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一二事》夭卡

9、第九章 报仇

　　一天的努力成果因为这对叔侄而泡汤，非但没得着夸奖，还被老板拎着脑袋给人家磕头道歉，七叔并不领情，跃跃欲试总想来砍我，最后还是他侄子一句话给他压了压火：“七叔，为这样一个下人，犯不上！回去哥哥给你买件新的就是了！”

　　我并不是自尊心那么强的人，默默地消化了这句侮辱，又被老板按着脑袋磕了个头，这事总算平息了。

　　只是，侄子称哥哥，这家人辈分够乱的！

　　我捂着胸口闷闷地回后院去，正和往外跑的大狼撞到了一起。

　　大狼一把揪住我，咬牙道：“谁打你了？”

　　后面跟着跑来的伙计气喘吁吁：“你他妈的……能听我说完吗？已经结束了啊，你还去凑什么热闹？”

　　胸口还在疼，我仰头看着大狼，大狼什么都不好，只有一点好，他会为了我去打人，虽然他自己打我的次数更多一点。

　　这种情况下，我通常都是很乐意看着他英勇地冲出去，去把白得跟个瓷娃娃似的七叔给揍一顿，当然也可能是他冲出去反而被七叔给揍一顿，但是他能冲出去，我还是很开心的。

　　但大狼毕竟被伙计给拦下了，而我也毫发无伤地站在他面前，至少看上去并没有吃了多大亏。

　　我其实很想装得柔弱一点，最好是能当场咳出一口血来，刺激大狼跑出去跟七叔单挑，但是我通常是没什么演技，要真的吐估计也只能吐出一口唾沫来，而且还要被老板扣工钱，何必呢！

　　想到丧失了一次使用大狼的机会，我的心情更加郁闷了，垂头走进柴房，一声不吭地往草席上一倒。

　　大狼悄没声地尾随进来，在我身边蹲下来，低声道：“到底怎么回事？我听说你在前面跟客人打起来了？平白无故的，人家打你做什么？”

　　我气若游丝道：“我不小心把茶水倒他身上了。”

　　大狼叹气道：“看你笨手笨脚的样子，就知道会出事，亏得那帮孙子还总说你机灵，瞧你个傻样，哪里机灵了！”

　　一边说一边爪子就在我脑袋上呼噜了一把，我顺势哎哟了一声，捂住胸口。

　　大狼并不上当：“装什么呢，我又没碰你那儿！”

　　我不回他，捂着胸口发闷，其实还真是有点疼，并不全是装。

　　大狼忽然拿开我手，一把扒拉开我胸前的衣服，我吓了一跳，觉得要露馅了，早知就不装了。

　　我等着大狼暴怒，然而大狼却沉默了，脸色不是那么好看，我低头看了一眼，也不禁怔住了，胸口一片居然全是淤青，小白脸七叔下脚真够狠的。

　　大狼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却越来越开心，估摸着会有好戏看了。

　　果然，大狼黑着脸站起来就往外冲，我掩上领口，提起一口气，欢快地跟了出去。

　　虽然这会儿估计那叔侄俩该走得没影了，冲出去也是白冲，但是大狼这样发飙的样子还是不容错过。

　　大狼冲得太快，我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已经不知去向了，门口伙计拉住我：“嘿，那个大狼发什么疯？”

　　我忙问：“他往哪个方向跑了？”

　　伙计朝东一指：“抽风呢，跟中了邪似的！”

　　我继续问：“方才那个七叔呢？”

　　伙计疑惑：“什么七叔？”

　　我说：“就是踢我一脚的那个小白脸？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伙计道：“他哪个方向也没去，他们俩留下来住店了，方才老板正安排人给他们送饭上去呢！”

　　我有点傻眼，大狼一贯的不长脑子，我不该只为了看热闹也不长脑子。

　　追到大狼的时候他正对着一个无辜的路人行凶，我慌忙拦下来并给人家道歉不止，这次是发自诚心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认错人了，真的认错人了！”

