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问天》贪嗔痴念

125、第二十八章 留得残荷听雨声（中下）

　　紫薇跟晴儿聊了一会，想起一件事，附耳同她说了一番。
　　“什么？”
　　她的神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
　　“书呢？”
　　这般问道。
　　紫薇摇头：“禁宫之内怎么好私相授受呢？我让人给送了回去，反正也没有明说。”
　　送回去了？晴儿此刻的脸色就跟苦瓜一般：“难得章太监都乐意把书让出来，你居然还送了回去。我可还没看完呢！”
　　“就是这样也不能留！”紫薇道：“否则让人发觉可怎么是好！”
　　这般一说，晴儿心里也清楚，只是此刻还在跟着紫薇使小性子。
　　“反正书怕是还在章太监那里，到时候再去景阳宫不就行了。只不过还得小心这些，可千万别再像之前那般了。”
　　幸好发现的人是福康安，她道：“若是个心怀叵测之人，我们可就惨了。”
　　晴儿无言以对，只能嘟着嘴坐下了，心中却是懊恼紫薇对福康安的评价，不是个心怀叵测之人？那么干嘛还把书送过来？章太监是绝对不会让他那那样的书拿出来的，他肯定在里面动了什么手脚，别以为她不知道。
　　“那他干嘛把书送过来？不知道会给你惹麻烦吗？我看就是别有用心。”
　　对紫薇的话不服的晴儿这般反问。
　　“唉！”
　　紫薇半是宠溺半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言道：“是谢礼啊！”
　　“谢礼？”
　　晴儿觉得莫名其妙。
　　“可能是因为昨日小花园的事吧！”她给晴儿解释道：“我让司棋去放出了风声，引到猫狗房那边去了，不过也只是暂时的，让人别太关注而已。方才司棋再打听的时候，说是皇阿玛已经知道了。”
　　她的遮掩也不过给了他们多一点时间跟皇阿玛坦白而已，说实话也有为了自己的意思。常去小花园的就她跟晴儿，那日虽然是她们去之前闹成那般摸样的，可落在有心人眼里指不定被说成什么样，一定是脱不得关系的，还不如帮人一把彻底把这件事在皇阿玛眼中揭过去，助人亦是在助己，何乐而不为呢！
　　“结果呢、结果呢？”晴儿突然显得很兴奋：“皇上怎么罚的？”
　　“一人二十大板！把小花园恢复原状。”
　　紫薇笑道，这已经是轻的不能再轻的惩罚了。
　　却没料到晴儿似乎不那么认为：“三个人都是吗？”
　　紫薇很是疑惑：“什么三个人？不就是因为那两人闹事才把小花园弄成那番摸样的吗？哪来的第三个人啊！”
　　“不是还有福康安？”晴儿不解：“他对下属管教不力，就不该罚？”
　　“我听说皇阿玛好生说了他一通。”紫薇想了想，答道：“他虽然也有管教不力的职责，但到底侍卫们轮换着那么多人，最近宫里宫外的发生了那么多事，哪能一一顾得上。再说了那两人是他的下属，你也看到他在小花园的反应了，哪一点做得不对，能对人如此实属难得。皇阿玛怕也是看重这一点，才高高抬起轻轻放下吧！”
　　高高抬起轻轻放下？那不是太便宜福康安了！
　　晴儿第一反应可不是把这件事揭过的轻松之感，而是皇上待福康安也忒过偏心了一点。若是换了个人哪有这等待遇，这让她回忆起从前，皇上对福康安一向都是如此偏袒，心里不由得委屈万分。
　　“可是------”
　　她想了想，仍旧说道：“总归是皇上又偏袒他了。”
　　“他是皇阿玛的内侄，皇阿玛偏袒他也在情理之中啊！”
