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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   蹴鞠场如斯试锋芒 敏少主危急显真情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都。”
      时节已近四月,正是开封城最美的季节。绿树荫荫,百花竞妍,游人踏青,赏花会友。一切都是那么充满生机与活力,一扫往日倾颓。在汴梁城外郊野的小路上,正行着一队兴致盎然的人们,他们均骑着高头大马,欣赏路上迷人的田园风光,不慌不忙,有说有笑。这群人正是在赶着往蹴鞠场参加一次练习赛。在这人群中有一位青秀俊美男子,身量不高,头戴着白色逍遥巾,穿一件淡蓝色圆领长袍,轻摇一柄纸扇,端座在一匹枣红色小马上,竟有种说不出的风流倜傥。俊美男子身边还有一位身材高高的男子紧随其后。这俊美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如斯,今日与众位宗室子弟一起来此也算是散心,近几日龙颜大悦,开旨命诸宗室子弟在宫中蹴鞠竞赛,如斯自小就极好蹴鞠,不愿意与众姐妹们一道蹴鞠,总觉得花拳绣腿,玩起来不痛快。却常常与父皇诸兄一起比赛,这一来二去竟踢得极好。虽说踢得极好也是限于在宫中比赛,男女终是有别,不过今日与众人一道练习却是得了徽宗旨意,仔细地女扮了男装,兴高彩烈地竟然有些忘乎所以了。旁边紧跟在她身边的是前些日子送给她订情物的安子轩,这安子轩也是同大家参加这比赛的,但美景在侧却无心观赏,眼中只有如斯这位美人了。
      蹴鞠是项极古老的运动,起源黄帝时代,唐代盛行一时,及至宋时空前繁荣。宋时,鉴于蹴鞠的直接对抗过于激烈,便更新了打法,在球场两边设球门,以左右军即对垒两队在球门的两侧进行直接性的对抗。两侧球门高约三丈,上面扎彩结络,留门约略一尺。参赛的左右军各有十八人。其中,一人为球头,二人次球头,其余为球员,包括跷头、正挟、头挟、右竿网、左竿网各一人,散立六至十人,显然各有明确分工。比赛时双方颜色服色统一,以便识别,一般是左军红,右军青,每位队员为防止被球击伤都戴着护头面具。互以进球多者为胜。宋代蹴鞠上至天皇贵胄下至平民百姓,从女至男,从宫廷至坊间,流行甚广。宋太祖赵匡胤、太宗赵灵、宰相赵普都酷爱蹴鞠,而且都是一代高手。至本朝徽宗赵佶也是蹴鞠圣手,常常与人切搓球艺。赵佶作端王时,一次偶尔机会,赵佶发现一人球艺甚高,将此人收为亲信,并入府练球。端王即位后,此人竟也是平步青云,由一介小史而任宰相,此人就是高俅。今天如斯和这一众宗室子弟正是前往高俅的在郊野的一处别院前去练习比赛的。
      高俅挑中这地方的确颇有眼光,此处空旷平野,四面环山,气候宜人,又花重金修建亭台楼阁,休憩娱乐一应俱全,虽比不得皇宫气派,却别有一番乡野风味,既适合蹴鞠,又能宜情养性。如斯是第一次来这里,四处环顾后也不由得赞这处好所在,安子轩却已经来了多次,仿佛主人一般给如斯介绍这里,那里。众人休息参观了一会儿,便换好衣装前来场地。因如斯身份特殊,安子轩特别命人为她单独设了一个小屋做休息更衣用。众宗室子弟为红衣,打左,另一支队自然是右军,为青衣。这青衣军乃是高俅由民间中选出蹴鞠好手,收入府中,平日无事,专事蹴鞠用的。他们各个身强力壮,球艺高超,站于场中,就如一座座黑塔般将这一干宗室子弟吓了一跳。不过青衣军事先也被高俅告知此次比赛点到为主,只是练习,不可过度冲撞,否则也要遭刑笞的。他们很明白自己不过是博人一笑的玩意,面对这些纨绔子弟装装样子就可以了,过于认真的话也没什么好处。不过,他们中有一人却不是这么想的,此人就是金国王子完颜勖,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来汴梁数月,早就将宋朝朝内的底细摸个一清二楚,此时混进这高俅府中,也是买通了府中管家,才得以入选,来这里蹴鞠也不是来玩的,也是想通过这比赛接近大宋宗室子弟,借机了解更深的一层的朝中情况。
