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相依》尔后

2、第二章

　　那天孟菱带着受伤的左手回来，倒是连村长都给惊动了。两个小女孩的家长更是领着孩子带着些鸡蛋连夜给送了过来，孟菱一再解释说是自己的原因被车给碰了下，跟两小姑娘没关系，这才让家长们不再责怪孩子，鸡蛋到底还是给留下了。
　　还好伤的是左手，对于上课没什么影响，转眼就到了十二月底，这里没有平安夜圣诞节的概念，元旦倒还是跟国家政策走，给孩子们放了三天假。手上的夹板已经有一个半月了，孟菱打算趁着放假到镇上去把夹板拆了顺便复查一下。小孩子是不敢再带了，自己一个人赶着早班车到了镇上。
　　还是到了那家医院，医生说恢复得还不错，开了些维生素，嘱咐了些注意事项，便也就没什么事了。孟菱打算给孩子们买些糖果带回去，一年到头能吃到糖的机会并不多，元旦也算是过年，让他们也开心开心。东西买好了，来镇上的事情也算是办完了，孟菱便往车站走去。元旦是个喜庆的日子，当天新店开业或者老店做活动都很多，大街上热热闹闹的，路过一栋楼门口围了好多人，像是今天开业，挺正式的门口站着一排人在剪彩。孟菱瞄了一眼也没驻足继续往前走，突然好像听到有人在喊她，回头便看到了一位穿着西装的先生朝她走来。
　　“刚看着像是您，还好没认错。”
　　“陈先生记性很好。”
　　“秦老师今天是来复诊的吧，恢复的怎么样？”陈先生很细心的询问着孟菱左手的伤势。
　　“医生说恢复的挺好，开了些维生素，正准备回去了。”孟菱还特意抬起右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证明没啥问题。
　　“那就好，您把今天医院开的收费单给我，我把医药费补给您。”
　　孟菱是真没想到这人能把认真负责四个字做到这份上，“不用了，上次都让你们破费不少，这次就一些维生素，没多少钱的。”
　　“要的要的，前几天我们老板还问起你的伤势，我也估摸着您该是要复诊了，就是一直没接到您的电话。”也不怪人家会想着孟菱会主动联系，就现在这社会，能不讹就不错了，谁还会放着送上来的便宜不占。孟菱想清楚这些，也就没觉着被人家看不起，更何况从头到尾对方一直是对这起事件表明着承担全责的态度。
　　“是真的不用，您也不用跟我争了，也一直没机会当面跟你老板道个谢。”
　　“那今天算是巧了，我们老板也在这呢。”说着朝着正站在新开业的大门口的一排人指了指，“这就快完了，您等会，我领您过去。”
　　说实话，孟菱对于那位周姓老板是挺感谢的，但是刚刚那些话也就是客套之词，之前想的是上次之后跟这两位应该不会有什么交集了，刚刚也觉着寒暄之后这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不可能还会再见着面，倒是没想到这位陈姓小伙子还真是忠厚老实。但是话是说出口了，这个时候在找借口推脱也是说不过去，孟菱也就听话的站在那等着陈先生领自己过去表达谢意。
　　真的也就一会的时间，陈先生便过来领着孟菱朝楼里走去。一进门就是正对着大门的前台，孟菱跟着陈先生走到右手边的会客室，陈先生敲了敲门，听到里面回话就开门带着她进去了。
　　“周先生，秦老师来了。”陈先生恭敬的对着正坐在黑色沙发上看着手上资料的男士说道。
　　男士放下手中的资料，起身站好，“小陈你先出去吧。”
　　随着小陈先生走出去并将会客室的门关上，这位周先生将从饮水机接好的一杯水放到了茶几上，并示意孟菱坐下。
　　“秦老师的手没什么问题了吧？”
　　“嗯，医生说恢复的挺好，这得感谢您当时及时送我去医院，还有就是对于医药费用，也谢谢您的慷慨。”
　　“这没什么。”
　　这位周先生还是跟上次在车里给人感觉一样，不怎么好相处，孟菱其实并不善于面对这种场景，场面话也无法继续说出口。
　　“我看您这今天开业，应该挺忙的，我也就不打扰您工作了，先告辞。”说完孟菱就站了起来。
