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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叁拾贰 翻云覆雨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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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总归是件让人愉悦的事,特别是对于顾岸这种乖宝宝来说。
尚武帝表面不显,但牵情蛊可不是说来玩玩的东西,任何一点细微的反常都逃不过顾岸的眼睛。
于是顾岸收拾了出游买的手信,如入无人之境地躲过重重防守,一转身森严恢弘的皇宫就被甩在了身后。
顾岸这次没有傻乎乎地在门口大喊“爹爹娘亲”,探进内院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匆匆往外走面容普通的下人。
顾岸一把按住那人的肩,笑眯眯道:“小誉。”
顾誉一怔,带着人皮面具的脸掩饰不住诧异:“大公子……”
顾岸撇撇嘴,直接不管不顾把人拉回房间,关上门:“小誉,把面具摘下来,我知道是你。”
顾誉索性也不装了,撕了面具,道:“你怎么回事?今天爹娘不在。”
“我知道。”
顾誉皱皱眉:“你不是来看爹娘的?”
顾岸首先把带回来的礼物给顾誉:“小誉,大哥前几月去外头买回来送你的。”
顾誉熟知兄长的秉性,偏过头极小声地道了声谢,随即道:“别打岔,你怎么回来了?我还有事,要出去。”
顾岸把礼盒放在桌上,缓缓收了笑容:“小誉,别去了。”
顾誉不耐烦:“你别管我。”
说完便要往外走。
顾岸望着弟弟,顾誉有些别扭地不愿对视上他直直的眼神,顾岸再次开口:“小誉,别去了。”
顾誉有点恼火:“叫你别管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干什么管我……”
顾誉的声音越来越小,顾岸却还是将后面半句听了个真切,他眼神一黯,手伸进怀里摸了摸,终于拿出了一块方形的令牌。
顾誉本是偏着脑袋,一直不见兄长说话,好奇地转过头一看,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顾岸淡淡道:“这个不仅可以命令一众死士,还是组织里大名鼎鼎的兰公子的象徵,小誉,这块令牌是你的吧。”
顾誉显然没从突发的现状中反应过来,从丢了令牌开始他就一直心神不宁,但打死他都不可能想到,这块令牌会落到顾岸手中。
顾誉抿了抿下唇,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顾岸,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岸盯着气急败坏的顾誉,问:“小誉在生兄长的气?”
“你别那副好像什么都不懂的样子!”顾誉一怒,把顾岸送给他的礼物扫在地上,“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怪不到狗皇帝能活到现在,怪不得我怎么都联系不上他们,顾岸,你究竟把我当什么了?!”
顾岸面无表情地听着顾誉的指责,半晌,待顾誉不再气得喘气,他才重新开口道:“我知道你在那边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说明你还顾虑着大哥和爹娘。”
顾誉:“……”
“小誉,你的下属我不能留活口,包括‘兰公子’这个人也已经被我杀了,不久就会有消息。”
顾誉震惊地瞪大眼睛。
顾岸深深地望着他,从未如此认真地与弟弟交谈:“小誉,西项的每个人都可以指责宗淮,可以造反,但惟独你我不行你知道吗?”
顾誉当然知道,他虽生在西项,但从小与兄长几乎是吃着大安的饭长大的。大安对他们有“养育”之恩,他们的确是最没资格对大安刀枪相向的。但顾誉还是硬着一口气:“我看你是被那狗皇帝迷住了心窍吧!”
顾岸闻言一笑,居然也不否认:“这么说也没错,不过大哥今日告诉你一事,宗淮对我的好,爹爹,娘亲,加上你都比不过。”
“你……”这句话仿佛击中了顾誉的痛处,但面目狰狞几下,却什么都说不出。
“小誉,大哥只能保你到这儿。你从小无论做什么大哥都没有阻拦过,但凡事有个度,记住自己是西项人之前,你是爹娘的儿子。”顾岸顿了顿,“也是我的弟弟。”
顾誉颓然地握紧双拳。
顾岸将方才被扫落的礼物捡起来,重新放回桌上:“里头有江南的丝绸,还有你喜欢的绿豆糕,都是你的,爹爹和娘亲那儿我还有备下。”
“我不能久留,大哥过几日再来看你。”
顾誉第一次知道他的兄长不是像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的人,他尚未从震惊中走出,就看见顾岸起身,准备出门,开口道:“哥,你是不是铁了心要帮狗皇帝?”
顾岸被那一声哥弄得受宠若惊地转过头来,他好笑地揉了揉弟弟的脑袋:“大哥是在帮你啊小誉……傻瓜,凭你们是斗不过宗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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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岸回去的途中,还能想起方才弟弟难以置信的表情,不禁露出一抹苦笑。
他在这三里距离的路上,也没能控制住一通神游。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想,尚武帝对他的底线到底是什么,若是他造起反来,尚武帝该当如何?
