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云往今来梦》苏以生

2、是否报应，苟且偷生

　　晨曦之中，云海书院开了大门，为何命名为云海，只因书院建在山顶，四周一片白云缭绕，像是云海。
　　“云先生，有位老人家说把这个东西给您。”穿着朴素的孩童手举着，想要将手心里的东西交予眼前的青年。
　　云无梦低下头，拿过了孩童手中的玉佩。
　　入手温润，可见常被主人拿在手心之中摩挲。
　　“青童，那位老人家，在哪？”云无梦轻声问着，声音之中，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
　　“在书院门口等着，先生，青童先去温习功课了。”孩童笑着回答，云无梦抹了抹孩童的脑袋，转身向门口走去。
　　一步又一步，却是慢的很。

　　七十多年前，云家出生了一对双生子，是两个男孩，年长的取名为云无梦，年幼的则取名云无境。
　　十八年后，云无梦失踪，云无境离家再没有归来，而好好地一个云家，也就败了。

　　书院门口的角落里，一个老人撑着拐杖站着。春日细微的风中，带着一丝脆弱。
　　“我……”云无梦走上了前，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二十年……”老人开口说道，“咳咳……这一次，我用了二十年的时间来找你。”
　　“阿境……”云无梦地下了头，声音之中，带着苦涩，“你又何必……”
　　“那么你呢？咳咳……”白发苍苍的老人轻轻地咳着，“你为何一次次的改变容颜，却不改变姓名？”
　　“阿境……”
　　“又想说些什么？咳咳，你无非是在逼我，逼我找到你……哥……”
　　“第一次，我用了三年的时间找到你，你那时候是一个八岁的孩童，我陪了你……呵呵，或许是你陪了我六年，你又一次的离开。咳咳……”
　　“之后我又找了你十年，你躲得好，躲在了深山里……”老人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着天空，却望不到底，“山势艰险，你用了三年的时间离开。”
　　“之后是一个七年，咳咳……”老人弯下腰，咳着。
　　“阿境，别说了……”
　　“你躲在城镇之中，以为我找不到，可我终究是找到了你，五年后，你再一次的离开……”
　　“阿境……我……”
　　“我老了……”老人自顾自的继续说着，“你却一直如此……”
　　“而这最后一次，我整整用了二十年的时间……哥，你赢了。”
　　“不要再说了，阿境……”山顶风吹过，起了一阵云雾，云无梦有那么一瞬间看不清眼前的人在何处。
　　老人的声音却依旧慢慢的传来，“这是我最后一次来找你了，大夫说我已时日无多。咳咳……”
　　“哥，我知道当初你并不是第一次的转世，云无梦是娘取的名字，那么能不能告诉我，你最初的名字……是什么？”
　　“阿境……我……”
　　“呵，最后一次了，我只有这一个请求了……”云雾弥漫，即使只是近在咫尺，却也看不清眼前，只是听着那个人的声音，云无梦突然之间，觉得累了，觉得，有些可悲。
　　“或许，是叫做，百里屠苏吧……”
　　久久没有那个人的声音，云雾太过浓，只听得到拐杖敲打在石头上的声音，待得晨曦穿过云雾，眼前的老人早已不见，云无梦走到了山口，却远远的，只看见那个人的背影。
　　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该开口叫住他，若是叫住了，是不是又是一辈子的错。

　　何曾不想就这样死去，只是不甘心，还没有找到那个人，还没有。
　　那个时候，没有找到重生之法的她，又是怎样带着自己的魂魄走遍了这世界近乎每一个角落？他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如此，就只得苟延残喘。

　　晨风拂过，来上学的学子们陆陆续续的爬山了山顶，云无梦一如往常的让他们小心些，莫迟到了。
　　远远的，却看见一个学生，拎着一个篮子走了上来。
　　“云先生。”云无梦还没有开口说话，那个学生倒是先开了口，“弟子有一事相求。”
　　“若是吾能帮得上，必当尽吾之力。”云无梦有些好奇，眼前之人，似乎平日大多沉默寡言。
　　“其实是这样的。”那个学生掀开了篮子上方轻轻罩着的布头，云无梦探头一看，却是一惊，“怎么是个婴儿？”
　　学生拿出了一封信笺，云无梦接过打开，信纸之上却只写了两个字，托孤。没有署名，没有婴儿的身份。
　　“弟子在山脚下发现他的，云先生，小婴儿是不是都十分嗜睡？他到现在都没有醒过。”
　　云无梦接过了篮子，把了把脉，暗自松了一口气，“无妨，只是睡得沉了些。”想到了那封信笺，“你可是准备让吾领养这个孩子？”
　　少年红了脸，点了点头，“弟子认识的人并不是很多，这孩子这么可爱，我不想就这么把他丢弃。”
　　云无梦低头看着篮子里的婴儿，巴掌大的脸，睡得正沉。“云先生？”学生见云无梦迟迟不回答，出声道。
　　“好了，你先去上课吧，这孩子以后就跟着我了。”云无梦从篮子中抱出孩子，走进了书院。

