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相依》尔后

3、第三章

　　高三开始，秦孟菱突然就经常被大家提起，不是因为几乎每次都是年级前十的成绩，更不是因为那张丢在人堆里不怎么显眼的长相，原因是那个今年刚升高一跟她名字只有一字相隔的妹妹秦孟萱。从小就相貌出众的秦孟萱，在父母溺爱下性格活泼外向，稍有点可爱的骄纵，这样的一个人在高中校园里必定是引人注目的，再加上优越的家庭条件，还真是有点像是公主式存在受人追捧，作为她的姐姐也就难免会被人提起。但成绩优异注定没有长相出众那么让人印象深刻，学校里大多数人依然只是知道秦孟菱成绩好有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妹妹，但要是本人站你面前倒不一定知道这个人就是正说着的那个名字的主人。
　　孟菱这段时间一直在为高中数学联赛做准备，学校这次有五个人参加，每天晚自习都会有老师来给他们进行强化训练。孟菱非常重视这次竞赛，她一直都是喜欢数学的，这次如果能拿到好名次就很有可能保送到她一直梦想的那所大学。这天下午因为一道不等式的题目耽误了吃饭时间，最后是空着肚子上的晚自习，糟糕的是今天刚好大姨妈造访，快九点的时候，正做着试题的孟菱感觉四肢都有点发冷，小腹那更是针扎一般的刺痛，每次来例假都会痛经，孟菱想着忍忍就过去了，但是这次好像不行，痛感越来越强，拿着笔的右手感觉有点抖。因为只有五个人，所以都坐的比较开，跟孟菱隔了两张桌子的女生好像是觉得她的状态都点不对举手喊了老师，老师赶紧过来，问着孟菱怎么样，但是这个时候痛得有点迷糊了，想要回答老师的话，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在晕过去之前孟菱只感觉到好像有个把自己背了起来。
　　再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在医院，旁边只有刚好过来送早饭的吴阿姨。孟菱将吴阿姨带过来的早餐吃完，办理了出院手续回家。除开每个月的痛经，孟菱身体还真是挺好的，这次因为竞赛一直给自己压力，生理痛再加上没吃晚饭才晕了过去，到后来却是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吴阿姨把孟菱送回家就去买菜了，家里没人，父亲上班，秦孟萱上课，小妈应该是跟朋友出去喝茶聊天，中午一个人吃完午饭就去了学校。下午在食堂吃晚饭，到晚自习的教室，趁着还没到时间孟菱跟隔壁的女生道谢，那女生到是很爽快，指着坐在后面一排的那个男生说：“不用客气，你最应该谢谢的是陆原才对，昨天是他背你到医院的。”
　　孟菱没想到昨天是他背的自己，陆原一直是孟菱很佩服的一个人，自知道这个名字开始一直都是跟年级数学第一这个词绑在一起的，但是一起集训的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孟菱发现他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唯一的一次在校园里面见到的也是一个人走在路上，在这个不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喜欢成群结伙的年纪，他显得很孤僻。孟菱自己也是个比较内向的人，一起集训的有一两个还跟陆原讨论请教过些问题，孟菱却是从来没有跟他打过交道。
　　孟菱踟蹰了会，走过去，“陆原，昨天的事情谢谢你。”
　　“不用谢。”头也没抬，手也没停的继续演算着题目。
　　陆原的态度让她有些尴尬，孟菱呼了口气，“那我不打扰你做题了，还是谢谢你昨天帮忙。”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虽然不是很友好，但是会帮助别人，孟菱觉得陆原是一个善良的人。
　　国庆假期过后便是数学竞赛，考完孟菱就知道这次一等奖基本上是没什么希望了，结果不出意料的是二等奖，而陆原这次给学校争足了光，分数是全省第一，进入CMO集训队。自十月底这个消息被公布出来，到寒假那个学期结束前，陆原的名字在学校的风头一时无两。
　　因为这次竞赛没能拿到想要的结果，后来的到高考前的那段时间，孟菱一直处于高度集中的复习状态，为着梦想的那个学校跟专业做着最后的努力。然后就是黑色六月的到来，考完最后一场英语，走出考场的时候，孟菱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这次对于结果她很有信心。
　　孟菱的录取通知书让她第一次在父亲脸上看到因为自己而展现的笑容，不是面对秦孟萱时的那种宠溺，但里面那种为人父母对于子女的自豪却让孟菱第一次有点相信父亲还是爱着她的。