      话说众人都准备停当,高俅等一干大臣也都坐于看台,边聊边看。左右军球员进场,笛音一响比赛算是正式开始了。左军一队发球先踢,队员们互相用脚传球,大家都极为认真。可是右军因为自认球艺高超,很不把左军放在心上,加上事前高俅也再三叮咛不可过度冲撞,这右军各个也不敢用上真功夫,使上真力气,很是放不开,于是当断到球后,往往买弄球艺,一会儿用足踮球,一会儿又将球旋转于周身,好像在斗满月小猫般的。气得一众宗室子弟怒气冲冲,他们哪里受得这个气,开场不到一刻,朝中谦王之子赵璇便把头具一摘,往地下狠狠一摔,大声地冲着台上嚷说不比了。台上高俅见场上情势不好,一边先让左军先歇息,派人赶快安抚。一边又命人将右军一队人叫至偏厅,是一番训话,这回却是让众人打出气势,拿出真本事,免得叫宗室各位公子看扁了,以为府中无人云云。众人听得气得是哭不得又笑不得,暗想到底是宰相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会儿让我们收着打,不许进球,怕得罪,一会又让我们放开打,这比赛到底怎么打,干脆您一个人打吧,心里骂着这老贼一百遍却又不敢发作,只好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完颜勖在一旁冷眼观瞧,心里却感叹大宋官场暗流汹涌,关系交错复杂,单单打个球都这么累,思前想后不敢放手,要是放在金国赢便是赢,输便是输,痛快极了,可想而知,在此朝中做官真是要左右权衡,稍有不甚就要万劫不复。王安石不正是最好的佐证吗?
      闲言少叙,重新再战,双方均是摩拳擦掌。右军也想开了,与其收着不如放开,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他们都是普通粗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哪里懂得高俅那非一般的马屁功呢?而左军更是将压了半天的积怨爆发出来。两军再战竟让场上的气氛为之一变,右军再开球,左军将浑身的劲都有使了出来,躲闪跳腾,灵活无比,特别是如斯,虽说她身量很小根本无法在力量与右军抗衡,但这却又成为了她的优点,因为场上尽是个大的队员全靠力量取胜,如斯却能避其锋芒,靠灵活取胜,只见她闪过一个又一个的左军队员,将球迅速传给球头,球头瞄准机会,以大谦即开力猛踢的动作将球射向球门。球飞速钻过球门即为左军得到头筹。左军诸位宗室子弟精神大震,激动地抱在一起,高声欢呼起来。运用这种灵活的战术打法,不一会左军就得了大力射杀五筹,越打越勇,可怜右军比赛之初的嚣张与狂妄竟也没有了一分,一个个垂头丧气如霜打的茄子,这帮粗人拼却了力量也没有得到破门良策。完颜勖看到此时情况心中也不觉一紧,原本也就是想做个心安理得的旁观者,传传球,不想那么引人注目的,而球赢球输却也是不放在心中的,可是眼见得左军一连得了五筹,还有场上那个红衣队员,别看个子那么小,在场上灵活无比的发力,看似资质平平却有几分狠劲,心里也很不服气。于是竟然将这一次小小的比赛也当了八九分的真,趁着别人传球的空挡,悄悄对身边几个队员连手势比划带眼神告诉他们的应对之策。这几人也是心知肚明,知道完颜勖是让他们无论如何也要盯死了如斯,决不能让她将球断掉,再传给他人,只要能制住她,其他人便好对付了。