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源，情之圆》燕柱十三弦

3、第 3 章

　　原以为放牛是件惬意轻松的事，白瑶仙此时终于在最初的兴奋后体会到了这份艰辛。
　　“牛大哥，要走这么远吗？”她拄着竹杖在牛一郎和他牵的黄牛后面慢慢地挪动。
　　“这路上的草都被吃光了，只剩下庄稼，得小心着牛啃了粮食。”牛一郎牵着牛有一步没一步的走着，眼神总是注意着后面的她。大黄牛也有一口没一口地嚼着路边稀稀落落的嫩草。脑袋总是伸向近前的包谷叶，但每每被牛一郎扯住绳子。脖子上的铜铃当当作响。
　　已是一身汗气的白瑶仙有些泄气：“要不你先牵着牛走吧，我在后面慢慢跟上。”
　　而牛一郎的眼神却明显透着不同意：“快了，就前面，翻过这个小坡就有的是草。到时候把绳子往树上一拴，你找个地儿坐坐。”
　　“哦，好。”白瑶仙望望身后隐在竹影中的牛家房顶的鱼鳞瓦片。原来还这么近，看来是自己耽误了他。她只得忍着不适加快步伐。
　　“不要急。”牛一郎牵着绳往回走向她，“要不，我先把牛牵去，再来接你。”
　　“也好，你先忙你的吧。”白瑶仙伸出衣袖擦擦额上流向眼睑的汗水，伤了脚真是个大麻烦。
　　牛一郎不放心地注意着她的脚下。白瑶仙向他摆摆手，示意他先走。他再三考虑，牵着牛径直向上翻过山坡去。
　　直到他的身影被山坡上的松树密密挡住，白瑶仙呼出口气，一屁股坐下，伸了伸酸痛的胳膊和腿。“这比练武还要累。”揉揉受伤的右腿。“什么时候才会基本痊愈呢。今天该是初五吧。离毒发作没几天了。近两个月来，发作的日子似科不再限于初一、十五，越来越频繁的迹象，可得小心。”
　　凉风席席，白瑶仙感觉胳膊和腿的酸痛还没缓过来，牛一郎的脚步声已在身后的山坡上响起。她转过身见他在山路上健步如飞地跑来。
　　“你没事吧？”牛一郎停在她身后，气都没见喘。
　　“没事，我们走吧。”她捡起竹杖支撑着站起身。
　　见她十分吃力，牛一郎想伸手扶她一把，可伸出的手在半途中愣愣收回。见他局促不安，白瑶仙笑笑：“牛大哥，能不能帮我一把。”
　　“啊？”
　　她伸出手示意他扶着自己：“靠我自己，恐怕咱们不能回去吃饭了。”
　　牛一郎还在犹豫。
　　“放心吧，这山上没人。有谁会就呢。”
　　望了望四周，确定她说的没错，他才伸出粗黑的大手试探着隔着她的衣袖扶着她向前一步。
　　“谢谢呀。”白瑶仙感觉轻松了许多，冲他感激地笑笑，想缓和一下干涩的气氛。
　　牛一郎呲着牙回她一笑，手脚却僵硬得像石块不敢妄动。离得这么近，他都能偷偷瞧见她的睫毛一闪一闪。自己的心也一下一下咚咚直跳，不知道她是不是听见了。牛一郎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从触碰到衣袖的手指到头顶似乎都在发热燥动。他不安地注意着白瑶仙的神情，怕她发现自己的异样。
　　就这样，两人你一步我一步，我一步，你再一步地翻过了小山坡，迎面吹来更强劲的山风。两人都从心底呼出一口气，已经能看见大黄牛在大片嫩绿的草丛中欢快的嚼食，它脖上铜铃的轻脆声也从风中传来。
　　“好凉爽的风。”白瑶仙迫不及待地扔掉手中的竹杖，张开双臂，“真舒服。”
　　“小心。”牛一郎惊叫出声，一把抓住她的右手，又意识到自己越矩，忙丢开收回来，把手不安地藏在身后。
　　原本还站得稳稳的瑶仙被他这一抓一放，反而失去平衡向前跌去。“啊——”一阵眼花，再上脸上一阵疼痛。她跌进了牛一郎的怀里，是她情急之下，抓住了他的胳膊才顺势撞个满怀。
　　“你......”显然牛一郎受到的惊吓更大，他瞪大眼，张着双臂不知是抱是放。
　　“好痛。”瑶仙尴尬地站稳，抚着撞痛的脸颊。
　　“你没事吧？”他捡起竹杖递给瑶仙。
　　“还好。”揉着痛处，她硬是挤出一抹笑容。
　　“先找个地方坐坐吧。”
　　“好......好呀。”
　　两人匆忙离开点距离，看看天，看看草，就是不敢看向对方。

