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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3、一零三 少翁之法 ...

  •   浮香跪伏在卉紫面前,诚心忏悔:“浮香……无意冒犯!”

      卉紫紧绷的心弦,化作满脸问号:“你说什么?”

      浮香歉疚道:“陛下曾亲自嘱我照看夫人,如有情况要禀报,想必夫人也知晓。浮香亦知夫人委屈,故想尽力达成夫人所愿。可据陛下旨意,此事请令只能由奴代劳,绝非奴有挟制夫人之意,夫人永远是主,将来解禁那天,浮香任由处罚、也定将悉心服侍。”

      “这话从何说起?”卉紫有点茫然。

      浮香正要说话,见左安奔入院内,在浮香耳边低语。浮香闻言喜上眉梢,也顾不上解释了,赶紧道:“夫人,陛下来了!”

      卉紫恍然浮香何意。来人了,奴仆先和浮香说;院里人要去哪,也要先和浮香说;卉紫想见的人,更要通过浮香去请求陛下;那么想必,卉紫偶尔交代左安右顺的事,浮香也都知情。那这院子的主人,是浮香还是她?

      卉紫有些想笑,心中暗道:可以是浮香,你来你来。

      这么想着,卉紫嘴角忍不住抽动,憋着笑起身随浮香入室更衣。乖顺些好。虽然牌子被骗走,但阿显所言韩焉尚在的消息,却不见得是谎言。无论谎言与否,卉紫当前的目标是:先走出江离殿,才好计议下一步。不然境况便是:外面发生了何事她不知晓,她发生了何事外面不知晓,她想见人要看运气,见不到也只能默默等待。

      反正,刘彻不过是来此坐着互不叨扰。

      而浮香见到卉紫唇角那一抹笑,还道是卉紫也为陛下的驾临欣喜,浮香顿觉欣慰,热情更高,左右叫了站殿的女婢一起帮忙。毕竟,那头还在笙乐四起的时候,陛下却离席而来,这样的重视度不言而喻。

      卉紫的头被浮香摆弄得左右摇摆,时不时地头发拉扯的有些疼,不由得脱口道:“浮香,你手生了。”

      “夫人,可不许私自剪发了。”浮香笑道。

      卉紫缄口。她前些日闲得慌,随手剪了个齐肩发,平日自己盘髻也看不出来,今日要梳宫妆,发量不甚够用。

      过了会儿发髻梳好,卉紫又没话找话:“浮香,你看看我这一屋子,”她指了指寝殿内各种宝物,“前面办着酒席呢,陛下就来此处,这怕是要把我往死里整吧?”

      浮香赶紧蹲身,伸手覆住卉紫的唇,低声道:“夫人,怎还是口无遮拦。”她说着,叹息一声,咬了咬牙道,“浮香从未与你说过这般话,但宫中多年我看得到,承宠者必承风雨。哪有怕死不死的!”说着,浮香便微微俯身整理起卉紫的衣襟。这一阵子不知为何双绕裾盛行,穿戴更为复杂。今日卉紫这身又是新裳,腰封还有些硬,浮香更为用心用力。

      卉紫到嘴边的话卡住,重重咽了一口。她的视线在浮香那一丝不苟的面庞上,忽然才意识到,她也并不是回到了过去,浮香也不再是过去那懂事宽和的大婢。快六年了,回忆起未央的最初时光,可以谈得上岁月静好了,尽管住过暴室、惹过官司、受过伤害,但似总有一方安稳的空间供她左右发挥她的愚蠢、不时的小聪明、那些自在言行。现在这空间没有了,浮香的话也好似鼓励她备战。

      婢女退去,浮香起身挪到妆台前,将那泛着昏黄光芒的铜镜微微转动,卉紫的面容和跪坐的身姿便映在其中。

      镜中那人的容颜较那两年并无太大变化,只是曾经灵动、好奇、无畏无谓的双眸,光芒微减。她的内在似由与众不同变得普通了些,唯独惹人惊讶的是,好似未曾老去。

      卉紫抬手,指尖轻触在脸颊。镜中映像随之,尽管成像如此模糊,可那衣袖随着手腕抬起而滑落堆叠在手肘的节奏,仍说明了这一身衣着布料的精致昂贵。

      “时空真的好神奇。”卉紫喃喃自语,“你知道,为何有人总说我心中浅、装不下他人吗?”
      浮香沉默了片刻,才道:“为何?”

      “我相信来此是机缘,但我也始终认为,这是意外,是意外便有结束的一日。早晚结束,何必用心?”卉紫说着,转头看向浮香,“就好似,你忽然迷路、旅至一个百花齐放、碧水蓝天的郡国,在那里见到了你儿时便知晓的名将、英雄、美女子、美男子,这房舍、这景致,皆见所未见,你会否心生兴奋?若你与他们有了机缘,你会否想品尝?可当你握住时,会否又心生恐惧?因为是旅途,你早晚要回家吧?”

      浮香陷入沉思,半晌才试探性地问:“为何一定要回家?”

