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一曲墨流觞》千央公子

9、第八章 失

　　明月拨云而出，从窗外倾洒下来，落在眼前的面容上。
　　沈明决和柳卿之皆是一愣。
　　“西泠？！”柳卿之眸光冰寒，杀意隐隐。
　　沈明决忽然轻轻笑开，慢慢从袖中抖落一柄长剑，锐利的目光看着那张脸道：“南馆一夜汪洋火海，却只烧死了一人，便是西泠，敢问今日深夜造访的兄台，总是带着面具不难受吗？”
　　最后一字落地，剑已出。两人霎时缠斗在一起，剑光闪烁。
　　西泠冷笑一声，杀气顿显。
　　明显压低的嗓音嘶哑道：“你还真会装啊，床上那个还被你骗得不知所以吧，你们姓沈的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柳卿之的手在袖中悄悄收紧，目光缓缓下垂，显然是在思考刚才西泠所说的话。
　　西泠暗笑一声，左手忽然又出现一把银剑，出其不意地刺向沈明决的左胸。沈明决没有防备，反应虽快却只堪堪避过要害，临时变招身形不稳，不得已要向一侧闪去，而此时西泠锋利的刀刃一转，正对后心。
　　银光一闪，三枚银针射来，西泠慌忙闪躲，终是被一枚刺中肩头。
　　沈明决趁机攫住西泠的双手，扣上他的脉门。
　　忽听得冷笑一声，那双手忽然慢慢缩小，连带着西泠整个人都缩小了，从沈明决的钳制中轻而易举的脱身，跃出了窗户。在离开的一刹那，狠毒的目光一闪，西泠从袖中洒出的药粉直逼柳卿之。
　　“卿之！”沈明决将柳卿之一瞬软下去的身体抱进怀里。

　　屋外的古树上，一个素蓝色的身影看着逃出的黑影追了上去。
　　漆黑的树林里，前方的黑影停住了脚步，缩小的身影渐渐拔高，恢复了原来的身高。
　　黑衣人转身看着面前的陆九凡，眉梢一挑，伸手从脸上将人皮面具死了下来，露出一张俊美邪气中带一点妖异艳丽的脸来，冷笑一声道：“你追来做什么？也想让我捅两剑？”
　　陆九凡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又在胡闹什么，私自下山来我不罚你便罢了，你又跑到这里来。”
　　黑衣人挑眉一笑：“你不是与我断绝师徒关系了吗？我去哪里我做什么你怎么管得着？”
　　“璟儿，你明知道那时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一夜的事，你便忘了吧，是为师的错，待所有事情结束之后，我定会补偿你。”陆九凡平静道，幽深的眸光中看不出他真正的情绪。
　　“补偿？”黑衣人嘲讽地讥笑道，“拿什么补偿？你以为我稀罕？”
　　“我这条命呢。”陆九凡的表情没有丝毫戏谑。
　　黑衣人一步一步走近他，修长的手指缓缓扼住他的喉咙，深邃的目光紧盯着他平静无波的眼，低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缓缓贴上陆九凡的耳畔：“你在乎什么，你到底在乎什么？”
　　陆九凡轻笑，笑中带了一丝淡淡的宠溺：“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只一瞬间，黑衣人眼前一黑，倒在陆九凡的怀中。
　　耳边悠然飘过一声幽幽叹息：“我在乎什么，或许我什么也不在乎，只是想……”
　　未尽的话语只落入了夜风的耳中。

　　晨光微熹，窗外鸟儿唤来了清晨的第一束光，光线渐渐盈满整间屋子。
　　“客官，您要的水端来了。”门外小二说道。
　　守在柳卿之榻前一夜动也未动的沈明决终于动了动，“进来吧。”
　　门被推开，小二将水放好，将一个信封递了过来：“客官，这是昨天同您一起来的那位住在斜对面的爷的信，指了名要给您。”
　　收了信，沈明决点点头，“多谢。”
　　“那没什么事小的就先下去了。”
　　“嗯。”
　　屋内又再次剩下两人。
　　沈明决第十七次搭上柳卿之的腕脉，眉头依旧未舒展开。
　　不论他中了什么毒，自己都有办法治好他，但是怪就怪在，他的脉象十分平静，与常人无异，根本就不是中毒的征兆，但是他却仍旧昏迷不醒。
　　昨夜飞鸽传书已通知人去请蓬莱仙岛的神医修和，但即便是日夜不休日行千里最快也要后天才能到，但是他现在的状况着实令人担忧。
　　这个从未将他放在心上的人，他却一直放在心尖，无论是爱还是恨，甚至只是利用，他也是唯一一个令他如此煞费苦心的。
　　床上之人眉目清绝出尘，美然不可方物，平时却总是冷着一张脸，即便入睡时那唇角仍是微微下抿，一脸端肃。若是他笑起来，会是怎样呢？当年周幽王为搏褒姒一笑，整个天下都赔进去了，若换了自己，自己可会为这人一笑搭进去天下江山？
　　当初山洞卧榻之上，有人在缠绵之际抚上另一人精致的眉眼，调笑道：“卿之，你若一笑，必当天下倾。”
　　沈明决轻轻叹了口气，低下头，轻轻吻上了那双淡粉色的唇瓣。
　　吻渐渐深入，舌尖相触，酥麻之感如同电流窜遍全身。
　　“嗯……”一声哼呢从身下人的口中溢出。
　　沈明决退开些，看那双清冷的桃花眼缓缓睁开，那双明澈的眸中映出自己的身影。
　　然后，柳卿之缓缓地笑开，眉眼微弯，桃花眼中艳丽一片，十里花开，繁花似锦。清丽绝伦，惊艳绝美，都不足以形容这一笑，这一笑倾国倾城，却更有倾覆天下的惊为天人之美。
　　沈明决愣愣地看着面前好似全然陌生的柳卿之，和他这风华绝代的一笑。
　　“你是谁啊？”出口的声音全然没有了平日的冷硬，温润如玉，带一点乖巧的孩子气。
　　沈明决稳了稳心绪，道：“你不认识我了吗？”
　　柳卿之微微敛去笑意，摇摇头，表情无辜得像一个孩子。
　　“那你是谁？”
　　依旧摇头。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沈明决问道，心中略带一丝疑惑。
　　柳卿之点点头，而后又想起什么一样，摇摇头。
　　“你还有记得的事情？”沈明决问道。
　　柳卿之点头：“有。”
　　“你记得什么？”
　　笑颜绽开，风华刹那，“我倾情与你。”
　　沈明决一怔，随即温柔的笑着将他揽入怀中：“是啊，你倾情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