　　周先生也随着站了起来，“也好，要是手上的伤还有什么问题的话就联系小陈。”
　　“谢谢！那再见。”
　　“再见。”
　　出了会客室就见着正跟前台小姑娘聊着天的小陈，“陈先生，今天的事谢谢你，我就先回去了。”
　　小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用这么客气，我送你出去。”
　　跟小陈道完再见，继续向车站走去。
　　今年的春节在一月下旬，过完元旦也就再上了两个星期的课便给学生们放了寒假。学校放假的第三天，孟菱就背起打包好的一些衣服用品踏上了回尔海的路程。孟菱没有经历过春运，还是郭盛在一个星期前帮她把火车票给买好了，才不至于这二十多个小时的车程连个座位都没有。
　　上午十一点多到的尔海，拿到车票后就告诉了孙曼曼到尔海的时间，今天是工作日，年底各公司又是分外的忙，拒绝了孙曼曼请假来接人的打算。找了个地方吃了些东西便打了个出租报上孙曼曼电话里说的地址直接去她住的地方。
　　孟菱付完钱下车就看到从出租车里下来的孙曼曼。她喊了声“曼曼”，孙曼曼回头见着她激动的冲过来一把抱住，嘴里还不停唠叨着“孟菱想死我了你，吃饭没啊？家里没吃的，我们吃完了再上去啊。”
　　“我在火车站附近吃过了，倒是你一下班就赶过来，还没吃吧？”
　　孙曼曼边笑边摇了这头，“没事，办公室里有吃的，现在我也不饿，外面冷，咱们赶紧回家。”说完就拉着孟菱的手往小区里走。
　　孙曼曼是孟菱的大学同学，从来都是这样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样子，孟菱因为从小的家庭环境，个性上面一直都比较的沉稳内向，她自己也很奇怪为什么性格如此南辕北辙的两个人最后却成为了最亲密的朋友。孙曼曼不是本地人，大学毕业后留在这里工作，现在住的房子是跟另外两个女孩合租的三室。白天都在外面工作，家里没人，孙曼曼交代好些事情才在孟菱的催促下依依不舍的回去公司上班。洗完澡把洗衣机里洗好的衣服拿出来晾上便上床补眠。孟菱这一觉睡得很安稳，自从父亲的事情尘埃落定后她的睡眠质量就一直很好。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开始黑了，起床梳洗后把房间顺手收拾了一下孙曼曼正好回。
　　“你看没手机多不方便，现在连外面七八十岁的阿婆都会随身揣着个手机。”孙曼曼一直都抱怨孟菱没有手机联系不方便。
　　“用不着啊，再说在那缴费都不方便，联系我可以打村长家的座机。”
　　一说这个孙曼曼更是来气，“你说你去哪不好，非要找个这儿偏远落后的地方。”
　　“那比较单纯，因为过于贫困偏远，那些公益组织什么的才很少会帮到他们。你也知道啊，我从小就没发现自己有什么价值来着，在那我感觉到了被需要，我很满足。”
　　“好了好了，知道你伟大。走了，出去吃饭。”孟菱知道孙曼曼是心疼自己，但是自己所有的决定她一直都会支持。
　　尔海依然还是那个五光十色的城市，临近年关，晚上大街上也是热闹非凡。两人解决了晚餐都没什么继续逛街的兴趣也就打道回府，合租的两个姑娘都已经回来了，各自都不怎么熟，就没在客厅呆着，跟孙曼曼洗漱完早早的窝上床。
　　“我明年就不回来了，以后可能也就是过个几年想看看我爸了就回来给他上柱香。”除开孙曼曼这个朋友，孟菱对这个城市真的没有什么眷恋。
　　“你真打算呆在那山里旮旯一辈子？”
　　“可能吧。”
　　孙曼曼最见不得就是孟菱这种好像没什么再值得他在乎的样子，“我到现在还不清楚当初是什么让你非远离这里奔向大山，你爸最后那两年我知道你承受了多大的压力，但是我一直认为你可以撑过来，而事实上你也很坚强的过来了，但是这日子刚稳定了吧，你这又突然给我个炸弹说是要走，”孙曼曼顿了一下“你是不是还念着他？”