      卉紫低下了头,她虽然没法解释穿越而来的事,但众人皆以为她是勾陈降世,所以回答这个问题不难,她才要开口,闻听珠帘律动之声,与浮香一起转头时,一只黑色方头履跨入寝殿,接着,便是那高大挺拔的身子立在了殿内。

      浮香赶紧见礼,卉紫也赶紧叩拜。

      刘彻“嗯”了一声,袖子下的手一摆,浮香便会意携人离开。他侧目待人走远,才又将视线转回卉紫身上,上下打量了半天,敛唇勾出一抹轻笑:“怎地这大晚上还梳妆打扮了。”言语落地,散发着一股酒气。

      卉紫跪坐在原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素爱的水蓝色衣衫,抬手看了看那绣满花朵的阔袖,直言道:“新的太多了,不穿浪费。”

      刘彻上前一步,弯腰伸手探了探卉紫的发髻,好奇道:“怎地髻子小了……”

      卉紫沐在酒气中,抬头正对刘彻那微醺迷离的双眸,心道他果然是席上来。她转身自一旁案几上斟了盏凉水,递给他:“喝点水吧。”

      刘彻也没找茬,接过水盏,原地一坐,仰头咕嘟咕嘟喝了下去。喝完,见卉紫诧异地看着他,便勾唇浅笑:“怎么了,朕身上长出花了吗?”

      “你坐在地上呢,坐榻在那边,蒲团在这边,你这是地面。”卉紫回答,心道他真是喝多了。“陛下来此有何贵干?”

      “这未央宫是朕的,这天下都是朕的,朕高兴,自然就来了。”刘彻也不挪位置,握着脚踝,歪着头挑衅般看着对面的卉紫。

      “那今天带的什么礼物?”卉紫伸出手。她虽然不算在没话找话,但甚觉这对话实在没有营养。可不说话干嘛?

      刘彻一愣,手在胸口摸了摸,又在左右袖子里掏了掏,登时慌了神:“朕忘了……”他说着,翻身欲爬起道,“你且等着,朕去取。”

      卉紫见他要走,顿感意外: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对付过去了?她看着刘彻背影,见他起身踉跄了两步后顿住,回身看向卉紫。“陛下,你怎么了?”卉紫愣住,敦促道,“不去拿礼物吗?这次空手来吗?”

      刘彻蹙眉:“朕来自己的地方,还次次都要带礼?”

      卉紫撇干净:“这可不是我说的,你自己每次都要带,你自己看。”说着指向寝殿角落。

      刘彻看都不看,旋身坐回原地,才一坐好,便拉住卉紫的双臂,欲倾身相拥。谁知他身姿不稳,不小心将卉紫掀翻在地,还未待她呼痛便扑了上去。可他只是扑上去紧紧将人拥在怀里,便什么也没做了,甚至一点卉紫意料的生理反应也没有。

      到口的劝说、斥责,卉紫不得不咽了下去,转为询问出口:“你怎么了?”刘彻的脸就埋在她颈窝之中,呼吸间不像已昏睡,听了她询问,捆在她背后的双臂越发收紧。若不计较从前,说这抱着她的人爱她想她,她都信。见刘彻不作答,身体也无其他动作,卉紫便不追问,紧绷的身子也放松下来,微微闭上眼睛休息。

      却在此时,刘彻幽幽张了口。

      “陛下,你说什么?”那声音捂在卉紫颈窝里,她听不清。

      刘彻却没再说话,而是自卉紫背后抽出一只手,转头捂住了半边脸。

      卉紫微微撇过视线看去,不解这是何状态。她趁机道:“你可是有烦心事,咱们坐起来说?”话才毕,刘彻那原本捂在脸上的手又捆到了卉紫背上,脸重新埋进颈窝里。

      “朕曾托付循翁一事,此事办好数日了。”刘彻低声道。

      卉紫回忆一番便猜到他说的是什么,她未说话,安静听。

      “朕原想着,好吃的、好用的、好玩的都给你,但不强求、不扰你,便好了。”刘彻接续道,“可朕不得章法,你无动于衷。朕适才见你为朕更衣梳妆,心下本是欢喜,但你如此虚假顺从,朕反而心凉,朕知你想骗得朕的信任,走出江离殿。”

      “你才送礼七八日,便想着成功了?”卉紫挑了个刘彻看来很奇怪的重点。

      “朕有几个七八日能耗费在一人身上。”刘彻反问。

      卉紫沉默。

      “朕请了循翁,阵布在了长乐宫。”刘彻道。

      “临华殿?”卉紫应声,“你原是想见王夫人?”

      “朕原想着,能见到姒儿,可未曾想,不是她。”刘彻的声音有些颤。

      “不是她?”卉紫称奇。传闻这齐人“少翁”的法术使刘彻所见不是王夫人便是李夫人,左右跑不出这俩心爱的姬妾。此时李妍尚在,不是王夫人还是谁?

      刘彻自卉紫颈窝中侧脸看向卉紫,那双目虽因微醺而迷蒙,却也夹着如针一般的犀利尖锐:“朕当年不该随意就以匈奴细作的身份罪责处置你,毕竟你当真是地地道道的汉人,是刘汉子民。”

      卉紫的心漏跳了一拍,她惶惑地看着刘彻:“陛下……你——”

      刘彻打断她,接着她的话反问:“你究竟从何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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