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不舍昼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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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孤城的尸体已被家人装殓进冰棺送回南海叶氏祖地安葬，而西门吹雪独自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太和殿殿顶，阳光仿佛填满了人目所及的每一个角落，西门吹雪的白衣在阳光下亮的朦胧。陆小凤拎着御赐的美酒站在廊下兀自喝得痛快，唯有不时朝房顶撇去的目光暴露了他心内的担忧。
“陆小凤，跟我一起去。”西门吹雪的剑配在身侧，他的人已经站在了殿外的玉阶上。被日光一照，雪洗般莹莹发亮的的台阶托着西门吹雪的衣角。黯淡的白衣压尽了一地华光，着白衣的人，脸上露出令太阳失色的轻松笑容。
陆小凤踉跄着从檐下的阴影里转出身来，他并指去戳抬脚绊他的司空摘星，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揪扯着，像两个醉到站不住脚的醉汉。
站在这片日光里的三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我跟你们一起去。”司空摘星扶着自己的帽子，偏开头，躲过陆小凤的两根手指头。他们谁都没有说要去哪里，却分明知道了自己将要去到的地方。
头发花白的福寿禄等在门口，本该在老家开着酒馆的夏姓子弟也等在门口，白色的猫被夏榕抱在怀里，满脸不情愿的叼着一个苹果核。
“看起来好像不用问了。” 司空摘星挤着眼睛，不怀好意的看着被夏朗的眼刀扎得浑身难受的陆小凤。
三个人并酿酒师傅夏邑坐在宽大的马车里，探身去看那幅卷了边的旧地图。上面用朱砂画上了一条蜿蜒至西域腹地的漫长路线，哪怕日夜兼程，也要走上数日。
若说他们才刚刚出发，夏渊和康宁已经混进商队，越过了东察合台国的边境。曾经辉煌的蒙古帝国在分裂后，虽俱发于一枝，却各有衰荣。啜取西察合台命数繁衍而起的帖木儿帝国与东察合台之间宿怨难消、兵戈不休。只有此时，双方在几轮大战之后各自修生养息，才给了商队甘愿冒险的胆量。
“两国开战时，跟送脑袋也没什么分别。”商队的所有者可力巴的脸和肚子都因为中年发福而显得有些圆润绵软，可他那被挡在帽穗下面，只剩半只的耳朵却令他的话显得很是真诚可信。据他描述，一旦开战，两国边境就等于是无人区，他的半只耳朵，就是一次遇上一个二十人骑兵小队的时候被小队长为了取乐削掉的。
可力巴的女儿坐在车顶，习以为常的听着自家阿爸胡吹一气，她忍不住偷眼去看缀在车队后面的两个中原人。
他们的马都是草原万里挑一的好马，人也是万一挑一的俊俏郎君，白皙而温柔的面容令塔尔亚觉得看不够似的张望。
“后来帖木儿汗国退居印度，建立了莫卧儿王朝。”
康宁从玉天宝嘴里挖出来两句剧透，心里也不免感慨，无人可挡的马蹄，最终连驾驭者也一并压垮了。
“晚上我们就要和商队分开了，抄近路，翻过天山，去穆尔图淖尔。”玉天宝的脸就像是冻住了，黝黑的眼睛里，映着黄沙落日的余晖。
不打算告别的两个人本就坠在队伍末尾，有意控制了马速自然越坠越远。待可力巴回头去看时，正见他们拨转马头朝那落日疾驰，教无限的金红光芒一裹，连影子都被融化成了淡色。
可力巴大叔仿佛毫无所觉般的扭回胖脸，招呼着车队继续前行，半句也没提醒自己那趴在车顶上睡熟了的傻闺女。
月上中天，夜风正劲。
极其明净的月光被天山山巅得劲风吹得战栗，瑟瑟着将碎雪染成玉色，蓬花般飞旋四散。
在自然的伟力面前逞武炫艺实无必要，两人都换了软裘厚靴，扎紧了鹿皮手套的双手上皆握着精铁长杆——简易加长版古代登山杖。
据康宁多年游历积累下的古代驴友极限登山常识所记载，雪深风劲处，雪深可覆腰，风劲至孤身难立，也就是说，靠轻功容易被狂风掀跟头，使千斤坠一类的功夫又容易把自己埋进雪里。
“手持长杆，蹬苹渡雪，也是风雅。”康宁举着胳膊由着玉天宝将长杆和他的手套缀绳绑在一起，嘴上竟也不闲。
玉天宝连白眼都懒得翻给他，只沉默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他心里很清楚，他这一路上都过于忧心忡忡，康宁说这些是开解自己，可夏泊、姚引，以及秦淮和他背后的人，就像是一重又一重的枷，勒得他喘气都喘得比平常要慢许多。
而且，他唯一可以清晰想见的结局里，透着挥之不去的不详血腥。
这并不是所有事都能和平解决的时代，玉天宝面色不虞地任由夜风扑在脸上。
康宁也没再说什么，他们两个对彼此的功夫心里是有数的，但终归是有朋友要死了，只看是死一个还是死两个。“这叫什么事儿！”康宁的脸色也有些不好了。
被拉进死亡名单的夏泊也沉默的看着面前那一滩鲜红，一只被削掉了耳朵、眼睛和嘴巴的兔子正摆在她的脚边。这可怜的兔子竟还活着，满是灰色绒毛的肚子正抽搐般地微微起伏，昭示着命不久矣的结局。
凶手大剌剌的拎着滴血的刀子，面带欣赏的看着自己刚制造出来的“受害者1号”，和面色不虞接受视觉迫害的“受害者2号”。
“这是你的晚饭。”秦淮扬着头，神色里是压抑不住的不怀好意。
夏泊眼皮抖了一下，慢吞吞从袖子里掏出薄而锋利的竹片，给了这兔子一个痛快。
秦淮也不介意她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只满怀恶意地注视着她，倒退着回去前面的马车里了。
夏泊的手摸在那已无起伏的灰色肚皮上，还是温热的，只是很快就要冷了。她把兔子递给等在一边的看守之一。
“麻烦帮我做得好吃一点。”她这样说着，却默默挡住了被指甲刺破的掌心。
姚引也收到了一只死兔子，只是相对看起来死得更“体面”些。他把兔子接在手里，掰开嘴一看，却少了舌头。充满了秦淮对于他巧舌如簧、背叛朋友的嘲讽与鄙视。
疯狗的临死狂吠没必要理会。他把这份“表面光”的礼物交给车队里一直跟随他的小厮，却没再吩咐什么。这是个一直很识相的小厮，姚引相信在今天的晚饭里他是不会吃到兔子的。
星星硕大而明亮，沙漠的夜晚是如此的冷，冻得姚引嘴都白了，可他仍然只松松拥着裘衣，任由那轻而易与就搬移沙山的夜风在周身游走。似乎身体的冷，也令大脑冷静下来。
可他仍止不住似的看着星星，他知道，玉天宝一定也已经在同一片星光之下，“希望你也能有看星星的心情。”
这样喃喃着的姚引心里想着的，分明是两个人对坐在星空下的场景。
眼前的星星虽美，却并没有真的照进他心里。更为可怖的阴云正覆在眼前，西方魔教派来的小厮在其中已无足轻重。
沙海、雪原，星昼交替之间，几路人马已逐渐交汇。昔日瀚海王国的圣湖—穆尔图淖尔之下，旧日的隐秘地宫，即将被重新唤醒，叩开门扉。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不舍昼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