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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星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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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
纪繁星以为半个月未出现的宋年要退出她的生活了,为她的冷淡的反应。
但是生活往往喜欢和你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你以为风平浪静,其实它波涛汹涌。
纪繁星很喜欢这样的天气,没有毒日头,没有雨,空气中微微潮湿。这样的天气往往让她的心情很平静。
纪繁星没有想到宋年会找到“拾荒者”来。
谁告诉他今天我上的是早班?纪繁星疑惑,却下意识地望向小银。
小银一脸贼兮兮的奸笑,仿佛是在邀功。
纪繁星向小银做了个无声的口型:“独裁”。
小银弯弯的嘴角马上垮了下来,一脸惨兮兮的样子。
小银的那一位是个富二代,与纪繁星同校。他心疼小银不让她出来工作。小银却天天向纪繁星抱怨说他是“独裁主义”。
纪繁星知道小银怕自己向他告状,所以她很肯定,小银以后肯定再也不敢“见色忘义”了。
纪繁星走向宋年,经理不在,她也不再假装礼貌与客气。
“你来干什么?”纪繁星整理着宋年这一桌上的插花,脸上没有虚伪的假笑,说话也不带“请”和“您”。
宋年一脸淡笑:“喝咖啡啊。”不然来干什么?
“那么,请问您喝什么?”纪繁星拿出了公事公办的态度。
想玩?
我没时间!
纪繁星给他点了一杯无糖蓝山,不再理他。
估计小银也告诉了他她的下班时间。他掐的很准,十分钟之后纪繁星就下班了。
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时,纪繁星毫不意外地在咖啡厅外看到了宋年。
宋年靠在他的银灰色跑车上等她,身长如玉。在这样的地点,这样的时段,无疑会引来路人的关注,关注的目光中尤其以女路人的居多。
纪繁星不知道那是什么牌子的跑车,不过看那样子,就知道不便宜。
低调的奢华。
纪繁星走到他面前,直直的望着他,一言不发。
她不会傻到以为他来“拾荒者”只是喝一杯蓝山这么简单。全市比“拾荒者”高档的咖啡厅多了去了,她可不认为这里的咖啡味道会独特到令他难忘。纪繁星是个很干脆的人,与其她在前面走,他开着跑车在后面慢慢地跟着,不如她直接挑明了说,看看他究竟玩什么花样。
纪繁星不说话,宋年也不说话。
在咖啡厅里隔着玻璃偷偷张望的小银一脸郁闷:他们俩在比谁的眼睛大吗?
纪繁星的功力不如宋年,先开了口。
“你想干嘛?”纪繁星对着宋年说话,眼神却望着对街的橱窗。
“你站到我的面前问我想干嘛。”宋年用的是陈述语气,提醒纪繁星目前的情况。
纪繁星没想到宋年这么幼稚,占口头便宜。
她索性不再讲,无可无不可地耸肩,掉头离开。
她猜他会像无数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拍她的肩叫住她。
她在心里默数:“三,二,一。”
果然,宋年拍了拍她的肩。纪繁星轻笑。
“上车,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完不等纪繁星回应,就开了车门,发动车子。
他坐在驾驶座上扭头望着她,脸上映着霓虹灯忽明忽暗的光,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纪繁星看看表,七点四十二。
“宿舍还有三个小时关门。”她声音不大,宋年恰好听得见。
她打开车门,坐到了副驾的位子上。
纪繁星从来不是一个胆小的人,畏首畏尾不是她的风格。即使是面对陌生的爱情,她也有不顾一切的勇气。
车子开过闹市,开过郊区,开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是一片很大的草场。
纪繁星从不知道B市有这样的一个地方。
说一望无际太夸张,但是真的很大。只是这个季节草场已经没有什么草了,远远望去,光秃秃一片。
纪繁星猜不出他带她来这儿意欲何为。
骑马吗?
这里空的连只老鼠都看得见。纪繁星根本没看到马的影子。
放烟花吗?
