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草》北鹿双日

35、爱情电影的结尾

　　爱情，就像一部电影，可能是经典的黑白，也可能是时尚的彩色；也许是虚幻的蒙太奇，更也许是写实的纪录。
　　不过，就像看电影是要成双成对一样，爱情的参与，也是需要两个人。如果仅是一方的付出，那么，爱情就不再是爱情，而只是单相思……
　　信，已经在一个星期前送出，许欣璐唯一能做的，除了等待，别无他法。工作还未有着落，她仍然是孑然一身，独自游走在这个冷漠的城市里。
　　从又一场招聘会现场离开，带着一身疲惫，行走在H城依旧烈日炎炎的街道上，她无趣地看着街道两旁林立的店铺。
　　再转过一个拐角，就是H城最大的影城。朝西的一面墙上张贴着此次主打电影的巨幅海报——云水谣。
　　关于爱情的电影，总是能吸引人。
　　她停在海报下，抬头瞧着画面里眼神迷离的男女主角，开始嗤嗤地笑起来。
　　不知道一个人看电影的感觉是怎样的呢？
　　走进影城，买了一张票，她坐在放映厅的最后一排，开始欣赏起这部誉为爱情绝唱的电影。
　　影院里并不安静，时不时传来些情侣间的私语，扰得她渐渐拧起了眉。等演到金娣改了名，千里追随秋水来到西藏后，她就提前离开了影院。
　　天色，已经转暗。
　　站在影院门前，她再次抬头看了眼那张海报，稍稍叹了口气。
　　一场爱情的电影，独自去欣赏，得来的，却只是加倍的哀伤与寂寞。
　　静静走在华灯初上的繁华街道，她拢着单薄的臂膀，冷眼看着与她擦身而过的人们。
　　前日收到蔡小颜的E-mail。她在信里说，和KOJIMA已经达成了默契，不谈未来，只管眼前。KOJIMA给她想要的关爱，然后享受眼前的幸福。他们现在还计划着要在未来一年内环游世界。
　　这样的相处模式，是她所不敢想的。没有承诺的爱，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吗？
　　心情有些烦躁，她也不想回家独自面对一室的冷清，只想一个人慢慢走着，走着，最好就走到了时间的尽头。
　　鞋跟“笃笃”地敲打着路面上的青石砖，手里点燃的香烟闪着淡淡的火星，她边抽着烟，边胡乱瞥着街道旁的商店。
　　途径一家音像店，听到里面传来江美琪幽幽的歌声。她停下脚步，往里走去，看着一排排CD和卡带。
　　“你喜欢谁的歌？”CD架后面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江美琪的很好听哦！”
　　共同的兴趣让她停顿了脚步，并想努力看清对面那个女孩的面容。
　　“张学友的不错。”这回是个男声。低低的，异常熟悉。
　　许欣璐听到这声回答，全身仿佛被电击般一个激灵！
　　单钧容！
　　匆匆绕过CD架，她跑到对面想证实自己的猜测。
　　心跳得很快，她紧握着双手，直直看向那个男生。
　　不是……原来，只是声音相似而已，他并没有出现在这里。
　　走出音像店，她再次回头看了眼那两个在店里挑选CD的年轻人，心里的苦闷一下子就开始翻倍增长。
　　拿出手机，她按下单钧容的号码，可在还未接通时就急忙挂断了线。
　　不过，这个时候，手机却突然在手心里振动起来。
　　打开手机，接到的是一条短信，来自单钧容。
　　“国庆快乐。”
　　只有短短的四个字，没有多余的语言，没有多余的信息，只是祝她国庆快乐。她看着手机屏幕，眼前开始变得模糊。
　　难道这就是他所说的关于朋友的尺度吗？只在节日之时发来毫无温度的短信问候，然后在城市的某一个角落静静生活。要是某日在人海相遇，也只是点点头，互道一声你好？
　　不！她不要这样的结局！
　　再跑过一条街就是中心医院的所在。她要亲自去问问他，为什么一句只做朋友就可以将爱全部否定？
　　狂奔在熙攘的街道，夜风吹凉了湿漉漉的脸庞，她不顾路人疑惑的神色，也不顾发疼的双脚，只是努力跑着，想尽快跑到单钧容面前，当面问问他，要她如何国庆快乐？！
　　呼呼——
