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爱妻》深巷今朝卖杏花

12、第十一章 盛夏蔷薇

　　盛夏的蔷薇绽放得肆意，或是深红，或是浓黄。一片一片随意地生长着，带着暖逸的花芳随着凉风袭来，隔着石拱桥下幽然流动的水，竟也有种顾盼迷离的美。
　　有没有人说过，蔷薇的美有种让人触手可及的真实。不识得之人无缘得到，有幸之人可拥之长久，只因真实之中那抹安静的耐人寻味。
　　而此时，这种甚为普通的花竟然开满了一个极为得宠的妃子的园中。这个妃子便是蔷妃，这个园子，便是薇园。
　　典雅而精致的临阁水榭之中，时不时传来一个男子朗朗的笑声。等到近处，只听方才笑着的男子说道：“母妃，你瞧，父皇他多偏心，准许二哥离开，却要儿臣留在皇宫。”语气透露着些微刻意的不满，听着倒更像是撒娇。
　　而被唤的女子眸波微动，一身衣着的华美却丝毫掩映不了那容颜中的美。望了一眼此时陪在她身旁的沧帝，淡笑着说道：“皇上恕罪，清儿他一向是这样的性子。”
　　“蔷儿，无妨，这孩子的秉性朕又不是不知，岂会怪罪！倒是留他在此，便是想着让他多陪陪你。”沧帝一脸慈爱，话语意味深长。
　　“父皇不就是嫌儿臣少来皇宫中探望您和母后，以后得空儿臣常来便是。还有，父皇喜欢的福记糕点，虽说有宫人备着，可儿臣近来听说又出了几种新口味，过几个时辰便可送到父皇这里。”
　　沧帝听到这里，脸上添了几分慈色，“嗯，难为清儿这样不安分的性子，做起事来倒是细心周到。”
　　“皆因臣妾管教不当，清儿顽劣成性，如今大了性子依然不够沉稳。日后还劳皇上您为他费心费神，多多提点。”蔷妃一向性子温顺，识大体，此刻说起话来端的是温柔如水，听着沧帝甚是舒坦。
　　“爱妃放心，清儿也是朕的儿子。”沧帝品着这薇园特有的清茶，笑着看了一眼蔷妃，“只是，朕想起，清儿今年十六，出宫建府也已半年了。这府中却是连个持家的女子也没有，倒是说不过去。你看，逸儿不过大他两岁，如今已有了三位端庄贤淑的夫人。”
　　“皇上说得极是，清儿这年岁也该收收心了。”蔷妃淡笑着，回应。
　　欧阳清却是跪在沧帝面前，说道：“父皇，儿臣刚成年，行事鲁莽、行为有失稳重，未能替父皇分忧一二，是儿臣之过。以后儿臣必将遵循皇家典范，严于律己。只是，儿臣以为婚配之事尚早，待儿臣领悟‘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的道理，再婚配不迟。望父皇成全。”
　　“正心、修身，而后齐家，古人所说确有道理。不过朕想知道，清儿你的正心、修身，何时能做到？又如何向朕保证做到？做不到又当如何？”沧帝语速缓慢，甚是威严。
　　欧阳清暗暗冒着冷汗，父皇这次怕是铁了心要自己立下军令状，非逼自己走上正途才肯罢休。“父皇，儿臣若是做不到，就自请去皇家寺院日日念经，为沧云和父皇、母妃祈福求安。”
　　“这话可是你亲口说的，你母妃在场也做了见证。若是日后有违，便是抗旨欺君之罪，到时别怪朕只念君臣之道，不念父子之情。”沧帝的眉头微皱，语气冷硬起来。
　　“父皇的话，儿臣自当谨记。”
　　欧阳清恭谨作答，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嗯。”沧帝看了一眼被自己吓到的儿子，想及这孩子看似散漫，心思却是机敏缜密，行事谨慎而又果决，倒是块办大事的料。只是性子太过放纵，常出入酒色之地，长久来看却是要不得的。
　　“父皇，儿臣听闻言先生不日便到沧都。儿臣想父皇与言先生关系亲厚，近日父皇国事繁重，怕是难得空闲，不如让儿臣代父皇探望言先生。望父皇应允。”欧阳清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想着自己今后的日子怕是难过，私下里不过是去二哥那里透透气。
