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草》北鹿双日

28、覆水难收

　　胃里早已经是空空如也，本来想饱餐一顿馄饨也因为老板娘的突然发病而化为泡影。许欣璐站在急诊室门前，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饿得麻木的胃里突然一阵翻腾，她蜷着身子，蹲在了地上。饮食的不节律，使得她的胃病又再次发作了。赶紧在包里翻找胃药，可却只是翻出了一个空瓶子。
　　唉，只能忍耐到等这阵疼痛过去了。
　　抹了把额头上沁出的冷汗，她勉强站直身子，往出租车站走去。可刚跨出了一步，胃中就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她立刻捂着嘴，快步往急诊室后的洗手间跑去。在里面干呕了半天，却吐不出任何东西来。
　　疲惫地靠在洗手池边，她掬了一把冷水泼在脸上，却不能忽略胃里传来的一阵强过一阵的疼痛。
　　面前的镜子中显现着她苍白的容颜。被冷水湿润了的发丝贴在没有血色的颊边，大大的眼睛里藏着落寞。
　　心底涌起的孤独，几乎就要把她湮没了……
　　胃中的翻滚好似平静了些，她抽出纸巾擦去了脸上多余的水珠，调整了脖子上的珠链，准备离去。却不期然在镜中发现了另一个身影。
　　他一身的白色，神色有些焦急，可是，却紧抿着嘴唇，一语不发。
　　手指轻捏住脖子上闪着柔和光泽的珍珠，她好像已经感觉不到痉挛疼痛的胃，只是，就那样静静地，对着镜中的那个人，浅浅笑开了去……
　　也许，所谓的温暖，在这一刻，仅是一抹关爱的眼神吧？
　　坐在急诊室后面的休息室里，喝着单钧容倒给她的热水，看着忙碌的他，许欣璐感觉内心的空虚渐渐被填满了，溢着满足的滋味。
　　他就坐在旁边写病历，离她那么近，那么近。她只要伸出手就能碰到了。
　　等到发觉自己真的伸手欲碰触他时，单钧容正抬起头用着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呃……水喝完了。”她急忙递出手里的杯子，却发现里面居然还剩着大半杯水，脸霎地一片红染，“我是说我不想喝了。”
　　“还痛么？”接过杯子，他的脸上似乎有着隐忍的笑意，“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她并不想这么快就离开。可在看到他暗下去的脸后，就又加了一句，“我看你挺忙的。”
　　她只是就想像现在这样，待在一旁，静静看着他。
　　“我下班了。”走进内室换下白大褂，单钧容穿着一件白T恤出现在她面前。他抓起放在一旁衣架上的浅色格子短袖衬衫，快步走出了急诊室。
　　紧紧跟着他走出医院，来到车棚取了车，看着他跨骑上去，她只能傻傻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你想走着回去么？”单钧容回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行车后座。
　　他下了车，脱下身上的衬衫，折叠好夹在了自行车后座上。
　　“上来吧。”他跨上车，停在她身边，“虽然我的车是两个轮子，但保证安全。”
　　暗笑他的举动，许欣璐上前一步，坐上了经过舒适加工的自行车。
　　“抱紧，小心摔下去！”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单钧容右脚一点地，就载着许欣璐离开了。
　　耳边传来傍晚微凉的风声，还有身前单钧容淡淡的体味，她几乎快忘记了过去曾发生过的事。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如果她从来都没有去找过司徒玉瑾，如果单钧容和司徒玉瑾的关系再单纯些，那么，今天的自己无疑是幸福的。
　　抱紧了他的腰，贴在他的后背上，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她决定暂时忽略掉这么多如果。
