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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七章 ...

  •   第二十七章

      李元昊吩咐人将展昭置于銮驾,路途颠簸,恍恍惚惚,展昭如同昏睡在摇篮一般。这几日总是忽昏忽醒,几次都从鬼门关路过。如今涂善不在身边,展昭方觉能稍微平静些。

      前些日展昭一心求死,如今仔细想想,其实死对自己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只是展昭从来不会选择容易的路。脑中突然回响起临走时所读范丞相之文章“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可如今的展昭究竟是居于庙堂,还是身处江湖。虽然不甚明了,却一般忧心忡忡。

      心底琢磨着,总觉涂善的话透着蹊跷。圣上倘若真派涂善来诈降,那么派自己来又是作甚?莫非是监视,可又重未有人提起。莫非涂善所言是虚?倘若如此,身为宋臣,就更加责无旁贷。若涂善敢为任何对宋不利之事,能为宋通风报信或加以阻止的,眼下便只有自己了。可现今的自己,武功尽失,与文弱书生无异,留在西夏又能如何?唯一可利用的还竟是涂善对自己感情。但这感情展昭承受不起,如今便是引火烧身的下场。

      展昭辗转反侧,心中狐疑,却惟有一事能确定,那便是白玉堂。无论如何,不能将他牵连在内了,于己于他都是无穷的折磨与拖累。自己发生了这么多事,玉堂若知必会比自己还难受,不如不见,想至此,展昭紧锁双眉,唇,也几乎咬破。

      到了宫中,元昊命人将展昭抬下,却见他双唇费力张合着,似有话要说,却因多日未饮水,吐不出一字。

      喂他饮了些水,展昭才断断续续道:“展昭有一事相求,倘若陛下应承,展某死而无憾。”干涸而苍白的双唇浸着血丝,想起昔日这人,是何等丰神俊秀,如今却憔悴至斯,元昊不禁也起了怜惜之心,于是弄了些甘露替他润湿唇瓣。念及展昭弄成如此田地,也有自己的缘故,便姑且听他所求何事。

      “求陛下放了白玉堂,就与他说我回宋了,在开封府等他。”展昭语气恳切,眼里却似有流连。

      “这……”元昊有些为难,白玉堂是用于牵制展昭之人,而展昭又是牵制涂善之人。涂善虽看似诚意来降,却仍惟恐有诈。于是道:“朕带他来见你,你自己与他商量吧。”

      “我不要见他。”心底不禁泛起无穷悲苦,展昭摇着头,动作虽小,却吃力而坚决。正欲起身,又被元昊按下:“陛下倘若担心展某自尽或逃脱,展某可在此当天立誓……”

      “罢了,罢了。”元昊有些不耐烦:“朕信你一言九鼎,放了他便是。”

      展昭被幽禁于宫中,元昊道要等展昭身体好些了才放白玉堂,于是展昭也不再作贱自己,渐渐恢复了饮食。

      这日展昭正于房内查看西夏典籍,却见一少年走了进来,生得倒算英武,眉眼与元昊倒有几分相似。

      “你就是展昭?”那少年打量着展昭,先时有几分惊异,却立即换上了鄙夷之色。

      “正是在下。”展昭放下书,轻笑了一下:“敢问公子是?”

      “我不是公子!”少年语气坚决:“我是皇子!至于名字,你不配知道。”激昂的声调中透出他对体内所流淌血液的骄傲。

      “原来是殿下。”展昭站起身,作了一揖。

      “你居然站着给我行礼?”少年皱着眉,他从旁人口中听说展昭,知道有两个男人爱他,甚至自己的父皇对他都颇为在意,将他幽禁于皇宫。于是认定展昭定是个狐媚惑主之辈。今日一见,展昭虽生的清秀,却举止儒雅,眉宇间还透着正气,并无媚惑之态,甚至仿佛和煦的春风,令人感到舒适而自然。这让他很惶恐,惶恐自己也坠入他诱惑人的圈套。

      “西夏如今向大宋称臣,展昭乃宋臣,毋须对殿下行跪拜之礼。”展昭拱手道,依旧那么温和,不卑不亢。

      “你不过是我父皇赐给涂善的男宠。”少年突然暴怒起来:“你在这里装什么清高!”

