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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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特意来帮你们的，高兴吧？”德里克脸上浮现惯有的轻佻笑容，“不过怎么只有你一个？”
洛瑞没有马上回答，他又低下头去，手指慢慢拢着树下湿润的泥土，很快就将它们堆成一座小小的圆丘。直到沾了满手泥泞之后才开口说：
“现在大陆上有几个木石系法师能使用蛇藤术？”
“蛇藤术？”德里克不明就里，于是照直回答，“大概只有格兰特·芬奇吧。你问这个做什么？”
洛瑞捡起一段枯枝在小泥丘的顶端戳了几个洞，发泄般十分用力。
“那如果让托尼独自面对骑士格雷沃伊和法师芬奇，他有没有胜算？或者逃脱的可能？”
红发的男人瞪大眼睛。
“什么？”
“我设法让他们把托尼错认成我，然后趁机逃掉了。”洛瑞往小洞里灌了点水，边无精打采的观察水面边说，“以托尼的个性应该不会解释，而且他失忆，根本也解释不清，所以眼下那三个人大概正在搏斗。等他们分出胜负发现不对时我早已经离开这里。”
明明是对自己很有利的形势，洛瑞看起来却并不太高兴，反而像个恶作剧后有点后悔的孩子。德里克走近几步和他一同看着他的泥土艺术品。
“所以你担心他会被抓住？”
洛瑞烦躁的将手中的树枝掰成两截。
“我认为他能逃掉，毕竟他是全大陆最好的‘无声之人’。你说对吧？”
洛瑞显然在期盼德里克的附和，但对方却沉默片刻才说：
“‘无声之人’一旦被捕获，就只有死罪。”
洛瑞抿着唇一言不发，最终胡乱抓了抓自己满头凌乱的卷发，让它们同鸠鸟的巢穴越发相似。
“他可是托尼·肖恩！他总有办法的。”洛瑞伸手指了指刚才搭建的泥丘，“现在我知道哪边是南了，我们走吧。”
说着他便站起来径自向前走去，德里克一把拉住他。
“看来你的实验并不成功，”红发男人忍不住笑着说，“那可是日出的方向。”
“噢，”洛瑞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他无所谓的耸耸肩“书上说的往往太容易，果然不能轻信。”
“不过，”他低头看着对方落在自己左臂的手，“德里克是个比我方向感更糟糕的家伙。除此之外您的家传易型术堪称完美，莱恩·坦弗里森大人。”
一小时以后，当满身伤痕的骑士法师匆匆赶到时，他们只看到褪去伪装的银发男人正晕倒在厚密的落叶上，身边伫立着一个造型诡异的半圆型泥塑。
“莱恩！”
艾尔伯特即刻冲过去扶起莱恩，小心翼翼的让他倚靠在自己的臂弯中。而格兰特急忙从长袍里翻出一瓶药剂，全数灌进昏迷者的喉咙里。片刻之后莱恩猛然睁开了双眼。
“我们搞错了！”他拽住艾尔伯特的衣襟大喊，“跑掉的才是洛瑞·泰姆斯！”
“没错，”骑士点点头，“可惜我们发现的太晚了。你和他交手了？”
莱恩摇摇头，枯黄的落叶从他被称为“雪吻而生”的发丝间滑落。
“一切发生的太快，完全看不出他耍了什么把戏。也许是他的另一个同伙从背后袭击了我。”莱恩站起来活动了下四肢，确定自己并没受伤，“是我太轻敌了，虽然那家伙身材瘦弱动作笨拙，看起来似乎没受过训练，但那可能只是假象。现在他早已远远逃掉，我们该怎么办？”
艾尔伯特皱着眉默然不语。他想起昨晚收到的信函，国王的语气里有罕见的焦虑，显然是斯蒂芬的情况又恶化了。而他们却错过了捕获洛瑞的大好时机，这样的挫败感让他握紧了剑柄几乎将它折断。
“我们还没失败，”一直蹲在泥丘旁作低头沉思状的格兰特忽然开口说，“六天之后，我们一定能再见到这位聪明的泰姆斯先生。”
昼夜不停的奔波了两天，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洛瑞总算成功绕过雾谷，抵达飞跃深渊峡的驿站。
深渊峡是整个大陆上最大的峡谷，唯有在驿站搭乘巨翼鸟才能横渡。而体型庞大能遮蔽天日的巨翼鸟展翅翱翔半日之后，冰封岛便已近在咫尺。
到那时，洛瑞望着雾气缭绕深不见底的深渊想，即使是法力高强的国王陛下也已然无计可施。
洛瑞长长的呼出口气，忽然觉得身心疲惫。驿站的驯鸟者告诉他时间尚早，建议他到小酒馆里休息片刻，洛瑞的肚子不失时机的提出附议，他抓抓头发转身推开红漆剥落的木门。
清晨时分的酒馆空无一人，百无聊赖的老板趴在柜台上睡得正酣。洛瑞走过去打算叫醒他，一偏头却看到斑驳的墙壁上贴着张崭新的告示。
那是国王的御令，列举出一些近期抓捕的穷凶极恶的罪犯，并宣布他们的罪行和审判的结果。
洛瑞心不在焉的将告示从头扫到尾，突然被一个名字惊得愣在原地。
“托尼·肖恩：恶匪，意欲刺杀王国重臣。七月四日于王都行绞刑。”
洛瑞猛地拉住昏睡的老板拼命摇晃。
“今天的日期是多少？！”
睡眼惺忪的男人迷迷糊糊的回答：
“啊？今天好像是七月的第一天吧。”
洛瑞抛下他几步奔出酒馆，但跑到马厩里拉住缰绳时却忽然停了下来。
你见鬼的在干什么？他忍不住大声质问自己，这是个陷阱，他们就是想要你自投罗网。
他边想边调头走向巨翼鸟栖息的岩洞，驯鸟的老者朝他笑着说：“这孩子就快准备好了。”
可是如果这是真的呢？他们抓到了托尼，查出他是个“无声之人”，国王陛下严苛的绞索从不留情。
洛瑞心中的善神用膨胀到要将他撕裂的内疚来逼他回头，而恶神却只在他耳畔轻声细语：
“这不是你的错，洛瑞。那家伙是个杀手，总该付出代价。”
洛瑞咬着牙，听任心中善恶交战，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这时候他面前静卧的巨鸟忽而拍翅长鸣，声音清亮直破天际。思绪纷乱的洛瑞始料未及，浑身一震跌倒在地。
“先生！”年迈的驯鸟者坐在宽厚的鸟背上朝他招手，“快上来！”
这只青灰色的大鸟也弯下长颈来看他。洛瑞只觉它血红的眼睛里满是嘲讽。
“别傻了洛瑞，它只是是鸟。”
即使这样想着，洛瑞站起身后依然没能移动分毫。老者再次催促，他终究握紧双拳骂了一句：
“见鬼！”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