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3、第三十二章 ...
-
第三十二章
展昭随宁令哥到了“开封府”,说要请他在此暂住,白玉堂拔剑怒道:“你们想软禁猫儿?先问过我白爷爷手中的剑。”
展昭止住白玉堂,瞧了瞧四周严阵以待的侍卫、刀斧手与弓箭手,抱拳道:“殿下这是何意?”
“全部拿下!”宁令哥喝道,刹时刀光剑影,万箭齐发。
“猫儿,看来试身手的时候到了。”画影龙渊双剑出鞘,血光四溅,在火把的辉映下,犹如暴雨般纷乱。人其实不尽死在二人的剑下,或者说展昭即使使出那灵动而阴狠剑法却也顶多是重伤对手。白玉堂虽怒气正盛,却也没大开杀戒。多少刀斧手,是死在同胞的箭下,成为活生生的箭靶。
展昭虽内力尽失,但已将他与白玉堂两人自创的剑法已练得炉火纯青,原本因无内力而少了几分剑气,对付弓箭已颇为吃力,更不消说还有时而攻击的护卫高手。只是他剑舞得奇快,剑上带了风,犹如狂风过境,箭竟然近不得他身。那些个护卫高手,本想以静制动,再以内力取胜,幸而展昭应付那些个虾兵虾将之余,也留神众护卫,如觉有气袭来,也不硬战,只以剑风巧避之。当真守如处子,脱如狡兔。
白玉堂早听得远处有枭骑声,知必有援军,不敢恋战,速战速决,杀出一条血路,与展昭一道突出重围。只是腾空而起时,一箭射来,抵挡不及,展昭眼疾手快,用剑挡开,但紧接着又是几箭,倘若躲闪必射中白玉堂,抵挡不及,展昭右肩中了一箭。原来是西夏的数十名神射手在暗处放冷箭,白玉堂从空中握住箭羽,反投回去,刺死了那射伤展昭之人。施展轻功,终于杀出城去。
抢了守卫的马,驰骋了好一段路,展昭右肩仍血流不止,渐渐感到有些眩晕。因追兵是往大宋方向追,白玉堂不敢走南边,只往西走,贺兰山越来越近,景致也越发荒凉。这塞外与兴庆府气候大不相同,虽说正值阳春时节,但依然北风卷地白草折,不一会儿,竟然下起雪来。天渐渐泛出鱼肚白,寒沙四面,飞雪千里。
“猫儿,你怎么样?”白玉堂扶住展昭,见伤口处似有黑青,大叫不好,箭头有毒,一直因天色暗,又赶路而没发现。于是忙下马生火,拔出箭头。白玉堂烧红画影,拭拭展昭汗涔涔的额头,用雪清洗伤口。“猫儿,忍着点。”手起剑落,割开皮肉,将浸入骨髓的毒刮出,剑与骨磨擦的悉悉声和着风响,起伏错落,令人颤栗。
火光映红展昭苍白的脸,只见他双眸紧闭,睫毛轻颤,咬着牙,不哼一声,一夜奔波拼杀,发丝散乱,随风乱舞,拂过乌青的唇和苍白的面,竟有几丝鬼魅之色。额头边上的几缕黑发,被汗浸湿,紧贴着面,一会儿又被风吹干,如此几度干湿,白玉堂方将展昭伤口包扎好。
“猫儿,你和关云长一般了,刮骨疗毒。”白玉堂让展昭靠着自己,替他理理头发,与他说些话让他不至昏迷过去。见展昭嘴唇干裂,忙捧了些雪,喂他吃下。
“武圣人面不改色,我哪里能比。”展昭勉强睁开眼,淡淡含笑,笑容浅而柔,身子因天寒又没穿够衣裳,紧缩在白玉堂怀里,犹如冬天里蜷缩在主人被子里的猫。
白玉堂忙输了些内力与他,展昭顿觉暖和许多。只是天寒地冻,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勉强行了段路,见有一小屋,大概是猎户打猎时栖息之所,于是大喜。扶了展昭入内。屋虽小,倒一应俱全。将展昭置于塌上,白玉堂烧了些野味,煮了些水,二人吃了,添了许多精神。
“玉堂。”展昭躺在塌上,望着屋外的迷蒙天:“等雪停了,你一人回开封府吧,记得提醒边关加强守卫。”
“瞎说什么!”白玉堂起身,一双凤目圆睁,不想猫儿到今时今刻还说这些混账话。
“我必须回兴庆府。”展昭咳嗽了几声,想是着了凉:“我如今这样走了,便会被定为畏罪潜逃,不仅会牵连宁明,还与西夏送去了对大宋用兵的口实。”
“但你回去就是送死!”白玉堂抱紧展昭:“何况就算你回去,他们有心要战也能找到其他借口。若你不放心宁明,我明日就从宫中将他救出来。”
“不行,岂能因展昭一人之命而误了天下苍生。”展昭撑起身:“且你若救宁明出宫,定会被加以挟持太子之罪,到时又添了一条出兵的理由。何况你救他出来又如何?莫非你让他跟着我们亡命天涯?”