      “殿下错了。”展昭终于皱了皱眉,却依然平和:“展昭乃宋人,元昊陛下根本无权将展昭赐与任何人,别说你父皇,就算是大宋的皇帝也无权为此等事。在下只是被您父皇与涂善囚禁于此。”

      “我听说你被涂善施暴,那一晚整个军营都能听到涂善对你施暴的吼声……”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如此对自己说话,年少气盛,终于口不择言起来:“我如果是你,早就没脸面苟且偷生于世了!”

      展昭神色顿时暗淡下来,拿起案上的书卷坐下,再没说甚,只是手几乎快将书攥成一团。“别人为此禽兽之事,为何我要自尽?如果真该死一个,也不是我。”展昭淡淡地答。

      那少年逼近展昭,心中暗自得意,却蓦然望见展昭睫毛微垂,将无尽的辛酸及屈辱掩在那长长的睫毛之下,竟有些心慌起来。半晌,鼓足气:“你这个贪生怕死之辈……”终于没说下去,声音越来越小。

      “死于展某而言只是每日都会过而不入的朋友。”展昭合上书,站起身。

      “你上哪儿去?”少年不禁慌张起来,这人可是父皇下旨善待的,倘若有什么三长两短……

      “出去走走而已。”声音已渐渐远了。

      “我叫宁明。”少年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说出这么一句,尽管展昭的身影已消失在殿堂。

      御花园内,展昭站在杨柳之畔,柳絮纷飞,这景致倒与汴京无异,不禁失神。很多事,想忘掉,却越忘不掉。

      突然听到后面有声响,却来不及避,早被人扣在怀里,熟悉的怀抱……

      唇被人吻住,长久而缠绵。

      “玉堂……”终于惊愕地吐出二字,和着依恋透着欣喜,但很快就满是焦虑与躲闪:“你为何在此,你不是该回……”

      “你当然想把我骗回开封!”白玉堂将展昭狠狠搂住:“然后你一个人在这里和涂善与李元昊斗智斗勇?”

      其实不想见他,是因为不知道怎样和他说,还是怕见到他又要为难,展昭自己也说不清,可如今心里听到那久违的抱怨,竟有一分窃喜,当然,还有三分恐惧,六分不安。

      躺在白玉堂怀里,诺大的御花园静得只能听到风响,鸟鸣与心跳。“我一定会将涂善碎尸万段。”白玉堂平静地起誓,愤怒,已然化作阴冷与悔恨。感到怀中的展昭颤栗了一下,半晌,展昭才艰难地挤出:“你已经知道了?”其实不知道才称奇了,皇宫上下早将这当作新鲜事传遍。

      展昭叹息了一声,合上眼,那日的恐惧又一丝丝爬上心头。天好像下雨了,脸湿湿的,木然地望向天,望见的却是泪顺着白玉堂光洁的面庞舒缓地下滑。

      “猫儿,对不起。”白玉堂搂紧展昭,像恨不得能溶入一般:“如果不是因为我……”

      原来白玉堂自那日入狱后也茶饭不思,挂念着展昭,坐立不安,几日下来,消瘦了不少。看着怀中的那粒毒药,心里一阵苍凉。猫儿,若你未死,就算他们怎么折磨我,我也不会吃下去,不然你一个人岂非会孤独寂寞,又有谁来与你并肩而行。

      这日自己突然被放出来,还说展昭已回开封府等他,便觉事有蹊跷。猫儿的性情白玉堂再清楚不过,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将自己留下,一个人回开封的。猫儿一定还在西夏。
      白玉堂找遍了涂府也没找着展昭的影子,将管家抓来审问,才知展昭在宫中。到了宫中听到小太监们的私下议论,白玉堂几乎想杀死自己。

      若不是因为自己,展昭就不会激怒涂善而遭他侮辱。猫儿虽然温和,可骨子里是何等清高、傲然,受此辱,他如何能受得了。是自己累他受辱,更可恶的是,他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却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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