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如梦》伊儿毛头

354、悄然离去

　　时近四月，天气转暖。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棂，洒满一室。室内显得暖暖洋洋的。
　　东方的睫毛一阵抖动，像冬眠的小动物一般，迟缓的，张开双眸，从沉睡中苏醒。
　　漆黑的眼珠，小心翼翼的四处张望，对于暂时只有本能意识的大妞，如初生的幼雏一般，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新奇。
　　看了一会儿，‘幼雏’不再满足用眼睛感受世界，开始活动肢体。嗯，在温暖的‘窝’中试探的挪动，咦，耳边传来规律低沉的‘咚咚’声。这声音让人感到无比的安心。
　　贪恋了一会儿，妞仰起脑袋，观察声源：颀长的身材，略略弯曲的斜靠在床头，显得十分单薄。头向左侧搭在肩膀上，消瘦的下颌骨形显露。浓黑的眉毛在紧闭的双睑上微微蹙着。缺少血色的面庞和双唇，在如雪的长发辉映下，更显苍白。
　　当这副画面完整的映在眼底，无限的依恋充斥着女孩儿身心，相似的白发，若有若无的血脉感应，让‘幼雏’觉得不再孤单。

　　京乐春水眨眼，再眨眼。他是来看望受伤的小如梦没错，他是来看望照顾病患的十四郎没错，可为什么第一监护室里会是这样一幅场景？
　　娇小的女孩儿，跪坐在床上，双手举着薄被，欲要给半倚在床头入寐的男子盖上。晶白的长发与如雪的发丝相互呼应，温馨又怪异。
　　“小如梦，你醒了？”京乐春水开口说着废话。怎么他总是遇到这种颠倒事件呢？队长与队士，病患与看护，对与错。
　　接着，京乐郁闷了。女孩儿打从他一进门就僵住，他一开口说话，更是先惊恐万分的瞥他一眼，然后俩爪儿一松，人哧溜一下钻到被子里，嗯哼，连头。
　　不由自主的摸摸自己的脸，我看上去很可怕？这事不对呀。紧走两步，果然，三米‘警戒线’已然消失。
　　来到床边，京乐一手探查浮竹鼻息，一手按上腕脉。呼，还好，气出均匀，脉搏虽虚浮但尚且有力。瞅瞅被子鼓起的大包，犹豫着要不要伸手去掀开——捂那么严实，别回憋出个好歹。
　　“春水？”浮竹醒过来时，看到的就是京乐在跟被子拔河，因此声音里满是诧异。
　　“十四郎，我是怕小如梦，闷着。”京乐稍稍有些不好意思，坚决不承认他是因为觉得有趣，才逗弄，乌龟一样缩着不出来的小丫头。
　　“如梦！”浮竹伸臂拽过被子山。安慰忙活了好一会儿，才把女孩儿从被子里，剥出来。
　　挣扎着想要躲避的妞，看到出现在眼前的是浮竹，露出一个欣喜，稚幼的笑容，一头扎到对方胳膊底下，说嘛也不出来了。
　　浮竹无奈的对京乐说，“春水，你去请卯之花队长来一趟好吗。”
　　等卯之花闻讯过来，京乐看着，见到卯之花抖成筛糠的小丫头，平衡了。
　　“卯之花队长，如梦她怎么会这样？”浮竹一边轻拍女孩儿后背安慰她，一边问道。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前可没有这种病例。”卯之花考虑着说，“大概是，灵魂之力外泄，造成意识回溯？或者是，魂魄受伤，智力损害？可不管怎么说，小家伙儿能这么快苏醒，是个好兆头，说不准经过一段时间，能恢复正常呢。”
　　“为什么小如梦独独对十四郎依赖呢？”京乐忍不住问道。
　　“大概是雏鸟情节吧，小家伙儿现在只是凭本能行事，她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浮竹队长，像是很多雏鸟，出生后把第一眼看到的当成亲鸟一样。”卯之花说出自己的推论。
　　一会儿，先后到来的朽木白哉和南又让京乐郁闷了。小丫头虽然也不让他们触摸，但起码没有惊恐万状或是抖如筛糠。
　　“小家伙儿，灵体魂魄都有很大损害，这么兢兢战战的十分不利，最好在恢复之前，闭门静养，少见来客。”卯之花留下医嘱，施施然离去。
　　“队里还有事。”京乐也讪讪走掉。
