。

      “不曾有人……唯一的外人,便是邢夫人,可说起来,邢夫人来时,殿内仆从也已盘完身份归来了。”李夫人答道。

      正在这时,一旁的秋曼开口插话:“若说来人,还有一个,便是那协助前来传令的婢女。那婢女生得白净,眼下一颗痣也长得巧妙。”秋曼说着,蹙眉回忆道,“彼时髆儿还未入睡,满屋子疯跑,那婢女还蹲身讨好髆儿,说他可爱。”

      “是了。”李夫人也点头,“但她不过片刻工夫就走了,一直在殿门口也未入内。”

      “她、她——”秋曼好像想起了什么,眉头越拧越紧。

      “她如何?”李夫人不解。

      “她碰过髆儿,”秋曼终于想起来,“她扶着髆儿的手,摩挲了半天。夫人待奴仆原本就和善,见髆儿也喜欢她,便也未多说。”

      “手?”黄子玉重复道,看向卉紫。

      卉紫接过黄子玉的眼神,思量片刻恍然,结巴道:“不、不会吧?”

      秋曼接续道:“那女婢走后,我便带着殿内仆从去了,走后没多久,髆儿便病了。”

      李夫人点头:“他刚睡下不多时,便呼吸急促、面色潮红,我一看便知是旧症发作。但当时心存侥幸,还道看错了,毕竟椒风殿周遭无夜合花。可呆了会儿,只见髆儿脸色竟因憋气显得有些青紫了,我便急了!可婢女不知药具体放在何处,我只得自己去找。”

      “他可曾吸吮手指?那日的旧衣物还在吗?”卉紫问。

      “这——”李夫人道,“衣物早就洗了。偶有吸吮手指,也都随时纠正。”李夫人说着一顿,了然道,“我懂你的意思了,可那传令的婢女素不相识,且我也实在不记得髆儿那日是否吮过手指。”

      卉紫闻言陷入迷茫。李夫人所言有理,如何仅凭猜测,便将嫌疑锁定那有痣的婢女?正在她陷入为难之际,身旁的黄子玉忽然狂拍卉紫臂膀。

      “花蕊!”黄子玉神色激动,“花蕊啊卉紫!”

      “花蕊??”卉紫先是莫名其妙,而后忽地目色一亮,“对对,花蕊啊!”她说罢,同黄子玉一起转向秋曼,迫不及待地追问,“那来人是何宫何院奴仆?具体长相、衣着,你可还能说清楚?”

      秋曼想了想,郑重点头。

      事不宜迟,虽已傍晚,几人仍是坚持层层汇报、经过半个时辰的等待,终于请来了一位就职德殿专门为汉室宗族绘制画像的画师。经秋曼反复回忆、不断补充那婢女特征,历经一个时辰、直至入了夜,画像终于完成。

      绘毕秋曼一看,觉得实在是传神的紧,不由得啧啧称叹。李夫人与黄子玉见了也频频点头,称道是个美人坯子,若是陛下见了定又要据为己有。

      “这——”卉紫见这画与她穿越前所见之古画极为相似,便指着自己唇边的痣大惑不解道,“这要是把痣换个位置,说是我也有人信吧……”此话一出,倒显得卉紫格格不入了。众人连带画师都莫名其妙地看着卉紫,还道她有疾不识人面。

      “好好好……”卉紫赶紧妥协,转移话题道,“明日就去问此人下落!”说着看向黄子玉,“张贴寻人启事吗?”

      “不,”黄子玉摇头,“任务有二,其一,尽快暗中询问花匠,那日捏去花蕊的女子是否此人。其二,寻找此人,但绝不能以‘通缉’的方式。”她说罢,坏坏地一笑,唤过李夫人与卉紫,低声道,“令陛下去找。”

      “陛下?”李夫人不解。

      但卉紫却听懂了。这与书法大赛上,由刘彻里应外合地找到那笔迹主人的方式一致。若是直接通缉嫌疑人,那这有痣女必然不敢露面。但若利用刘彻素来好美色的名声行事,怕是这有痣女不顾其主阻拦也会主动扑入网。

      “万一,”卉紫一顿,“万一她就是不屑于陛下宠爱与后宫地位呢?”

      黄子玉摇头:“若当真是她将夜合花蕊抹在髆儿身上、还能从容自然地与髆儿交流,则必非为人所迫,弱点非钱即权。”

      几人沉吟一番,相视点头以示认同。

      “今夜就去寻那花匠吗?”卉紫看向黄子玉。

      “据我所知,花匠无需彻夜当值。夜合花培育还需专人,故也不担心换人。明日辰时、未时去寻,他一准在。”黄子玉说着,环顾,“画师走了吗?”

      “走了。”秋曼道,“才令人送出。”

      “还需提醒他守紧秘密才行。”黄子玉郑重道。

      “我去!”卉紫起身自告奋勇,“我快跑追上他。反正陛下之事还需你沟通,我便帮些别的忙。”卉紫说着,抬脚就要走。才迈了一步,见浮香跟在身后,便抬手制止她,“你留下看子玉还有何吩咐,今晚把事都办了才是。”说罢,不顾浮香异议,便夺门而出。

      已至戌时最后一刻,天空一轮新月高挂。卉紫小跑着追赶画师,因着夏末余温尚在,不多时她衣着内便汗湿黏腻。然她顾不上这些,即便因宫苑漆黑脚下偶有磕绊也不减速,终于看到了那位因急着离开内宫回政殿而匆匆疾走的画师。

      “画师!德殿侍郎!郎中!”卉紫不知那画师官职,只得瞎喊起来。好在画师耳朵灵,听闻身后有声,便遏步回望,辨认了许久才知是适才的瑞云夫人追来。他先忙见礼,询问有何吩咐。

      “画师,今日之事,切记保密!”卉紫气喘吁吁地压低声音。

      画师一愣,赶紧应声:“夫人放心,入内宫前陛下便亲自嘱托了。”

      “那就好……”卉紫点点头,愣愣地看着画师。

      “夫人——”画师俯身,“可还有其他吩咐?”

      卉紫回过神来,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夫人……”画师面露难色。天色已晚,与陛下的夫人在内宫门处相对无言也实在尴尬。“夫人若无吩咐,我便告退。如有事,明日随时传唤。”说罢便俯身行礼,而后欲转身离去。

      “等等!”卉紫连忙唤住画师,再不敢犹豫,脱口问道,“你所绘之画,可还有其他同僚能绘制?画风是否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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