　　蓝天、白云、草地，隔着距离坐着的一对男女。
　　“牛大哥，你们家养了鸡鸭，养了牛羊，狗，还有什么？”静默中，白瑶仙不得不开口。
　　“前院的小潭里有几条鱼。”
　　“哦？我还没看见呢。”
　　“还有小猫，不过它只在晚上出来遛哒。白天都在屋梁上窜上窜下。”
　　“什么颜色的？我认识的一个人也有一只猫，纯白的卷毛，眼睛一只是金色的，一只是黑色的。”看起来相当诡异。
　　“这么奇怪？我们家的小猫，毛好像是黄的吧。眼睛嘛，我还真没注意到，在夜里亮闪闪的。”
　　“......”
　　“我们家还养过兔子。窝就在两个水缸的缝里，还生了一窝小兔子。很小很小，跟耗子差不多大。”
　　“哦？”兴趣不大的语气。
　　“嗯，你们家呢，有哪些人？”
　　“多着呢。呵呵，我是老大。下面有一群妹妹。我都记不清谁排行第几了。”
　　“哦？”一般家庭孩子是生得多，养得活的就少了，能顺利长大成亲生子就更少了。“你父母是哪里人？”
　　“我们住在京城，我们没有父母。”
　　“啊？”牛一郎万分惊讶，没有父母？孤儿？“京城啊，很远嘞。我以前赶集听布庄的钱老板说他的布都是从京城运来的，在路上整整走了三个月呢。真远！”
　　三个月？她不记得有这么久。被那两个家伙追追停停，不知不觉离京城这么远了。十五前应是回不去了。一丝焦急袭上她心头。“我要尽早起程回京。她们会担心的。”自从三个月前，她从川内回京，就感觉身体怪异。经九妹诊断是中了奇毒。每逢初一、十五全身燥热，症状很像是媚药。但发作起来一次比一次厉害。前几次她在妹妹们的帮忙助下咬牙熬过来了。怕她撑不下去，五妹去了唐门，八妹也去了绝情谷。待她们找药回来，她不知自己能否等到那一刻。
　　“哦。”牛一郎声音闷闷的。“也是，你回去才能好好养伤，每天喝稀饭吃咸菜，伤好不快。”
　　“我绝没有嫌弃的意思！”白瑶仙急急着解释。“这儿山青水秀，自然惬意，多好啊。京城又怎么样，不就——人多点儿，房子多点儿。”
　　“人多点儿，房子多点儿？”牛一郎很奇怪她的形容。“呵呵，第一次听人这么说，人多点儿，房子多点儿？对，京城有什么了不起的。”
　　“有没有可能？”牛一郎手里胡乱地绕着根草，“我随便问问。”
　　“什么事？”
　　“你有没有可能......”
　　“嗯？”
　　“你有没有可能在这儿住下来？”声音越说越小，几不可闻。
　　白瑶仙脑袋里轰地一声。“这......”
　　“我不是说我们家，是我们牛家沟。你莫误会，我随便问问，问问......而已......”他欲盖弥张，急得要掌自己的嘴。
　　“不可能。”轻轻的，肯定的一句。
　　“哦，我知道。”
　　“我的家是京城，那儿有我的亲人。”

作者有话说

　　好久没更新了，哎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