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塔里的王子》骨谷

24、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有时候便是如此，越不希望发生的，越容易发生。
　　流言毫无预警，就那么突然地冒了出来。
　　初始时迟钝的姚钦并没有意识到别人对自己探询的目光为何，直到上课时，桌面突然被扔来一个纸团。
　　姚钦那一瞬间恍惚了下，有种回到过去的感觉。
　　接着，他有点不知所措地将纸团快速收起，小心翼翼展开。
　　——你和老师的事，是真的吗？
　　没有指名道姓“老师”是谁，也没有挑明“事”到底是什么事，然而，单单这一句问话，就足以让姚钦心跳漏了一怕。
　　他抬眼向四周看，视线与坐在斜前方的，侧脸看他的女孩相触。
　　那是一种好奇的，掺杂点兴奋，饶有兴味的目光。
　　姚钦脸色一白，接着慌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以此为契机，平静的湖面之下，开始波涛暗涌。
　　从前姚钦和那位学长的“绯闻”，毕竟是由张兴易等人主导的，大家也只当作是张兴易欺负人的借口，况且学长已走，张兴易也退学，大家的兴致自然也就低了。
　　可这次不同，另一位主角可是一名老师。
　　师生恋，而且还是同性，简直将禁忌二字诠释得淋漓透彻。
　　于是，自发的，好奇探询者有之，冷漠地再次拉开距离者有之。
　　上课下课，无可避免的，都感觉到被关注着。特别当周闻来上课时，无法止住的窃窃私语多得让周闻差点不耐烦得破口大骂。
　　当然，更多的是，再次出现的孤立。
　　这些虽然难以忍受，然而姚钦一想到有老师陪着，熬熬也就过去了。
　　直到某天放学，姚钦被对方要求在林道等着时，看见了萧旭。
　　“萧旭？”
　　姚钦惊讶看着明显是赶过来，仍喘着气的他。
　　平常萧旭可是一放学就没了踪影的。
　　萧旭吐了口气，四周看了看，有点急迫问：
　　“周闻呢？”
　　“老师去校长那了。”姚钦侧了侧头，又道，“你找到他有事？”
　　但显然萧旭并没有要跟他多谈的意思，闻言瞬间脸色一变，有点懊恼，说道：
　　“我倒不太想有事，但……”
　　说到这，神色突然变得凝重。
　　“萧旭？”
　　姚钦见他神情不对，便好奇问。
　　萧旭抬眼看他，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把手中之物递向他。
　　姚钦好奇接过，然下一瞬，脸色便是一白。
　　那是一张照片。虽然角度很刁钻，然其中的人物长相却被拍得清清楚楚。
　　是他和老师。
　　而且，是他们在学校午间在楼顶时歇息时亲吻的照片！
　　“我只抢到了这一张——之前我就发有人总鬼鬼祟祟天天往校长信箱塞东西，今天就好奇过去抢了下来，结果没想到……”萧旭烦躁地扶额道，“那人是张兴易的人，之前我见他跟他混过……啧，我就说最近怎么那么多人对唧唧歪歪的。”
　　姚钦怔了怔，捏着照片，接着猛然想到了什么，有点不确定，甚至带着恐惧问：
　　“这是其中一张……那其它呢？”
　　萧旭神情先是一僵，接着才苦笑：
　　“大概，已经到校长手上了。”
　　姚钦一呆。
　　下一瞬，转身开始往校长办公室狂奔而去！
　　“我辞职。”
　　当姚钦撞开门时，听见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现在，让我们将时间拉回前面一些。
　　就在姚钦和萧旭对话时，校长室里也进行了一次谈话。
　　将一叠照片推到坐于自己对面的人跟前，一向慈祥的校长面上，此时带着无奈与苦闷，道：
　　“周老师，我希望你最好解释一下。”
　　周闻挑眉，拿起照片，一张一张翻看。