　　一年前开始孟菱睡觉基本上很少会做梦了，第二天醒来发现梦境里几乎全是过去的场景，梦里的那些人还都是年轻时的模样，特别是陆原。大学他们俩在一起后，孟菱有时提起高中时候总觉得印象中的脸很模糊，谁能想到几年后梦里回想起来那张还比较稚嫩的脸庞却是那么清晰，就像真的回到了当年的时光。
　　农历二十九的下午孙曼曼拉着孟菱去沃尔玛置备些年货，孟菱没有告诉孙曼曼那晚上遇见陆原的事，所以在看到推着购物车迎面走来陆原时，孙曼曼第一反应是一脸紧张的看向身边的孟菱。孟菱也没想到还会再遇见他，倒是陆原像是没有丝毫惊讶的打起了招呼：“好巧。”
　　就是这么云淡风轻的态度把孙曼曼给惹火了，再加上陆原身边还站着位女性，顿时是毫不客气的说道：“真晦气！还好这是年前，趁着除夕还可以去去霉运。”说完就打算拉着孟菱走。
　　自跟陆原分手后，孙曼曼是提起一次骂他一次，庆幸的是因为分开后陆原随着就出了国没有正面与之交锋。三年后第一次见面就这么当着面骂了出来，而且还是在不久前帮着把烂醉的她自己送回了家，孟菱很是尴尬，只能拉住孙曼曼说了小年夜那天的事情。
　　还没等孟菱说完，孙曼曼便打断道：“你的意思是小年夜那天晚上你就见过他了？”
　　孟菱点点头。
　　“这都过了好几天了，你居然都没告诉我。”
　　孟菱知道告诉她后肯定会是这样，“这个问题我们回去后再讨论，那天是陆原帮着我把你弄回去的，怎么都该跟他道个谢的。”
　　孟菱看着孙曼曼顿时提起一口气生怕她又会说什么难听的话，正准备拦着，孙曼曼却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珠子一转，扯了个难看的假笑对着陆原说：“那天谢谢你送我们回去，我看你们应该还有东西要买，就不打扰了，再见。”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拉着孟菱跟他们错身走开。东西都买得差不多了，也不再继续逛，拉着孟菱直接到收银台付钱走人。直到开门进屋一路上孙曼曼一句话也没说，孟菱知道她正憋着口气，也没招她老老实实的等着回家后受审讯。
　　果然，还没等孟菱换好鞋子，先进门的孙曼曼已经坐在沙发上发难了，“好好交代吧。”
　　“你等我先把东西放进冰箱。”孟菱没理正散着火气的孙曼曼，先把购物袋提进了厨房，将需要保鲜冷冻的食品整理进冰箱，才老老实实的坐到沙发上开口交代经过。
　　“就是说那姓陆的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你旁边，你居然毫无影响接受了别人伸出的援助之手，还送到了家门口？”
　　孟菱点点头，在孙曼曼的火气之下聪明的没有纠正其实陆原不仅送到了门口，还帮忙把烂醉的她扶到了她的房间。
　　“你是怎么想的？”
　　孟菱安抚的握住孙曼曼的手说道：“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没你想得那么脆弱啊，而且都已经过去三年了，该忘记的都已经忘记，该放下也都已经放下了。你也知道，我从来都不会让自己难受的。”
　　孙曼曼看着孟菱脸上的笑容无奈道：“是，你不会让自己难受，从来都是让看着你的人难受而已。”
　　因为小的时候性格孤僻，二十四年来只有孙曼曼这么一个好朋友，对于孟菱家里的事情知道的比较清楚，跟陆原的感情也是从头看到尾，孟菱知道她是真的心疼着自己。
　　“放下就好。没想到那姓陆的回国了，还能给碰上。”
　　“我过完年就回去了，以后不会再遇上的。”
　　听孟菱这么说孙曼曼不忿道：“还怕他怎么着，他见着你就该夹着尾巴躲远点。”
　　孟菱也不跟她争辩，“是是是，别气了，我们想想年夜饭做些什么菜。”
　　知道她不愿再提起，孙曼曼也就顺着话讨论起菜式来。
　　两个人在尔海都没什么亲戚朋友，过年那几天就都一直窝在家里，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孟菱是初五的票。初四那天拒绝了孙曼曼的陪同，孟菱一个人又去了父亲那，跟父亲告了别，这一走也不知道下次来看他是什么时候。初五吃过午饭，孙曼曼送孟菱上了回程的火车。一直都大大咧咧的人哭着抱着孟菱舍不得松手，惹得很久都不哭的孟菱忍着眼泪安慰着，孙曼曼的手机被硬塞的带上并保证会经常联系。
　　第二天下午两点多下的火车，之后转车，走到村里已经快六点了。放假之前就已经告诉郭盛回来的时间，到宿舍放下东西，还没收拾好郭盛就过来敲门，喊孟菱去村长家吃饭。孟菱放下手边的东西，锁上门跟郭盛往村长家里走去。一进屋，大伙都正围着一桌子的菜看电视，见他们俩进来村长忙招呼着他们上座，郭盛跟孟菱一番推让最后还是被大伙按在了主位上。整个村里的老少对郭盛跟孟菱两位老师一直都很敬重，每次不论是在哪家吃饭都是被安排在上座，对于这一点不论孟菱提过多少次村里人都还是坚持。大过年的聚在一起吃饭都会喝酒，这里基本上都是自家酿的白酒。因为之前在饭桌上有人给孟菱敬酒，孟菱说过自己酒量很差之后大伙都很照顾她没让她喝过，这大过年的跟大伙一起坐在一张桌上吃饭，孟菱跟大伙一样心情很好，便豁出去了，向村长媳妇要了个白瓷酒盅满上举起，“跟村长一家还有大伙大过年的一起吃饭我很高兴，我酒量不好，就这一盅我大伙一起敬了。”说完仰头一口干了，喝完马上连吃了几口菜压下嘴里的味道，孟菱的动作惹得桌上的人都笑了起来。
　　一席饭吃到到八点半散场，郭盛打着手电送孟菱回了宿舍，孟菱的酒量是真的不行，在饭桌上就已经开始头晕，关上房门便向炕奔去，打算先歪上面醒醒脑子，手一摸上去居然是热的，这意料之外的情况让孟菱清醒了些，走到桌边拔开桌角旁的开水瓶塞，里面是满满一瓶往外冒着热气的开水，那水蒸气熏到眼睛里，孟菱的喉咙感觉有些堵。从孟菱来到柴家庄，她的开水瓶里的热水从来都是满的，从天气转冷，每天晚上她的炕都是暖到了第二天早上。在这个水资源比较匮乏的大西北的山里，每个星期能洗到一两次的热水澡，大冬天手脚也没有跟班上的很多学生一样生起冻疮。跟孙曼曼分别时没有留下的眼泪在开水瓶里热水不断冒出的热气下终于还是滑出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