在这里放烟花倒是没人管,不过她也没看到宋年有准备烟花。
纪繁星静静地环顾。忽然顿住了搜寻的目光。
她想她明白他带她来这里干什么了。
她抬头看着天,一片星光。
B市工业发达,根本没有繁星满天的夜空。在B市,能看到寥寥的几颗星,已实属不易,何况是这样广阔的天,这样闪烁的星光。
看着这片天,你会忍不住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只剩下这片星空,它就像一张网,为你笼罩出一片天地。
她闭起眼,那星星点点的光还在她的脑海里闪闪烁烁,挥之不去。夜里的风终于有了一片自由奔跑的场地,它迎面而来,却是轻轻的吻着繁星的唇角,执起她的发梢。
纪繁星记得小时候的愿望,以天为被,星光被,以地为床,青草床,枕着心爱之人的手臂,转过头能看到他闭起的眼和微微颤抖的睫毛,睁开眼,是那片星空,只属于她和他的星空。
原来她也曾抱着这样的幻想。
如今幻想绽放成现实,而她已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孩子,此时此刻,她的心里仍是风平浪静。
不是不喜欢。
只是这样的美,需要很轻很轻地回味,需要你把一颗心放的很柔软,很柔软,软到化作尘埃。
纪繁星睁开眼,望向身侧那个一直不说话的男子。
他似乎也沉醉了。
眉目舒展,嘴角挂着怡然的笑。
他回望纪繁星。眼神专注而深情。
就在视线对上的那一瞬间,纪繁星几乎以为这个男人是很爱很爱她的,而实际上他们不过只见了四次面。
纪繁星有些不自然地将视线移开,觉得那一瞬的怦然心动让气氛暧昧到窒息。
“不问我为什么带你来这儿吗?”宋年仿佛刚从梦中醒来,声音沙哑,蛊惑她的心。
纪繁星不回答,他也不再说话。或许沉默最适合此时的气氛。
他和她就这么静静地站着,这里没有鸟叫虫鸣,静得只剩下风声。
宋年无声息地脱下西装外套,却并未为纪繁星披上,而是将它展开,铺在了草地上。
宋年坐在草地上,拍拍身旁的外套,示意纪繁星坐下。
真是体贴入微的男人。
纪繁星也不客气,直接在那上面躺下。
宋年摇头轻笑。也和她一样双手枕在脑后,视线专注于星空。
纪繁星眼睛往上看,撅着嘴吹来额前的发,轻轻地说:“我的老家也有这样的星空。”
纪繁星的老家是南方的一座小镇,只在中国地图上占了一块很小很不起眼的位置,纪繁星对那里唯一的记忆就是纪爷爷留下的那座老宅,宅子后面大片的满天星,以及夜里的星空。
纪繁星的眼睛亮亮的: “那里的星空比这里的大。星星也更亮,更多。”
可是她觉得那里的星空远不如这里的美丽。这一定是她见过的最美的星空。
“你怎么找到这样的地方的?”纪繁星侧过头看了宋年一眼,他面色沉静,很认真地在倾听。
他的侧面真好看。纪繁星忽然有些贪恋。
“……”
宋年好像在想应该如何开口。
“这里以前是一个房地产商的私家马场,我的一个朋友很喜欢骑马,那个时候我经常陪她来这里。”
宋年好像想起了什么往事,眉梢些许的上扬,仿佛陷入了美好的回忆。
“很好的朋友?”纪繁星觉得自己多嘴,可是她想知道是什么样的朋友会让他露出这样的神情。
宋年抿紧了唇,似乎拒绝回答。纪繁星望着他紧绷起的侧面,沉默。气氛陷入了一种压抑的的尴尬之中。
纪繁星觉得周围仿佛笼罩着一种窒息感,她不该问那句话的。
过了很久,宋年终于开口。
“是啊,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吧。”宋年自嘲般的笑了笑,笑意只停留在嘴边,并未上达到眼底。
“她曾是我暗恋的女生。”宋年的脸上云淡风轻,仿佛他嘴里说的不过是他的一个普通同学。
纪繁星感觉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不由地笑了。
“我以前也暗恋过一个男生。”纪繁星的声音轻的像是呓语。