　　幸福，也许就是这么一瞬间的事，要是她稍一放手，可能就会变成蝴蝶，振翅飞走了吧？
　　等到了自己公寓楼下，已是华灯初上时分。
　　“以后小心身体。我不一定这么巧就在你身边。”单钧容跨坐在车上，额头上渗着晶亮的汗水，“快回去休息吧。”
　　“谢谢……”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是医务工作者，不会见死不救。”他说得冷漠，把她未完的话硬生生逼进了肚子里。
　　“我……”她心里一阵寒冷，下意识地抚摸着脖子上的珍珠，“我是说谢谢你送的项链。”
　　单钧容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手里的车把，轻轻点了点头。
　　“你也注意身体。听说，急诊很忙。”她不知道该怎么去诉说关心的话，出口时，都变成了无关紧要的话。
　　“知道了。快回去吧。”单钧容调整好坐姿，准备离开。
　　“咕——”
　　许欣璐正想挥手道别，肚子里却传来一阵“咕噜”声。
　　“呃……”她红着脸，看了眼单钧容，不敢说自己到现在还没吃午饭。
　　刚要离开的单钧容看了看窘迫的许欣璐，又看了看手表，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下了车，把车停放在楼道下，然后走到她面前，拉过她冰凉的手，慢慢往楼上走去。
　　许欣璐是已经没有多少力气爬楼梯了，所以走得很慢。不过她不解，为什么他拉着自己的双手这么有力，可脚下的步伐却这么慢。
　　五层楼的距离，她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才走完。
　　一到了家门口，单钧容就放开了她的手，只是站在一旁等她开门。
　　刚过渡了单钧容温暖的手霎时又变冷了。她心里涌上一股失落，忙低下头在包里翻找出钥匙，开了门。
　　单钧容并没有来过她家，不过这间公寓不过50平米，一眼望去就知道哪是哪。
　　他快步走进厨房，打开冰箱，翻出了一棵白菜和两颗鸡蛋，然后抬头问她：
　　“筒面在哪？”
　　到现在许欣璐才看明白，原来他是要下面条给她吃！可是……
　　“我没有筒面……”她抓着包包，站在厨房门口，可怜兮兮地说，“方便面行么？”
　　“算了。再吃方便面你会变成木乃伊的！”他把白菜扔进水池，抓起一旁的围裙系上，“那冷饭有么？”
　　“有！”还好昨晚做了晚饭，还留着不少。
　　她赶紧献宝似的盛出电饭煲里的冷饭，然后躲在一旁看他在里面忙碌。
　　从懂事到现在，她就只会煮面条和泡方便面而已。如今看单钧容娴熟的动作，她才彻底对比了自己的家务白痴。
　　唉，她怎么就弄丢了这样的一个宝贝呢？
　　10分钟后，一盘香喷喷的蛋炒饭端到了许欣璐面前。
　　“真好吃！”许欣璐拿起勺子吃了一口炒饭，感觉美味无比，很自然地就舀了一勺递到单钧容面前，“你也尝尝！”
　　单钧容并没有去接她递过来的勺子，只是转身回去收拾厨房里的锅碗瓢盆。
　　她尴尬地放下勺子，埋着头，闷声不响地快速吃起来。
　　“我回去了。”收拾好一切，还帮她接上了电水壶的插头，单钧容站在门口换鞋，“电水壶里在烧水，别忘了拔插头。”
　　“这么快？”她还来不及咽下刚送进嘴里的炒饭就匆匆追到了门口，“水快开了，我煮咖啡给你喝！”
　　“小心噎着！”单钧容拂去她嘴角的饭粒，“你总是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那你就照顾我啊！”脱口而出，才发现这属于内心的声音把他们俩都震撼了。只是，她不想再逃避，直直地看着单钧容。
　　渐渐地，他伸出手，可就在即将要碰触到她地脸时，就颓然地放下了。
　　“你的决定不是继续怀念过去么？”好久，他才看着她殷殷期盼的脸，认真地说。
　　看着他，许欣璐终于了解到了覆水难收这句话真正的含义。
　　原来，把过去看得如此之重的，不仅仅是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