　　好在那人只是骂了几声“有病啊”之后并没有深究，骄傲地一昂头飘逸地走了。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真的十分愧疚，可是谁叫他点背偏偏穿了一身白衣在大街上晃荡呢！

　　至于大狼，我悄悄瞥了他一眼，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我叹了口气，心想我也不是每次都这么任性的，偶尔为之，怎么就偏偏来了这么一出！

　　俩人灰头土脸地回到店里，正被老板瞧见，喊过去训斥：“干活就有个干活的样子，没事就往外瞎跑可是要扣工钱的！”

　　我俩不语，算是受教，老板继续道：“那两位客人被安排带上房去了，你小子好好地去陪个不是，并给人家伺候好了，算是将功补过，今天的事我就不追究了，哎，你……”

　　我转头去看时，大狼已经飞奔上楼去了，我这时看戏的心思已经不那么重了，何况，老板都说了既往不咎，于是并不希望大狼把这事给弄大了，他有这么个表态已经够了。

　　大狼一脚踢一个门，踢到一半，七叔和侄子自己出来看究竟了。

　　七叔果然又换了一身白衣，还是一尘不染，估计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啥事，神情有些懵然，大狼一眼盯住他，冲上去就是一拳！

　　小白脸看着纤弱，却真是有点功夫的，迅速地变了神情，灵敏地躲过了这一拳。

　　侄子抢上前来，喝道：“什么人胡闹！”

　　我慌忙也把自己露出脸来，拉住大狼：“行了行了，咱回去吧！”

　　老板在后面盯着呢，在这里撒野，还要不要活了！

　　侄子明眼人，顿时就明白了，笑道：“方才表弟下手重了点，可他也是无心之举，我替他赔不是就是了，何必这样！”

　　大狼咬牙道：“打了人陪个不是就行了？那等我揍了这小子，再给你赔不是好了！”

　　幸好小白脸此刻身上没带剑，饶是这样，也看得出来大狼不是他对手，人家那是真功夫，大狼那三脚猫可是自己瞎摸索的，揍个小混混之流还不在话下，当真跟内行人打起来，可占不着便宜。

　　可是眼下这情形，想劝架也劝不住，两个都不是能听劝的人。

　　趁着大狼败阵下来之前，我迅速地凑近侄子，小声道：“那个，你叔方才踢得我太狠——”

　　侄子诧异地看着我：“我叔？”

　　我稍稍拉开衣襟一脚，以证明我所言不虚：“到现在还疼着呢，我哥心眼实，非要给我报仇，其实我……咳咳，也不是那么在意的，你劝劝你叔，叫他停手吧！我哥打不过他的，我不想……咳咳，两个人都挨了揍连个照顾的人都没了。”

　　我说过我演技实在是差，那侄子显然没有相信我的话，一脸的怀疑，不过好在我胸口的淤青是实实在在的，于是也是个有话好说的语气：“我倒是想劝，但是你看他能像听我劝的，我看还是你劝劝你哥比较好！”

　　我说：“那咱一起上，把这俩给拉开？”

　　由于大狼打架太没规则，导致好好的一场决斗变成了厮打，情形很是难堪，小白脸也无心恋战，被侄子拉着退后了几步，大狼倒是越战越勇，还叫嚣着要冲上去。

　　我使劲抱住他胳膊，小声道：“行了行了，再打就该吃亏了！”

　　大狼回头瞪我一眼，就差要揍我了。

　　此时，侄子道：“有话好好说，闹成这样算什么呢？我们理亏在前，把小兄弟给打伤了，赔药钱便是，如今厮打有什么意义呢？”

　　意义！我喜欢这两个字，于是对能说出这两个字的侄子顿生好感，更何况，他还说了赔钱！

　　最终的结果是叔侄俩给了我二十两银子做医疗费，我接过银子的一刹那很想让小白脸再踢我九脚，这样我们欠的饭钱都能凑出来了。

　　我激动地看了一眼小白脸，大概表情很是财迷，小白脸鄙夷地哼了一声，转身回屋去了，估计又去换衣服了，因为那件新的衣服已经被大狼的爪子撕破了好几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