　　孟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孙曼曼说的那个“他”指的是谁，愣了一会才回道，“没有，我就觉得这样的日子让我特别宁静，真的，条件虽然是苦了些，但是跟孩子们相处很快乐。”
　　“跟他没关系最好，你要好好的知道吗？”
　　“我会的，明儿还要上班，睡吧。”
　　第二天早上跟着孙曼曼一起出的门。转了两趟公交到了中心陵园，年底天气也还不错，相比起七八月份父亲下葬时整个陵园的冷清，今天来上坟人还算比较多。父亲过世的时候孟菱手上有的也只是一直给她打生活费的那张卡上十几万，买不起好的地段，墓地位置在下面几层，孟菱来过三次，很快就找到了，把手上的菊花放在墓碑前，将香点上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给父亲磕了三个头。看着父亲墓碑上的照片发了会呆便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去了。
　　孙曼曼老家离尔海有些远，她们公司农历二十八才开始放假，所以今年她不打算回家过年了，孟菱也就在这陪她过完年再回学校。
　　小年夜这天孙曼曼公司办尾牙宴，一早就给孟菱打过招呼会回来的比较晚，让她不用等她。孟菱一个人也睡不着，快十二点还没见回来，孟菱有些担心打了个电话过去，这电话还是孙曼曼为了联系方便前几天给孟菱办的张卡，手机是以前用的旧手机。电话接起来那头声音有些杂，孙曼曼说话也是磕磕绊绊的，估计是喝多了，这让孟菱更是放心不下，花了几分钟终于把地点问清楚穿起衣服就出了门。
　　在KTV门口再次打电话过去确定包间号，这次电话是个陌生男的接的，那头听到是过来接人的，马上报了房间号，孟菱进去问了服务员，正走到包间门口房门便从里面被打开，两个男的扶着烂醉如泥的孙曼曼出来，孟菱赶紧接过来扶好，接过他们递过来的衣服给她套上，向两位道了谢就准备离开。扶着她摇摇晃晃的终于出了KTV大门，刚打算拦车，孙曼曼就抱着路边的树吐了起来，孟菱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吐完后孙曼曼意识有些清醒，朝着孟菱笑了笑，喊了声她的名字。见她现在认得人，让她在原地站好打算看附近有没有商店买些水给她漱口，顺便拿些袋子免得待会吐人家出租车上。左右看了看，一回头就看到了站在身后正看着她的陆原。
　　有多久没有想起过他了？这是孟菱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个问题。前几天孙曼曼还提起过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见着了，自从他出国孟菱就没想过还会再见面，当初分开时心里的那种难受现在也早已忘记了是什么感觉。想起旁边还有个喝醉的孙曼曼，孟菱朝他笑了笑请求道：“能帮我扶一会曼曼吗？我去给她买些水。”
　　陆原看着孟菱一闪而逝的笑容开口说道：“我去买吧，你等会。”说完便转身疾步走远，几分钟后拎了一个袋子回来，从袋子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孟菱，孟菱接过拧开让孙曼曼漱着口。
　　陆原看着她弄得差不多了，拦下一辆出租车，“我送你们回去。”说完也不等孟菱拒绝扶过孙曼曼把她塞进车里，做完这些动作也不上车，就站那手拉着后座的车门看着她。孟菱想着待会一个人把孙曼曼拖上楼的可能性，也就不再犹豫的上了车。陆原将后门关好，绕过车头坐进了副驾。孟菱跟司机报了地址，一路上孙曼曼很老实的靠着孟菱的肩膀睡觉，坐在前面的陆原也没有再开口说过话。
　　陆原帮孟菱把孙曼曼扶上楼就走了，临走前把手里的袋子交给她，里面有醒酒的药。给孙曼曼擦了脸跟手脚便关了灯上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