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害了我的夫人》叶观书

16、师门

　　在小花园，梁维贤站在盆景前沉思。他听到脚步声，便转身望去，见孟守真面色青白走出萧允晟的院子。他忙上前敛袖行礼轻声道：“师姐。”
　　孟守真恍惚走了两步才惊觉到他的存在，抬起眼看他。
　　梁维贤见她双眼红肿，又柔柔喊了一声：“师姐。”
　　孟守真沉默了会才哽着声轻轻开口：“小贤。”方才在萧允晟面前，她极力才克制了情绪，才没有继续失控。此时，再见到自己的小师弟，心中那份重遇亲人般的感情不由猛然涌动。
　　梁维贤眼圈一热，低低叹道：“好久没听到师姐这么喊我了。”
　　“夫人，回院里说话吧。”木莲虚扶住孟守真轻声道。
　　孟守真吸了吸鼻子，对梁维贤淡笑道：“小贤，到那边坐一会，我们聊聊吧。”
　　梁维贤点点头，随着孟守真到了清和居。
　　“你方才站在那里，是特意等我来着？”两人在厅中坐下，孟守真遣开丫鬟问道。
　　“是，昨日主公吩咐我准备见一见师姐，我心里还不太敢相信。没想到师姐你也进了护国公府，还要——嫁给主公了，”梁维贤腼腆笑道，“刚才在主公面前未能和师姐多说会话，出来后就想着等一会，想再见见师姐。”
　　孟守真看着眼前俊拔秀美的师弟，回想起四五年前他害羞内向的模样，不觉笑了感慨道：“小贤你长大了不少呢。”
　　“师姐……”梁维贤看着她却一阵心酸。以前的孟守真脸上总是平和无忧，不似凡人，只偶尔有种少女特有的天真可爱，但现在仿佛历尽沧桑，虽然看着淡然从容，但眼底掩不住愁绪，已不复当年的纯净模样。
　　“你是不是看着我，觉得我老了？”孟守真笑道。从小她这位小师弟就藏不住心思，心里想什么脸上就会表现出来。
　　梁维贤低头道：“师姐，你和从前不一样了……”那时她美丽动人，是长生门中人人喜爱的圣女，是他心中不敢接近的仙子。如今她的美貌奇异地消退了大半，看着不像是她真实的面孔。
　　“你——是不是过得很辛苦……”梁维贤轻声自责道，“师姐，你会不会怪我？当年我心里想跟着你走，可是最后……”他却胆怯了。他知道，门主师兄不会责罚师姐，但肯定会责罚他的。长生门是他当时唯一的立足之地，是他出人头地的根基，他不能轻易放弃那里。在孟守真面前，他惭愧自己的自私懦弱。
　　孟守真惊讶地打量他，心底注入一股暖流。她想不到梁维贤还想过跟着她离开。他俩平日相处不多，甚至一年到头都说不了几句话。可能是孤儿的关系，梁维贤在人面前总是非常拘谨，胆子也小。她还记得，她与齐炜决裂前，梁维贤曾找她借《金匮要略》，当时他说话结结巴巴，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现在想起来，不会是那时他想表明心意吧？
　　“我过得还好，我也不会怪你。小贤，其实，我想谢谢你，让我感觉到自己并不是孤单一人。”孟守真由衷道。轩光还小，梁维贤的出现让她感到自己还有个弟弟似的，心里十分宽慰。她能看出来梁维贤是真诚地待她，在关心她。
　　梁维贤抬头嗫嚅道：“师姐，其实，门中人都很想你，门主师兄他——”
　　“小贤，别提他！”孟守真截住他的话道，“我已经说过了，我与长生门再无关系，那里的一切以后都不要和我讲。”
　　“师姐，你还在生气对吗？”梁维贤黯然道。
　　孟守真默然片刻，开口道：“小贤，你怎么会到萧允晟府中？”
　　梁维贤知道她不想再说长生门的事，便道：“我三年前离开师门后，便入伍当了个军医。刚好是投在主公帐下，后来便跟着他回了京城。”
　　“原来如此。”孟守真说完静默了会，又道，“前段时间他在云东郡，你没跟着去吗？”
　　梁维贤答道：“去了。那时主公说灾区可能有疫情，是吩咐了我同行的。不过，我开头有事绊住了脚，没能一起出发，后来才赶过去，直到昨天才回来。”
　　说着，梁维贤露出好奇的神色又道：“师姐，你和主公是在云中相识的？”
　　孟守真见他似乎不知萧允晟受毒伤的事，想了想道：“嗯，他们上我的药铺配药，就认识了。”
　　梁维贤笑道：“怪不得我看楚溟给的药方子总有熟悉之感。师姐，你和主公冥冥之中必然早已定下姻缘，否则也不会这般巧遇邂逅。”
　　“是吗？”孟守真闻言苦笑。
　　“是啊！主公向来对女人不上心，但是遇到师姐，他还不是像变了个人。”梁维贤打趣道。
　　孟守真心中酸涩如食梅子，笑道：“哦？小贤，照你看来，你家主公是怎么个变法？”
　　梁维贤见她并不开心，想起师姐与门主师兄的事，顿有所悟，轻声道：“师姐你是不是在担心……师姐，主公和门主师兄不同，你们就要成亲了，你要信他！”他说着说着语气加重，目光恳切。
　　孟守真本来听到他又提起齐炜，眉头皱起，又见他神情真挚地盼着她相信萧允晟，不禁失笑。她这小师弟倒是依然保留着天真，对萧允晟也甚是信任，让她不忍对他说出萧允晟的无情。
　　“好，我信他。”信他不过是为了某些目的才娶她。
　　梁维贤犹疑地看着她，一时无话可讲。
　　孟守真想起袖中的《金匮要略》，拿出来道：“小贤，这书你一直带在身边？”
　　“没有，昨日知道能见到师姐，就一直揣着。我知道师姐向来珍惜这本书，就想早早送回你手里。”
　　“爹生前最爱翻它了。”孟守真抚摸着书面，眼中多了涩意。
　　“娘。”轩光午睡醒来，揉着眼睛来找孟守真。
　　孟守真忙放下书，抱起轩光坐下，柔声道：“轩光醒了啊。”
　　“师姐，他是？”梁维贤颇为惊讶。
　　孟守真笑了笑道：“轩光，喊叔叔。”
　　轩光乖巧地看着梁维贤喊了一声。
　　“他是我儿子，轩光。”孟守真道。
　　“啊？！”梁维贤懵了。
　　什么时候师姐竟有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