　　终于跑到了急诊室的门口，她靠着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睛却急速搜索着单钧容的身影。
　　找不到！找不到！到处都找不到他！
　　“小姐，你知道单钧容在哪吗？”无奈之下，她只好去询问从她身边经过的护士。
　　“你是问小单吧？他已经下班了。”护士小姐的回答给了她重生的希望。她立刻跑出了医院，在门口打了一辆车，赶往单钧容的家。
　　蔡小颜一直在批评她缺乏魄力，做事总是冷冷淡淡。当初即使是和秋炎文分手，也没有多说一句过激的话。可是，今天，她却跟发了疯似的寻找着单钧容。
　　抛下一张50圆人民币给了司机，她没要找钱就冲到了单氏中医堂的门前。
　　晚上7点，中医堂早已关门，只有一盏小小的灯亮在古朴的屋檐下。
　　站在门前，看着二楼亮着的灯光，她掏出手机，拨通了单钧容的电话。
　　“喂？”很快，电话那头就传来单钧容的声音。
　　“喂！”她捏着手机，抖着声音说，“我在你家楼下，我想见你！”
　　那头没有回应，许久，传来挂线的声音。
　　她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胸口就像被揪住一样，感觉像窒息般难受。
　　“嘎吱”一声，门开了。穿着白T恤的单钧容站在门后。灯光投影在他的脸上，一片阴暗，看不出表情。
　　“钧容……”她哑着声，低声呼唤他的名字。
　　“我们去走走吧。”他带上门，走到她身边，“附近有个公园。”
　　跟着他走在花园后路略显老旧的街道上，看着他被路旁灯光拉长的影子，她几次张口欲言，却又硬生生吞下了想说的话。
　　公园里很安静，也很暗。单钧容坐定在公园小湖边的长椅上，静静地看着站在一旁的许欣璐。
　　很久，他们俩只是就这么互相看着，并不言语。
　　“你把头发剪了。”单钧容首先打破了沉默，“看上去精神不少。”
　　“……”她想说，她要重头开始，却只是张了张嘴，吐不出一个字。
　　“你瘦了。工作很辛苦吗？”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好似就是在问候一个老朋友。
　　“我辞职了。”她终于能够说完整一句话，却发现声音异常难听。
　　“哦。”他似乎并不关心，“今天找我有事么？”
　　“想亲口跟你说声国庆快乐。”她扯开一个笑容，努力把今天之行说得单纯。
　　“……”这回无言以对的，是单钧容。
　　“还想跟你说，我不快乐。”她的声音渐渐有了浓重的鼻音，“我剪了头发，辞了工作，我的生活一团糟！单钧容！你怎么还能祝我国庆快乐？”
　　“我……”单钧容站起身，无措地看着许欣璐，“对不起。”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扑进了他的怀里，埋首在他的胸前，“我不希罕你当我的朋友！我也希望和你的相遇是在十年，二十年之后，偶然的相遇，大家互道一声你好，然后各奔东西……那样，这次的相遇又有什么意义？我们曾经的相爱，又有什么意义？你我曾经说过的话，又有什么意义？”
　　“不会没有意义，我们会记住最美好的回忆。”单钧容的双手垂在身侧，迟迟没有去拥抱她不住颤抖的双肩。
　　“回忆是空虚的！都是安慰人的玩意！”哭累了，靠在他的肩头，她低声说，“我不想以后后悔！钧容！我是真的爱你！”
　　“如果说，当初你的猜想是对的，我会接近你，确实是为了玉瑾……”单钧容轻轻托起她的肩膀，直视她的眼眸，“那么，你还会爱我吗？”
　　心，突然像是忘记了怎样去跳动，泪，也在此时忘记了滑落。她看着单钧容略微纠结的眉头，不敢相信他说的话是真实还是幻觉。
　　爱，在这个时候说出口，竟然变成了荒诞的笑话。爱情电影的结局，原来，只是在心口划上了一道难以磨灭的伤口。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伤口汩汩地流着血，却失去了拯救自己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