此时,如斯正拿着球里,心里正想盘带着给旁边不远处的安子轩,可突然她发现身边多了三个右军队员,将她死死盯住,任她往左往右怎么甩也没有甩开,只好把球传给后方队员,渐渐地她发现只要她拿球就有三名队员盯着她,她知道这是对方有意防着自己,时间一长又没有破门良策,趁此机会又被右军灌了三筹,心里不觉烦躁得慌,又急又气。正在这时她又从右军队员脚下断掉了一个球,想一展前技,眼见前面又有两右军队员朝她奔来,哼,也太欺负人了,如斯把心一横,见两人之间有一空挡,就打定主意从中间带过去,可她怎知这其中一人就是完颜勖,他也料定如斯也有此打算,就将计就计,在她从二人中间穿过的一刹那突然横过一脚就要断球,可这一转身却没有料到他们两个队员将如斯夹的太紧又伸出一脚,如斯这柔弱身子哪经过这么大的力道,没有防备整个人就结结实实地摔到地下,头具也从头上掉了下来,当时就晕了过去。

      苍白的脸,紧闭的眼睛,乌黑如云的头发散了下来,依旧的那脸的灵秀,就如那夜香雪海他遇到时的惊艳一般,即使她昏了过去,即使她着一身男装,可完颜勖就在那一刹那只望躺在地上的她一眼,就已经窒息了,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竟然会在这样的场合下遇上这样的她,他曾经为他们的相遇做了许多种浪漫的假想。当他在尚书府得知她的身份时心里不知有多兴奋,可是她最后离开时望向自己坦然的眼神又会让平素冷静的他失神一时,仿佛他们本来就不曾相识的。怎么让他装做不曾相识呢,他第一次遇到像她这样的女子,美丽却不爱张扬,灵秀又娇柔,这样的这样的她现在正躺在地上,他却顾不得多少双的眼睛,一把横抱起如斯就向侧面的小屋跑去,可这一抱又让他一阵心疼,她是那么瘦,瘦得很,瘦得让他心疼,平时里有事没事老往外跑,她天天都在做什么啊。以后她怎么做自己的小小王妃,怎么样幸福地生活一辈子呢?
      这是哪?如斯睁开双眼向两边望去,却禁不住身体一阵钻心的疼。
      “郎中刚刚说过别乱动,让我看着你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一个声音响起,很熟悉冷冷的。
      “你是……李勖?”
      她忍着疼转眼看着他,是那双她再在梦里见过多次的冷冷的眼,奇怪,他,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嗯。”
      他不置可否,给了她一记炯炯的眼神。
      他怎么会在这,不是个牙人吗,生意做到高俅这来了,做的什么生意呢?好奇怪的人,到底是做什么的呢?如斯好奇地望着他那双棕色的眼睛想着,那眼睛的主人也同样望着她,一脸揶揄的神情。一分…两分…五分……,不知是谁的眼睛在谁的眼睛里迷失了。
      “嘶~”
      又是一阵疼痛,如斯侧过脸去,暗暗地想这人脸皮真厚,今天真是太吃亏了。大内里哪有人敢这么放肆的。哎,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先别想这么多好吗,一会儿我都告诉你。”
      他对她浅浅笑了笑,眼中少有温柔,那一瞬间冰雪仿佛都要融化了。
      “我的胳膊……”
      如斯指着自己的胳膊说道。完颜勖刚用手轻碰如斯的胳膊她就一阵大叫。
      “哦,是脱臼。没碍的,我帮你接。”
      “不……”
      “为什么?”
      “你又不是郎中?你到外边请郎中过来吧。”
      “我比郎中还郎中呢!”
      如斯自小到大当然也知什么叫男女授授不亲,便忸怩着不肯让完颜勖给接。虽然疼,可也忍了,哪知完颜勖却不在意一心只想如斯伤痛早好,哪里想到这层意思。不由分说地握住手就准备好了。
      “你还会接骨。”
      “你学过?”