　　“浮竹队长，大人拜托您了。”南深鞠一躬，毅然出门而去。大人这么个状况，他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尽早回去安排，能帮忙的时候，不至于抽不出身来。
　　室内安静了好一会儿，大妞才从浮竹胳膊底下钻出来。一抬头，闯入一双漆黑深邃的眸瞳中。
　　“如梦。”朽木白哉缓缓伸手。
　　嗯？大妞歪头，她有一种欲要把自己交到对方手中的冲动，小爪子抬起一半才猛地缩回去。扭头躲到浮竹身后，却露出两只黑黝黝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这第二个让她有莫名亲近感的人。
　　朽木白哉失望的放下手臂。“浮竹前辈，这里不适合静养。”
　　真的很想守候在她身边，可是当这种守候成为负担或者有可能造成伤害时，他选择放手。
　　初始，他曾经试探过，女孩儿懒则懒亦，脑子绝对够用，从未处理过大家族事务的她，在些微的提点下，能做得条理分明，假以时日必定能做到信手拈来。
　　再则，根据图书馆，下属完全能在她什么事也不管的情况下，把日常事务处理的毫无瑕疵，说明丫头极会使唤人，不必担心她凡事，事必躬亲的劳累自己。
　　这所有的一切，都让人觉得能两全其美。知道这么做很自私，那懒散的性子必然会觉得压抑，也正因为性子太过懒散，压抑这种事情，她又不屑于做，所以，她还是能比较愉快的在家族中生存。
　　可是，冥冥中的天意，让人难以捉摸。冬季决战后，女孩儿的身体恢复令人堪忧。卯之花队长更是直言不讳的告知：很难孕育子嗣。这一点，哪怕在他的坚持下，不成为难以逾越的天堑，也会令她在家族中的生活十分艰辛。
　　在父母的墓地中，长跪了一整夜后。他毅然独断专行的开启家族顶级训练计划。一百年的时间，能培养出一个合格的继任家主最好，不行的话，就挑选几名表现出色的，联合长老会组成过渡，直到新一任家主产生。
　　不错，当时，他选择了女孩儿，推诿了支撑家族的重担。不为自己，只为她的那句——生则同衾死则同穴。所以，他再没有接丫头留宿家宅，所以，他以她的名义置办田园。
　　眼看一切按部就班的实施，突如其来的变化，令人无所适从：众目睽睽之下，女孩儿斩魂刀的特殊能力暴露，并且披露警言‘空间掌控，六界末日。’而最令他震惊和无措的是，女孩儿居然已怀有身孕并且不幸小产。
　　为什么？他几近失控。凭她的能力，不愿意，没人能强迫，不存在意外之说。对丫头没有任何的怀疑，因为互相的信任与了解，他知道那孩子一定是他的，可是，为什么他没有任何记忆？为什么她要瞒着他？难道他那么不值得信赖？或者是她就那么决然的要离开这里？
　　这一切的一切，原本想着等她清醒当面问询。而看到她眼中陌生警惕的目光时，想知道答案的心情一下子没那么迫切了，只要她一切安好即可。
　　她斩魂刀能力的暴露，必然引起某些人的猜忌和防范，再加上瀞灵廷贵族之首的朽木家族，会让那些人的神经直接崩断，做出点疯狂的事情也未可知。而对付一个孤女，比对付朽木家族现任家主容易得多。
　　她的神智尚明，他愿意相随浪迹天涯，她的能力尚在，六界哪里不能去得？但是如今，不用卯之花说明，她的死神之力因过度消耗，灵力枯竭，灵体受损，想再次始解斩魂刀，遥遥无期。
　　真的不能相伴，那就相望吧，生离死别，非要从中做出决断，他宁可生离，也不要死别。此时，让她待在浮竹身边正合适。
　　作为瀞灵廷任职时间最久的番队队长，浮竹的资历在那，任谁也要忌惮一二，但因为没有家族势力的背景，加之女孩儿目前灵力全失，还不至于让某些人神经过敏。权衡利弊，这是最好的安排，尽管心痛难耐。
　　“我会带她回雨乾堂。”浮竹郑重的承诺，“有我在，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朽木白哉的用意，他明白，这也正是他的考量，不管怎么说，这次是丫头力挽狂澜，救下所有人，甚至是这一方世界。因此，不会有人明目张胆的针对女孩儿，暗地里的小动作，还不放在他们这些番队队长的眼里。
　　“拜托。”朽木白哉深施一礼，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