　　不仅仅只是动了恻隐之心，更多的，则是不知道自己这一世还能活多久，乘着魂魄与这具身子的契合度还未耗尽，多了这样一个孩子，或许，会多几分欢乐，尽管，他早已忘记欢乐是何意。
　　后院屋内，云无梦将孩子放到床上，盖上了一点被子，正欲离开，床上的婴儿就睁开了双眼。
　　云无梦一惊，正准备迎接婴儿的哭闹，却不料眼前的孩童不哭不闹，只是安静的瞪着双大眼睛看着云无梦。二人对视许久，云无梦苦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捏了捏婴儿的脸，“还真是一个乖小孩。”
　　“啊，你爹娘没给你取名字，以后你就跟我姓吧，云，云……”
　　“云溪…………”

　　其实阿境有一句话是说错了的。自己不是为了让他来找自己而从不改名。
　　曾经，那个人说过一句话。
　　【“百里屠苏”又是何人？从来也不存在，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更不会有~不过一缕亡魂，偷走属于我的东西，苟延残喘，难看至极。】
　　那一世到最后，都未曾明白，韩云溪，百里屠苏，太子长琴……究竟是作为谁而活着，而如今，就算是渡魂而生，却也自私的一直用着一个姓名，只想作为一个人，作为一个名叫云无梦的人活下去。
　　不是韩云溪，不是百里屠苏，更不是太子长琴。

　　“哇哇哇哇！！！”婴儿的哭声吓了云无梦一跳，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手依旧捏在婴儿的脸上，松开手，却发现被自己不小心捏红了，看着孩子哭得离开，云无梦心中不知为何翻墙了一丝疼痛，在早已麻木的心中，显得有些突兀。
　　抱起婴儿，有些心疼的亲了亲他的脸颊，“对不起哦，宝宝不哭，忆儿不哭哦，是爹爹错了，是爹爹不对。”
　　婴儿的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云无梦低头看孩子，却看到那个孩子眼角带泪的瞪着自己，倒是神气十足。
　　云无梦暗自懊悔，点了点孩子的鼻尖，“从今往后，你就叫云忆，云朵的云，记忆的忆。”
　　那段记忆，再也无力回忆，每每记起那个人的名字，都觉得是一种罪孽。
　　而另一个人，没有找到之前，都是一种悲哀，但若是有朝一日寻到了，却又是如何？

　　山中无日月，转眼间，云忆已经三岁了。
　　“青童，可有瞧见忆儿？”云无梦匆匆忙忙的冲出书房，拦住了过路的青童。
　　“阿忆师弟在书库看书，云先生，接下来是您的课，不一道走么？”听到阿忆在书库的消息，云无梦暗自松了一口气，明明把那个孩子留在书房了，转眼间就跑去书库了，莫非这是在嫌弃书房的书太少了？
　　“一起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到了后山，学生们大多早早的坐在了该坐的位子上，云无梦教的是琴，云海书院教授的课程不多，来学的，大多是一些平民百姓，书院只有三位老师，云无梦便是其中一位。
　　前世的他一心一意的修习剑术，而自从重生以来，云无梦学了很多东西，从琴艺，到书法，从医术到厨师。有些时候是为了谋生，有些时候，则是继承身子前一任主人的记忆。就像是占据了他人的灵魂，却也强行夺得了他人的东西。又何尝不是一种讽刺。

　　教授完课程，云无梦一人来到了书库，书库昏暗，推开门，就看到角落里一站烛灯，小小的一个人影坐在那儿，捧着一本书。
　　“忆儿，到了用膳的时候了，可是要休息一下了？”
　　孩童抬起头，墨色的眸子看向云无梦，“马上就来。”软软糯糯的声音，却意外地带着几分严肃，云无梦一直不明白，为何这个孩子从小就沉默的可怕，就像三年过去，这个孩子，从未唤过他一声爹爹。
　　“爹爹在这儿等你，你可是还要看些时候。”
　　云忆听到云无梦这样说着，皱了皱眉，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出了烛灯，“走吧，去吃饭。”
　　“好。”云无梦点了点头，执意将云忆抱起，快步走向了膳堂。

作者有话说

　　云无境的存在是有其目的的，云无境说屠苏是逼他，所以可以看出来十八岁那年两人之间是发生过什么事情的。
正是因为这件事才会有之后的百里屠苏。
这一世不会太长，最多三章就会写到游戏剧情。毕竟极有可能只是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