　　初时还能保持镇静，然到了后面，是越翻脸色越阴沉。
　　但好歹他还保持理智，只沉默了会，便淡然道：
　　“我和姚钦感情比较好，所以偶尔会在一起吃饭。”
　　校长满是皱纹的脸抖了抖，扯了扯嘴角，他今天算是见识了什么叫睁眼说瞎话了，于是道：
　　“从照片的时间来看，恐怕不是偶尔吧。”
　　每张照片后面都写了日期，部分照片显示时间是连续的，也就是说，他们每天放学后几乎都在一起。
　　仿佛终于知道无法辩解一般，周闻镇定说道：
　　“照片中，我们没有接吻。”
　　言下之意，却是照片虽然表明他们常在一起，而且行为动作虽然显得过于亲密，比如牵手拥抱等，然却独独缺少情人之间的，必然的亲密动作——接吻。如此，并不能妄断。
　　而他这番狡辩，显然让校长无法继续保持冷静，有点恼怒喊：
　　“周老师！”
　　手指狠狠敲了敲桌面，严肃道：
　　“之前你逼着我处理张兴易，用的理由是涉及教育者的操守，那今天这事也一样，我并不是个古板的人，但明显现在有人已经盯上你们了。但既然这事能传到我这，自然可以传到别处，一旦被媒体曝光，无论对学校还是学生，影响都将极为恶劣！”
　　周闻表情也冷了下来，半晌没有搭话，好一会才拧眉道：
　　“你要我辞职？”
　　校长没有直接回应，只道：
　　“姚钦现在是高三，我希望这事不会对他造成太大的困扰。”
　　这话无疑是提醒了周闻——事情若闹大了，也不用很严重，只要跟之前张兴易他们的一般全校皆知，就够姚钦受的了。
　　周闻神情并没有太大变化，沉默了一会，终于点了点头，道：
　　“我辞职。”
　　“嘭！”
　　而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被撞开，惨白着脸，气喘兮兮的姚钦撞了进来。
　　“老师你要辞职……不，校长——”
　　姚钦先是喃喃一句，摇摇头，就想冲过去跟校长解释。
　　然没等他说出什么，周闻就一把拦腰抱住他，冷淡说了句“校长，就这样，辞职信我会补给你的”，便不顾姚钦的挣扎，硬拉着人往外走。
　　而及走至无人之处时，周闻才放开了他。
　　此时的姚钦明白最佳的辩解机会已经没有了，也安静了下来，只是手仍旧死死抓住周闻的手臂，垂下头。
　　周闻垂眼扫了下他因拽得死紧而发白的手指，手覆上去，难得没说难听的话，低声安抚：
　　“好了，已经没事了。”
　　然这话就像一个信号，让隐忍的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
　　只见姚钦先是用力摇摇头，接着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说：
　　“不……怎……怎么会没……没事……老……老师你都……都……呜呜……呜哇……”
　　最终，霍然大哭。
　　如同上次姚钦痛哭一般，周闻表现出了愕然。
　　好一会，他才从姚钦的话语中回过味来，并似想到了什么……大概，这小鬼以为是自己害惨了他吧。
　　事实上，就周闻而言，对于老师这份工作，他并不是那么的在乎。虽然曾经说过由于小时候写过长大要当老师的作文，因此长大也就那么做了。然依他的个性根本不适合，当然，他也不太想回到家族企业里，因为那帮人肯定会有事没事就在他面前闲晃。只是，如果二者选其一的话……从商，也未为不可。
　　虽然已做了决定，但周闻却没有明说。
　　尽管被迫离职十分令人不悦，不过……让小鬼那么以为，也不坏。
　　于是，周闻只是沉默地抬手摸摸姚钦的头顶，顺势把人往自己怀里一拉。
　　而另一边，真切感觉到被安慰的姚钦，心里这下更加内疚难受了，止不住的泪水如决堤一般，不断往外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