顾岸想着,随即笑了笑,当然,君不负我,我不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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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岸回到三里宫,天色还早。
其实顾岸明白得很,顾誉虽然从小与他生疏,但一直把他这个大哥放在心上,所以才万般不能接受自己沦为大安男宠这件事。
想顾誉竟然用自己早年的称号一改化身成“兰公子”,顾岸内心的惊讶其实与弟弟是不相上下的。
顾岸唤来跟着从顾府回来的小梅儿:“梅儿,把清莲叫来。”
被顾岸叫去三里宫,清莲可谓是莫名其妙。
这家伙不会又找他下棋吧,清莲是怕了他了,好长一段时间不敢去接近他,不想这货居然主动把他叫去了三里宫。
清莲一进门就发现了顾岸的不同,优越生活过得再久,清莲的心思细腻可非常人可比,更何况顾岸竟然在他进来后就将门紧闭,还抬臂做了个“请”的手势。
清莲嘴角一抽,这家伙又在搞什么新把戏。
“莲莲——”
这语气不对头,清莲斜睨着他。
顾岸见他不回应,轻咳两声,正色道:“清莲。”
清莲爱答不理的:“何事?”
顾岸偏头想了想,有点不知如何开口,傻愣愣地乱提了个话题:“莲莲,你和武一最近还好吗?”
清莲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撇了他一眼:“你怎么管那么多?问这个有必要把门都关上吗?”
“哦。”
“哦个头啊!”清莲瞪他,“快说!我现在可是很忙的。”
清莲真是越来越火爆了,顾岸赶紧给他盛了杯凉茶,终于收敛了不正经,直视清莲道:“莲莲,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清莲的气焰顿时灭了大半,稍有点不好意思,小声道:“什么事?你说吧。”
顾岸望住清莲好一会儿,突然释然地笑笑,道:“有官员在伶亭园密谋,意图造反。莲莲,我知道你的本事,那些官员的名单能帮我弄到吗?”
清莲惊地差点摔落了手中的茶杯,不敢相信地盯着顾岸:“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顾岸点头:“我要阻止他们……”
顾岸一句话没说话,清莲突然跳起来,蹦过去捂住他的嘴,紧张地望了望四周,随即破口大骂道:“你疯了?!这是你能管的事吗?顾岸你也太不知好歹了!这种事让陛下知道了还得了,陛下再宠你也不可能让你涉政的,你这个疯子。不帮!死都不帮!”
顾岸无辜地望着他:“所以我才让你偷偷帮我啊。”
“你让我拿命去帮你涉政?!我掐死你!”清莲握住顾岸的脖子,眼神恨不得从他身上剜下一块肉。
顾岸歉然:“的确是难为你了。”
“等等等等等……你什么语气,我说要帮你了吗?”清莲放开顾岸脖子上的手,简直快哭了出来,“我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我才过了几天好日子……我不帮……打死我都不……”
顾岸望着眼眶已经有点湿润的清莲,藏在桌下的双拳几乎快捏碎了,硬生生逼自己说出话来:“你别怕,我会让武一……”
“停!”清莲一抬头,狠厉地瞪他,“别把他扯进来。”
顾岸咬了咬下唇,决绝道:“不行,武一必须保护你。”
清莲几乎是有些凄然地用眼神哀求顾岸:“顾岸,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可只要你说了,我清莲绝不会退却。但是……武一他是个傻子,他要是一不小心没命了,我真的受不住……”
顾岸沉默半晌,吐出一句话:“我不逼你。”
清莲愣了片刻,“哗”地起身,从上俯视着顾岸,冷笑道:“名单我会帮你拿到,别小看我,伶亭园的事还没有我不能知晓的。先走了,再回。”
清莲走到门口,终是忍不住停顿一步,道:“你自己要小心。”
顾岸对着清莲的背影,轻笑道:“清莲,谢谢。”
清莲走了许久,顾岸才回过神来,一起身,气血上涌,一手撑上桌面才稳住身体。
小梅儿一惊:“公子!”
顾岸站直了身,对她一笑:“别怕,公子没事。”
顾岸突然想到了什么,掏出一小块圆形,铜板大的物事交给小梅儿:“梅儿,这是师傅留下的暗器,你带着它回顾府,顾府还是有人认得它的。切记大安的官员一个都不能踏进顾家,别让爹爹和娘亲发现。”
“小梅儿明白。”
“好,你明日便去吧。”
“……”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公子,”小梅儿心疼得不行,咬咬牙,“梅儿有一事一直不明白。”
“你说。”
“其实公子大可安稳生活,为何总要去干预政事,留人口舌?造反虽是大事,但凭陛下的本事,根本不需要公子出手。”
顾岸闻言,微微笑起:“梅儿,陛下平日最早何时回三里宫?”
小梅儿想都不想:“亥时。”
“梅儿你算算,若是我不帮陛下,我们一日有几个时辰共处?”
自然是一个都不到,但小梅儿不松口:“可是公子,这次的人都是……都是西项……”
顾岸渐渐沉了脸:“我不除他们,小誉入水太深,我连他都保不住。”
“公子……”
“陛下若是动了小誉,我们之间便再无可能了。陛下若是念及我放了小誉,他该如何面对天下万众?” 顾岸茫然地看向她,似乎也无措、迷惘着,“梅儿,公子两个都想保,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