其实纪繁星根本都不知道她暗恋的对象的名字,她只远远的见过他几次。纪繁星只觉得他的侧脸很好看,英气的眉目,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唇,让她的心莫名地悸动。她想那应该就是喜欢吧。
听了纪繁星的话,宋年偏过头来,好奇地望着纪繁星:“哦?”尾音上扬,语气里很有怀疑的成分。
“怎么?”纪繁星挑眉。
“我就不会暗恋别人吗?又不是木头!”纪繁星反问。
宋年恍然大悟,一副“原来你不是木头啊!”的样子。
纪繁星气不打一处来,轻轻地垂了一下宋年的胸口。
宋年几乎是下意识的从脑后抽出右手,握住纪繁星来不及收回去的手。宋年的手掌很大,轻易地包住了纪繁星的小手,纪繁星的手被按在他的胸前,她的指尖甚至能触摸到他有力的、有节奏的心跳。
“扑通……”
“扑通……”
“扑通……”
纪繁星简直难以置信,她怎么会做出那么暧昧的动作?那分明是有意招惹他嘛!
可是他的手掌如此宽厚,暖暖的,带给她莫名的安全感。他的心跳如此鲜活,让她莫名地心慌。
她感觉到覆在手背上的手指渐渐收紧,然后他说了一句话:“繁星,你懂得的……”声音很轻,他却能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微微的震动。他望入她的眼,她也凝视着他的眸。
他的眼睛如此炫目,纪繁星觉得星光都要黯淡了。
可是,他说“你懂得”。
她懂得什么呢?
难道是他的心吗?
虽然她的手离他的心那么近,却无法掌握他心跳的频率;虽然她的眼那样专注地望着他,却无法望进他的眼眸深处。
这个男人真的爱她吗?
纪繁星闭上眼,心里默默地许愿。
她张开眼,眼框润润的,眼神明亮。她从宋年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忽地笑了。
她歪着头看着宋年,像个孩子一般问:“如果我像星星许个愿——”
她忽然停住了,望向星空,仿佛自言自语。
“你说我的愿望会实现吗?”
你说我的愿望会实现吗?
你说呢?
回到车上,宋年载着她往回走。看着车窗外不停倒退的景色,纪繁星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舍。
她克制着自己,不去看头顶的星空,她怕只要那么一眼,她就会想要看上一辈子。
她盯着车窗上的某一点,悄无声息。
宋年开着车,忽然转过头来看着纪繁星。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他问她。
“我在看你啊!”纪繁星仍是盯着那个点,没有转过头来。
她没有骗他,她的的确确是在看他。看映在车窗上的属于他的光影,看他握紧方向盘的手指关节,看他专注的侧脸,看他绷起的下鄂。
那样肆无忌惮、毫无顾忌地看他。
他又怎么会知道呢?
宋年轻笑,腾出一只手来放了一张CD。
是《Breakfast at Tiffany's》里的经典老歌《Moon river》。
宋年握在方向盘上的手随着音乐轻轻的打着节拍。
“Moon river,wider than a mile
I'm crossing you in style some day
Oh,dream maker,you heart breaker
Where you're going,I'm going your way
Tow driffters,off to see the world
There's such a lot of world to see…”
宽宽的月亮河,
总有一天我会穿过你,到达你的对岸,
你是幻神,你是心伤者,
但我终将随你而去,
两个寂寞者相伴在这个世界游走,
才发现世事纷扰,应接不暇……
“两个寂寞的人相伴才看到这个世界的五光十色。”宋年在悠远的歌声中低喃,声音低缓,有一种说不出的沙哑低沉。
纪繁星将头轻轻地靠向车窗。
宋年,我们是那两个寂寞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