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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初见端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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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的天气渐渐转为深秋,清浅离宫已有两月有余。一路北行赶路,这一日,终于来到了雍国境内的祁县。雍国在卞国国境之北,气候干燥,不多雨水。虽是深秋,晴日的正午也是十分燥热的。随身携带的水壶里已没有水,采薇担心清浅会口渴,便提议先暂不赶路,在官道旁的凉亭内歇歇脚,她也好在附近的驿站里寻些水来。修白便把马车停在一边,随着清浅一起到凉亭里散散热气。
这凉亭虽建在官道边,也不甚雅致,到底还有数十棵树木可以用来遮阳,此刻回廊上坐了许多乘凉的人,或撩着衣服角儿扇风,或掌着水壶喝水。
“我以为这雍国必是极寒冷的,没想到这都深秋了,正午的热气儿不下处暑啊。”清浅生性最不耐热,雍国的气候让她不太适应。
“姐,来我这边坐,这边比较凉爽些。”修白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清浅,自己坐在了靠着太阳的一边。
“张镖头!唉呀,好久不见!”大家刚喝完采薇拿回来的水,热气稍稍降了些,只听得亭子里有一个洪亮的声音大叫着,十分突兀。
“哟,原来是李兄!幸会幸会!”另一个粗犷的声音回答道。
清浅望了望回廊口喊话的两人,都是形容十分粗鄙的大汉,体形魁梧,格外健硕。两人似是许久不见,这番相见便格外有许多话要说。两人十分热络,急吼吼地来到亭内,一屁股坐在了修白身边。
“张镖头,听说你最近又发大财了,什么时候提携提携小弟?”
“发个鸟财,”那个姓张的大汉啐了一口道,“还不是在那个镖局子当个鸟镖头,哪有什么前途。还不如我当年当木匠的时候赚得多。”
“这是哪的话,当镖头多体面,又威风又有得赚。”那姓李的汉子道。
“你是不知道,现如今这一行有多难干。要不是我老婆非说她表哥开了这么个鸟镖局让我来当镖头,我会干这么个出力不讨好的活?”
“怎么,张镖头做的并不如意?”
“月银少又不说,还危险,一个月走那么一两趟镖,迟早这小命儿得玩完。”
“敢情张镖头这么高的功夫,还有人敢作对不成?”
那张镖头似是欲言又止,想了想又压低声音说道:“你是不知道,前几个月我走镖,真给我遇到一件吓破胆的事,吓得我镖头都他娘的不想干了。”
“还有你张镖头惧怕的事,说来听听。”
“那大概是前两个月的事,我往城里押批货物。押完货以后,我还想在城里逛逛窑子再回,镖局子里的兄弟们就先我回了县里。那城里的骚娘们,又浪又骚,你别说,真是比我们这县上的有滋味多了,就是贵,他妈的,我押一趟镖好不容易赚的一点银子,没几天就嫖完了。”
“然后呢?”
“你别急,我喝口水。”张镖头拿起身边的水壶,仰起头猛劲喝了一气,用手一抹嘴道:“那日已经是傍晚了,我让那窑姐儿多让我住一晚她也不肯,无奈我就傍晚才从城里往县上走。走到一处树林处,你道我看到了什么?”张镖头神色紧张地问道,仿佛又回到了那日他亲历的情景。
“马猴儿调戏姑娘?”那姓李的大汉说罢顿时猥琐地笑起来。
“我呸。”张镖头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我看到一群黑衣人在追杀一老一少。”
清浅、修白四人都是学过武的,不说旁的,听力自是要比旁人好一些。清浅听到这话,心里猛地一提,遂更加屏气凝神听下去。
“你不知道那场面有多惨。那一老一少看起来武功也不低,但是那些黑衣人也是个顶个的武功高手啊,一招一式都是取人性命的架势,还他妈的车轮战,被砍死一拨又冒出一拨,直杀得那一老一少招架不住,步步危机啊。”
清浅心中生疼生疼,她好像亲眼看到了那天的尹苍,披着一身的血,被人杀得节节退败,直到失去生命。她一阵眩晕,幸好有一双手及时抓住了她,才不致跌倒。清浅回头看那手,是修白,修白的眼神心疼而鼓励,带着让她支撑下去的勇气。
“啊?那一老一少和他们有什么仇啊,至于这样?”
“我那日也几乎吓破胆,藏在草丛后头一步也不敢动,就害怕他们发现将我也灭口。我听他们说什么雍国卞国的,也不太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真是血肉横飞,你是没见到,真有下手那么毒的人哪!”张镖头摇摇头,也许是不愿再想起那日的场面。
“后来怎么样了?”李姓大汉忙追问。
“那被追杀的少年最后重伤倒地,被那老的给救走了,那帮黑衣人又追着他们去了,不知最后两人有没有逃脱性命,哎,凶多吉少啊。”
“这世道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这么多打打杀杀的。”
“那帮活着的黑衣人走了后,我看到那地上死了的一堆堆的黑衣人,那真是血流成河哀鸿遍野啊。我瞅着人真的走光了,就大着胆子到死人身上摸摸有没有值钱的东西,你道我摸到了什么?”
“银票?”
“要是银票我也不至于这么激动。你听说过鬼斧神匠么?”
“就是那个会雕刻的?他不是早死了吗?”
“你他娘的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什么会雕刻的,鬼斧神匠就是当年天下第一雕刻匠。我当木匠那会儿,真是做梦都想当他的徒弟,我去他的府上求取过很多次,鬼斧神匠都觉得我无甚天资,没有同意。但是我却看了他的很多雕刻作品。”
“说这些旁的作甚,说重点!”
“你吵个鸟劲!听我说完。那鬼斧神匠只雕竹雕,他的竹雕是用竹根的天然形状来随意雕致,一刀到底,一气呵成,爽气不腻,取名‘薄意雕’,真个对得起天下第一这名号。”
“然后呢?”
“更绝的还在后头,他的薄意雕,妙就妙在还有一层微雕在上面,一般人是看不见的。这鬼斧神匠祖传一种隐迹水,涂在这薄意雕上,让旁人都无法瞧见这上面的微雕,只有得了他显迹水的人,再将显迹水涂在上面,才能看到这上面还雕了些旁的。”
“这么神?你见到鬼斧神匠了?”
“见个鸟。那日我从一个黑衣人身上摸出一块令牌,那一刀到底随意而就的刀工,天下除了鬼斧神匠,再无一人有这绝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