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茕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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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吹雪看了一阵，见天色微黑，便将卷宗放下，扭头见玉天宝虽已入睡，却皱着眉，似是魇着了。这副连梦中都不得安稳模样落在西门吹雪眼里，勾得他心中微疼，这个男人一直都是这样的，无论是清醒还是入睡，都惯爱皱着眉，仿佛总有什么压在他肩上，沉重得连喘息的气力都没有。
西门心下喟叹，慢慢探过身去，伸手将他眉间的褶皱揉开，玉天宝几乎是悚然惊醒，看见西门吹雪一双深黑色暗带了些安抚的眼眸，笑了一下，直接拿脑袋在西门手上蹭了两下，看见西门吹雪一副无措的表情，不由自主的便嗤嗤笑出声来。
西门吹雪心知被对方作弄，却偏偏生不出气来，有些无奈的收回手来，点了灯，将人拉起来，给他指自己发现的疑点。
作为一个每年都要出门放三次风的宅男，西门吹雪神奇得有如小地图的追踪能力大半基于他强大的洞察力。看了一眼仍有些懒散的玉天宝，西门吹雪不由自主的挑了挑眉毛，西门吹雪是个严于律己的人，从万梅山庄的下人素质就可以看出他同样严格的对待自己身边的人，包括玉天宝。
显然西门吹雪不是很满意玉天宝此刻的听讲状态，可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刨去四道宫门，明京城城门号称“内九外七”，共有十六座城门，而最近的人流量，几乎比往常高了近四倍之多。
兼之西门吹雪与叶孤城决战的消息传出，大批江湖人蜂拥而至，几乎是每日都有些江湖人会惹出纷争。而夏泊失踪当天，广渠门有几个江湖人士当街斗殴，误伤了路人，还被抓进了衙门里。除此之外，另一件事却西门吹雪挂心，玉天宝虽要了城门进出记录，却也要来了数份卷宗，在那些卷宗里，都出现了一个人的名字，纪歆。
“此事与之有关？”西门吹雪刚将玉天宝扯起来，那人便又懒得没骨头般靠在了自己身上，西门无法，只得任由他靠着，脸上也挂上半分不自然的僵硬。
玉天宝心知是西门吹雪心里又纠结着什么，却并不说出口，一心只答他纪歆之事，“纪歆乃当今生母，且是我师傅的亲妹子。”玉天宝顿了下，揉了揉额角，语气有些无奈地道：“半月前我听祐樘身边的小果子跟我说茂陵那边上了三次表，说有个红衣艳鬼在茂陵附近游荡，我猜他们看见的，怕就是师傅了。”
却只是，红衣白发。
“美人大叔！你又来啦！”这少年正是变声的时候，声音实在沙哑难听，像极了鸭子叫，纪凉也不理他，一屁股坐下，酒坛子磕在在冰凉的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在荒芜的茂陵里显得格外响亮。
纪凉看了一眼上蹿下跳的少年，挑了挑眉，低声道：“已经快入秋了，你怎的不加几件衣裳。”
少年挠了挠头，不做声，只笑嘻嘻的看纪凉。
“是不是你上次说的那个继母？”纪凉侧头勾起一个笑容，揭开泥封，灌了口酒。
少年脸色一红，继而露出些涩意来。半月前纪凉突然出现，红衣白发，有若艳鬼，同僚们都吓得够呛，大叫着娘呦~闹鬼了~就跑了个干净，就剩下一个顾钊。
顾钊少年什么都好，唯有一个反应慢。顾钊娘死得早，小时候叫后娘吓唬多了，就落下了病根，叫人一吓，便木住了，直挺挺的愣在原地，见纪凉越走越近，顾钊翻了个白眼，就晕过去了。
想起自己与这人的尴尬初遇，顾钊连脖子都红了，见纪凉神情清淡至极，只直勾勾的看着那皇陵，便慢慢又凑到他身边，满是期待地问道：“美人大叔，你明天还会来吗？”
“恩，我以后天天来。”纪凉侧眼看向顾钊的栗子头，露出个锋利的笑容，直接说道：“你若是想知道我为什么来，问就是了，光看有什么用！”
“你是不是喜欢这位纪淑妃啊！”顾钊仿佛被那笑容刺激，竟真的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见纪凉眼中微带惊讶，有些匆忙的别过脸去，将头发挠得愈发毛躁。
“这是我妹子。”纪凉收回目光，鬼使神差的答了话，“当年我答应要为她送嫁，像你们中原人一样背着她出嫁，结果我叛出家门，便再也未曾回去。岂料如今，只剩下荒草白骨。”
纪凉抄起酒坛，从地上坐起来，手一扬一线酒水变撒落在地。一滴冰凉的水渍滴在纪凉眼中，灼得他不由眯了眯眼。
自从遇上玉罗刹，当年那个纪凉便死了，留下的，只有一具烧着旺盛火焰的躯壳，以及一生一世的求不得。可那日他直闯到司狱殿，才觉出司狱亦有私欲之意，当初为大殿更名，原是有这样的深意在，原来自己所求的竟是自己从未看清的东西。
魔本无心，而纪凉求的，偏就是那颗一生都求不到的真心。当年夏栀秋笑他痴儿，他竟不懂，如今想来，愈发觉得自己当初实在可笑。
夏栀秋从说自己是痴儿，可却还记得她死的前一晚，拉着自己的手，一字一句地道：“姓纪的，你是个傻子，世人皆傻，却唯有你傻得让我笑不出。你我若有半分情谊，带我生下孩子，你便找个庙由他去当个撞钟和尚，一生一世，都不要让他与他父亲相见。”
纪凉早已想不起自己当日心中的妒恨，却还记得夏栀秋清亮的眼睛，“我总笑你傻，其实我才是最大的傻子。你求的是心，我求的，却是•••”她没说完这话，也再没机会继续说下去，自己剖腹取子，胡乱捡了脐带，用单子裹了，花了近一个时辰才找到医馆，却不想怀里这孩子确实命硬，非但活了下来，还一日日的长大，一日日的变成了自己认不得的模样。
可那双眼睛，却跟他娘一样，眼里永远都盛满了沉静温暖的神色，就像是不会被鲜血染红的骨头，玉天宝身上有着寒冷无法掩盖的温暖。
我终于放下了我的求不得，也终于看见了我的已失去。
纪凉将冰凉的酒坛揽进怀里，转过身子，看向匆忙而来的玉天宝，眯起眼睛，露出了一个柔软的笑容，也不顾玉天宝惊愕的神色，慢慢说道：“我见过千颜了，可她现在不太听话，做了危险的事情却连原因都不跟我说。另外，那个姓穆的男人，跟他老婆孩子活得很好。”转身拍了下顾钊的栗子头，道了声明日还来，便径自走了。
玉天宝有些愣愣的看了眼纪凉的背影，抬手拿袖子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抬臂勾住顾钊的脑袋，笑道：“小子，我有些事要向你讨教。”
纪凉白了头发，失了内力，了了执念。玉天宝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叹息，不过这一切已与他无关了，玉天宝看了一眼西门吹雪，心中微紧，决战之日近在眼前，这人竟仿若未觉般的整日陪着自己，若是••••••
玉天宝面上不动声色，却下意识的捏住了左手大拇指上的扳指。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茕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