“那你当时为何和我一起逃出来?”白玉堂急道,神色凄苦:“我知道你是怕我不肯走,但如今我又怎可能放你一人回去!”闭着眼:“猫儿,莫要再管好不,我们就在这塞外放羊,不回大宋,也不去西夏,好不?”
展昭觉得脸上滚烫,抬头,竟是白玉堂的泪,灼热而苦涩。“玉堂……”相处如此久,从未见过他流泪,如今他却因自己而流泪。曾经多次努力,想与他并肩作战,但终不能。自己不能与他遨游江湖,只能拖累他陷入一个又一个的灾难。曾经想过同生共死,但眼看着这白色的鹰,清爽的风因自己而停驻、消逝,心如刀绞:“玉堂,我会害死你的……”
“那就害吧,我心甘情愿……”白玉堂拥住展昭。吻干自己滴在他脸上的泪。
展昭反抱住他,拥紧,如此温暖的怀抱,不舍得,真的不舍得。唇上已印上一排牙印,手一抬,飞快地点上白玉堂身上几个穴道,白玉堂顿时动弹不得。
“展昭!你要干什么!赶快解开,你敢一人去兴庆府,我就扒了你的猫皮!”白玉堂运真气,想冲开穴道。
“没用的。”展昭扶白玉堂坐好:“师傅传我的独门点穴法,你冲不开,一个时辰后,会自然解开。”说着将白玉堂右手高举,与自己的手合在一起,点了他的哑穴,凝视着那双桀骜不驯,蕴含怒气的眸子,念道:“苍天在上,厚土在下,展昭白玉堂今在此盟誓:白玉堂今生今世不得入兴庆府。若违此誓,展昭将不得好死,死无全尸,且无葬身之地。以此为证。”说着倒了一碗水,咬破二人指腹,血从指肚滴落,落在水中,舒缓地散开……
白玉堂直盯着展昭,眼中都快迸出火来,心里骂道:“臭猫,这是什么烂誓,白爷爷不承认!”却苦于说不出话,心急如焚。
展昭将血水涂在白玉堂唇上,小心翼翼,如同闺女勾勒唇彩,轻轻覆上一吻,铁腥沿着唇散开。离别在即,不禁黯然:“玉堂,今生有缘无分,来世你我若还有缘,展昭定不理世事,只与你论剑煮酒,携手同游名川大山。”字字句句,都如利剑,刺在二人心上。
门吱吱地开了,寒风灌入木屋,白玉堂瞥着展昭瘦削的身影伴着飞舞的雪花飘摇着消失在渐渐掩上的门缝。门终于掩上,掩住了屋内人焦急的扭动,也掩住了屋外人一行清泪。
臭猫,烂猫,什么有缘无分,不许丢下我,我白玉堂不要来世,只要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