　　虽然此事看起来不过是两个侍卫之间的私人恩怨，但于宫内械斗可是不得了的大事，这等行为影响实在太过恶劣，会让人有禁宫威严荡然无存之感。若是纰漏出来，恐怕谁都没有好果子吃，在场的两个都是八旗子弟、福康安所属的富察家又是那等地位，一个弄不好朝堂动荡也是有可能的，所以皇阿玛也只能默认了宫里对猫狗儿把小花园弄得一塌糊涂的流言，对两人才会另外找了个借口略施薄惩。细细想来，倒是紫薇把这件事看的简单了些。她一边想一边对晴儿说道：“反正也没什么人出事，皇阿玛这么做也就是敲打敲打，让他们以后不敢了便是。”福康安主动领着两人请罪，也是让皇阿玛这般做的理由之一吧！紫薇暗想：皇阿玛本身偏好实诚之人，再者是他宠爱的人，惹了祸老老实实的跟他请罪，他自然不会雷霆大怒，若是由得旁人翻出来个侍卫的罪行来，恐怕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晴儿听了紫薇的话，不禁认同的点头，确实想来这件事可大可小，但事涉三大家族的子弟，又是主动请罪，皇上也不会不给面子，更别说以福康安的性格肯定全揽了在身上，皇上就是想罚另外两人，也会舍不得自己的宝贝侄子的。但是认同是一回事，理解就是另一回事。她嘴上还是酸溜溜的言道：“反正皇上怎么着都不会把福康安怎样便是了。紫薇，其实你也不用给他们遮掩，皇上宠爱谁那眼里啊就只看得到谁的好，余下的他一概不听。”
　　紫薇听了她的话噗嗤一笑，看来乾隆在宫里的选择性记忆已经是人尽皆知的。至少是他喜欢的人，那再不好也是好的；若是他不喜欢的人，再好也要踩到泥地里去。可哪怕乾隆偏心偏到了姥姥家去，谁也没胆子说出个不行来，谁让他是皇帝呢！
　　原来这便是皇权！难怪那么多人为了一张椅子争先恐后，思及此间，还有谁不乐意对它趋之若鹜。紫薇深以为然，顿时发觉自己居然到如今才明白这个道理，不由得暗叹一声。
　　“好了，”紫薇也不乐意在让晴儿跟自己闹别扭，于是说道：“你若是真想要那本书，我让金锁从宫外找找，看能不能再找出一本来。”
　　晴儿听了连连摇头：“紫薇，谢谢你的好意，但这却不可能。那可是本禁书，且不说谁家能冒那么大的胆子收着。就是有也不会拿出来个你看啊！”她虽然感激紫薇的用心，但这绝非易事，再则：“而且你派人在外面大张旗鼓的找，若是让有心人发觉了可如何是好？皇家公主明目张胆的跟皇上对着干，不是让外人看笑话么？而且说不得你也要惹一生脏水。虽然我喜欢那本书，但为了这个还是不值得。”
　　她这一番话紫薇怎的不明白，却道：“我让金锁小心这些。若实在不行，便去跟皇阿玛求，怎么样也不会为了本书治罪啊！”
　　晴儿跟紫薇边聊便走进内室，她找了把椅子坐下，随即道：“你可别小看了这一点，自开朝以来为了这些书本上的事，杀了多少人。有的人仅为了一首诗就满门抄斩，皇上在这等是上面是绝对不会有丝毫容忍的。”
　　可以说乾隆在紫薇心里还是个慈祥的好父亲的形象，那些帝王心术紫薇看的虽多，但乾隆从来没有用到她身上，是以紫薇对乾隆没有其他公主阿哥们的小心翼翼，完全是女儿对父亲可以任性撒娇的感觉。从这方面来说，她反倒不如晴儿对乾隆看得透彻，但总算紫薇还是从善如流，是以点了点头，道：“那咱们下次再去景阳宫看看吧！着实不行-------”她忽然想起福康安有本事把书带出来，不由道：“富察公子，不是你的发小么？你跟他说说不就可以了？”慈宁宫不比储秀宫，说起来晴儿见到福康安的机会却是要比紫薇大。
　　“不行！”
　　晴儿一口否决道：“找谁都可以，就福康安不行！我可是一点都不乐意跟他有什么交集。”
　　晴儿向来是大方之人，为何会对福康安如此的排斥？
　　紫薇在心里不由得嘀咕，问道：“他不是你的发小么？”忽想起来之前跟晴儿聊过的，幼时可有玩伴？紫薇虽然童年惨淡，但至少本家还有那么一两个相处的不错的表兄妹。晴儿虽然身在宫中，可颇得太后宠爱，绝对不乏公主阿哥们同她交好，为何会说童年孤苦，一个玩伴也没有呢？如今看来，富察公子与她相交颇深，两人是童年的发小，宫中虽有男女之别，但也不会让晴儿如此心生厌恨，这两人之间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紫薇，务虚提那个人，我可不乐意再想。”