      “嗯,在家乡?”
      “你都给谁接过啊?”
      “老家的母马。”
      “你……”
      如斯气得说不出话,忽得又唉哟一声,过了一会儿,再转换胳膊,却已然能动了。方知这是完颜勖刚才故意逗自己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用来接骨的。
      “好了吧,我从不骗人的。”
      如斯先前在比赛中虽是撞晕了,但也没有受什么致命伤,这会儿又被完颜勖把骨接好后,加上躺了一阵子,现在可又是活蹦乱跳了。屋里又沉默了。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我要蹴鞠去。”
      “不可以。”
      “为什么?”
      “你不是一肚子的问题想问我吗?这会儿怎么了?你身子刚好点,出去陪我走走好吗?”
      完颜勖见她低头不语。就要挽过如斯的手往外走,如斯大惊,赶忙甩开他的手往外走,心中却如小鹿突突撞个不停。

      高俅这处别院名唤“云岫庄”,出自五柳先生的那句:“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想这高俅原来无非只是东坡先生门下一小史,可是凭自己那钻营本事,在官场中的声势远在这二位之上,起这名字真有些讽刺的意味!可是这名字的确是很是应景的。你看这时值傍晚时分,远处的云霞,夕阳,近处的薄雾,绿水,将这山谷中的一切笼罩着一层梦幻般的色彩。如斯常年锁在深宫中,哪见过这天然景致呢,贪婪地望着徐徐而落的夕阳,呼吸着自由的空气,一派天真烂漫。一扭脸却见身边的完颜勖笑着看着她。
      “你笑什么笑?看什么看?”
      “你说呢?”
      如斯不知,却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走着。
      “你知道吗?在我们北国也有这般的风景,有残阳落日,而且更加壮阔。每天我都会在傍晚时候登楼望着这景致,然后……”
      “然后我就会想着有没有这样一个人,也像我一样孤独地看着这轮落日想着同样的问题呢?如果能遇见这样的人就好了,那样我们就可以一起欣赏落日楼头,不必在孤独了。”
      如斯接口道。
      完颜勖惊异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仿佛间她读出了他的心语。孤独的他,有时候他会觉得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他小时候常常会在无人的时刻溜到宫中书阁中最顶一层看,看这世界,看这芸芸众生。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对望着,直到从对方眼睛中看到对方,时间停止了般,世界就他们两个人了。不知过了多久。
      他看着她的如水般的眼静静地说:“你……愿意跟我去北国吗?我们一起看日落。”
      “……”
      她无语,低了头。
      他用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用热切的眼神看向她的眼睛,想找到答案。
      “不,我是大宋的子民。”
      她肯定地回答,并且把他的手推了开去,说实话,她讨厌这种动作,很轻浮。
      “你……”
      完颜勖的眼光又开始变冷了。

      她冲着他,瞪着自己的双眸,鼓着两腮,直到自己的眼睛生疼,两腮酸胀。哼,想跟她比谁的眼睛大么?那么就试试看。
      …… ……
      …… ……
      “扑哧!”
      两个人一会儿又都绷不住,乐出声来。
      完颜勖刚想用手拂去如斯发上的一片碎叶,却听远方传来一阵响亮的呼喊。
      “小妹,你在这,叫我好找!”
      两人一起看向前方,只见来了一位红衣少年骑着马正匆匆地朝他们过来。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安子轩。且说这如斯一撞伤,他却看见如斯被一个陌生男子抱了去,心里无端端生着闷气,早就想跑来了,哪知谦王却拉着不许走,非要和他们几个宗室子弟不醉不归,只能吩咐高大人让郎中去盯着了,好不容易跑回来看如斯,却发现她早不知跑向何处。这番好找,才见着这位魂牵梦绕的美人正与那位登徒子夕阳下散步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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