　　“朕想起，前日你皇叔来宫中小坐，提及多日未见你们这些皇侄。现在逸儿既然有事脱不开身，就由你前去探望一下吧。至于言先生的事情，朕自有定夺。”
　　“清儿遵命。”欧阳清无奈领命，告退。
　　感受着迎面而来的风，这一刻的欧阳清有些沉重，又有些释然。父皇表面温和谦仁，内里却是霸道残酷。依如当年，初登基为帝的他，亲赴凌睿国朝贺，酒席间竟看中了凌睿国君甚为宠爱的妃子，而后一场阴谋算计，威逼利诱之下竟让凌睿国君将这女子奉上。
　　依如，他最初将皇宫中尚年幼的二哥丢在一旁，不管不问，任由其自生自灭；后来又下旨将二哥过继给皇后，宠爱至极，将二哥推到皇室的风口浪尖，与大皇子形成鼎足之势。
　　依如，在他的底线之内，他有所让步，让他们发展各自势力，却又维持着巧妙的平衡。看似他偏心于二哥，实则他的心根本没放下任何人，这出戏不过是演出来给别人看的。这种他刻意营造出来的势均力敌的形势，斗起最后才是惨烈。
　　在他的观念里，怕是只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没有长幼嫡庶之分。
　　而自己，说到底也不过是他认为的一枚棋子而已。
　　微风漫漫，淡香涟涟，竟不知是花之芳，还是美人香！沧帝轻轻地拉过蔷妃，拥在怀中。带着几分怀念，声音因为也略有低沉：“这些年，朕是不是委屈了蔷儿？”
　　蔷妃温顺地靠在沧帝的怀中，柔美的声音中含着女子的细腻，“皇上说哪里的话？怎会委屈了臣妾？臣妾能得到皇上如此宠爱，是臣妾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若有来生，臣妾定然还选择投胎到皇上您的身边……”
　　是的，她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得到如此的宠爱，甚至于皇后都不得不在平素礼让三分。纵然这份宠爱与另一个女子相关，纵然他只是喜欢，而非真正的爱自己，可是这一生，她亦心满意足。是啊，此刻在自己身边的人，是高高在上、江山在握的帝王，在他一生，会有多少貌美如花的女子被送到他眼前，他那装着万里河山的一颗心又能在放几个人，又会放几个人？
　　帝王无爱啊！多少女子的青春被葬送在了冷宫，多么女子的年华在漫漫长夜中悄然逝去？这宠与不宠，或许只是帝王一瞬间的选择，然而对于翘首期盼他垂青的那些女子，却是一辈子的定格。这种不公平，这种残酷，这种无奈的、现实的东西，被人成为命运，被人成为注定。
　　多么女子在这种注定中哭过、笑过，生着，死了。
　　看过身边这么多的悲悲喜喜、爱恨情仇，她早该清醒才是。可是，他早就成了她的依赖，这份待在他怀中的短暂温暖，让明明看透了这后宫女子结局的她，还是心甘情愿地沦陷了，她心里总在告诉自己应该知足，甚至有很多时候她都以为自己活得很好，可是每当看到他，她又无法自欺。她爱他啊！
　　在后宫中，有着这样的想法的人不是疯子，就是傻子。可是心甘情愿，这是她的爱，一生的爱，爱恨痴缠。若有来生，她会乞求上天，让她静静地陪在他身边，不需要争风吃醋，不需要阴谋算计，不需要那么累，就好！
　　有时候，她问自己，是不是今生爱到无法自拔，爱到绝望的人，总是在期待来生，期待下一次老天不要对自己如此残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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