　　虽然与福康安从小一起长大，幼年关系也不错，但无奈当初梁子结的太深，福康安又是比较粗放之人，对晴儿这等敏感心思察觉不到，是以误会越来越深，以至于酿成了如今的局面。她看紫薇对自己很是担忧，不由言道：“反正就是不能找福康安。我对那人从来都没什么好感，也不觉得他是个好人。”
　　紫薇却不以为然，坐到她身边，轻声说道：“看他在小花园的表现，想来是个重情义且正直的好人，不会是什么小人。”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一点，才对那本《石头记》之事如此放心，且那日她们走后，一点风声都没有，可见其人品性。
　　“在你眼里谁不是好人啊！”
　　晴儿就这么说了一句，倒也没有在反驳。紫薇笑笑，言道：“好了，我们也不要再说这件事了。难得来一次，你连杯茶都不给我倒吗？”
　　她道：“就是不给，谁让你胳膊肘往外拐！”
　　“我哪有？”
　　紫薇直呼冤枉！
　　却不料晴儿一口咬定了，怎么都不乐意改口。而且以此来挪揄紫薇，气的紫薇直接上手掐她的脸，两人就这般打闹起来，待侍女捧着茶碗点心进屋，看到了就是两个主子互不相让的打闹情景。
　　紫薇跟晴儿在慈宁宫欢乐融融，却有人在此刻愁眉苦脸。
　　永琪趴在床上，只觉得自己全身酸软，就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自从宗人府回来之后，就一直卧床养病，一开始是为了小燕子特意装病的，谁知道小路子给找来的药出了问题，吃多了之后反而真病了，他只能按太医说的在床上静养，心里担忧小燕子担忧的嘴巴上冒泡，内心焦急如火，可被愉妃跟太后看的牢牢地永琪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的人都被控制住了，连小路子也不能随便行动。原本乾隆的手法还是较温和的，但太后跟愉妃发觉有一点用处都没有之后，便下了狠手，将景阳宫围成两个铁桶、且许进不许出，此刻的五阿哥就是一只孙猴子，饶是有惊天的本事也逃不过如来佛的手掌心，更何况他还没齐天大圣那般通天本事呢！
　　此刻永琪心中暗恨，皇阿玛为何如此对他，他只是想跟小燕子白头偕老，皇阿玛却连这一点小小的愿望都不肯让它实现。居然用小燕子的安危威胁他，让他娶一个他不爱的女人为嫡福晋，还要再娶小燕子的侍女做格格，而小燕子只能做他的侧福晋，他的小燕子啊，他怎么能让她受这等委屈呢！
　　看着吧，那个女人，皇阿玛让他娶就娶吧，但别指望他碰她一根手指，也别想让他当嫡福晋一样待她。他的嫡福晋只有小燕子一个人，剩下的两个女人不过是他一时的妥协而已，就是两个摆设。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同时乞求着让小燕子理解他的选择，他迫不得已做出的伤害她的事。等他们成婚了，他一定加倍补偿小燕子。小燕子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她不乐意做的那些事再也不会逼她了，本来也就是他们为了让皇阿玛跟皇玛嬷接受他跟小燕子再作出的牺牲，如今他们既然如此对他跟小燕子，也就不必要再为他们来委屈小燕子了。他可以自己委屈的娶两个不爱的女人，给自己的人生上枷锁，但绝对不能在委屈小燕子，他可爱单纯的小鹿，自己一辈子的光辉，他的小燕子啊……
　　永琪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赶紧好起来，一好起来就去见小燕子，然后跟她诉说自己最近的思念跟痛苦，祈求她的原谅，让她为了他们的爱情跟天长地久的相守做出的短暂牺牲，反正那两个女人他一定会料理的，谁也不能阻碍他跟小燕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