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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急转峰回 ...

  •   在西秦,恐无人不知“白雪将军”之名,她在西秦最艰难的时刻惊现,白雪骑所向,驱除外敌,内治民生,凡西秦百姓提起白雪将军和白雪骑来,都是一脸骄傲和敬重,白雪骑也从未辜负众望。传言白雪将军用兵如神,麾下五大统领,忠义仁信智各有千秋,俱是能挡一方的英才。而白雪骑上上下下只对白雪将军一人信服,上阵杀敌时白雪将军令旗所指,均毫无犹豫奋身而上,那股对阵时的血气与锐气,那般一双双对白雪将军充满信心的眼神,使战气如良,直冲霄汉!再者白雪将军惯出奇兵,擅用诡道,五国联军被打得连连后迫。
      在耿青六位灰衣人合围下的墨痕,看着前方一步之遥的夏夕儿,却不禁想起这两年听到的有关白雪将军的事闻,按理这样一个保家卫国人人称赞的巾帼英雄,在西秦国境该是声威滔天的,但此情此景,夏夕儿不知何故飘零江湖,且竟有人拦阻她回归朝堂军中!这个寂彦是何身份?与夏夕儿又有何渊源?为什么耿青会这么鄙夷她?还说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掩映在光辉之下的白雪将军,该是何等样人?
      墨痕再一转念,倚梦楼里突然出现闹事又突然死去的大汉,想买倚梦楼的梁蓼云,威胁夏夕儿的耿青,以及被夏夕儿视作重逾性命的连儿,这种种事端人物交织成一幅扑朔迷离的网,而自己,在这网里又是何种身份何种立场?
      墨痕微怔神间,突然感觉手掌一凉,却是夏夕儿拉住了他的手,她仍然注视着越来越接近的六人,口中却是对着墨痕说道:“墨公子,我本无意让你搅入这个混局,但现在形势由不得人,我们只能硬闯出去。”
      墨痕摇头,他虽中奇毒“思残”,但脸上一直是平静儒雅的,尽管满肚子的疑问,也知现在形势紧急,听到夏夕儿的话,摇头道:“夏姑娘,在下还不至拖累于你,等会在下设法拖住他们,你自带连儿姑娘先走。”
      说完,他仍是像上次一样不等夏夕儿回答,一个轻跃自跃到了耿青六人形成的包围核心,双掌迅速地罩向六人头脸,同时喝道:“走!”
      夏夕儿呼吸一滞。
      那边寂彦冷哼了声,耿青一声呼啸,身体借墨痕掌势一个空旋,退出包围圈直向夏夕儿扑来!墨痕正要阻拦,余下灰衣人哪能允许?一个个反守为攻,硬是迫得墨痕抽不出援手来。
      耿青去势极急,眨眼间已迫近夏夕儿身侧,夏夕儿身体一转,却是向寂彦奔了过去。耿青不及换气,看夏夕儿绕过自己反扑寂彦,不由怒喝:“卑鄙!”也不等气息调稳,右手往身旁墙壁隔空击去,只听“啪”的一声,墙灰簌簌而落,而耿青已借这一掌之力重新跃向空中,这下他含愤出手,身起鹘落,几如奔雷般撞向夏夕儿后心。
      但夏夕儿身姿轻盈,耿青仍是慢了一步,他在空中怒吼连连,恨不得一把抓住那在他眼前飘荡却始终相差一线的白色裙裾。寂彦身后还有两个看守连儿的手下,看夏夕儿往寂彦抓去,立马拔出兵刃往前一步护住寂彦,却被夏夕儿轻飘飘的两掌轻易击开了去。两位大汉翻转着身子倒腾向追来的耿青,耿青无奈再被阻了一阻。夏夕儿冲面色不变的寂彦轻轻一笑,抓向他衣领的手忽然转折,却是直往他身后而去。寂彦心神一动,夏夕儿已然抱起连儿落到了一旁。
      这下情形突变,实是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惊得墨痕与那五个灰衣人都停下手来,耿青更是脸色发青,死死盯着夏夕儿。
      “夕姐姐。”连儿一声欢呼,拉着夏夕儿的衣角再不肯放手。
      夏夕儿微笑着拍拍连儿的脑袋,状似无意般抬头望向寂彦。
      寂彦点了点头,道:“好!白雪将军果然还是白雪将军,不过,”他看看夏夕儿,再看看墨痕,悠然道:“今日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不知白雪将军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势?”
      “九曲阵,开!”
      寂彦开字才落,只见周遭环境又是一变,茫茫雾气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瞬间淹没了所有人的身影,随后依次从八个方位传来“咔咔”的声音,似是架上了什么□□兵器。
      “白雪将军,听说你胸有丘壑擅用奇门遁甲之术,这‘九曲阵’也不用寂某多说,虽未必留得住你,但其中取舍,寂某倒很是好奇你会如何抉择。”
      被夏夕儿护在身旁的连儿感觉到夕姐姐身体一僵,她好奇抬头,看到夕姐姐脸色微微发白,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夕姐姐这种神情,是因为这阵法太难了吗?
      却听夏夕儿冷冷地道:“是吗?你不但得到了‘思残’还得到了‘九曲阵’,寂彦,你就不怕手伸得太长了吗?”
      “哈哈!多谢白雪将军提醒,不过寂某手臂硬得很,怕是要让将军失望了。”
      夏夕儿冷哼,不再多言,转头仔细打量身周迷雾。恰在此时,她右前方迷雾突分向两侧,白色身影走出,伴着低喊:“夏姑娘。”
      却是墨痕。
      他身中“思残”,思残乃是西秦国内传承百载的门派“五毒门”门主江湖上号称“毒神”五毒子倾尽一生所学耗费三载光阴呕心沥血所作,“情思相缠,残破心神”,世人逃不过情之一字,也就逃不过思残之毒。此毒一出,五毒子即说此为他一生用毒炼毒之顶峰,随后金盆洗手将五毒门交给其传人打理,又说此毒太过毒辣不可轻用,连人带毒一起隐居世外。却不料没过五载,江湖上风起云涌,有人痛恨五毒门用毒之精,竟在一风高月黑之夜纠结七大高手将五毒门残戮殆尽!几日后五毒子听闻此消息,当场吐血晕迷,醒来后即放言要为门派报仇,此后声息不闻。过了一月有余,有人偶经五毒门,惊奇自惨事发生后即阴气经久不散的门派庄院竟是整洁明亮,于是进去一探究竟,却看到院内整整一十五具尸首一竖排开,其死状千奇百怪而又痛苦非常,似是死前尝尽酷刑及一切人情寡淡!而院内墙壁上用鲜血写就八个大字,“情思相缠,残破心神”!鲜血淋淋,怵目惊心!其后又传出说那一十五人皆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正是直接或间接害死五毒门的元凶,众人也才纷纷想起五毒子的誓言,也知那毒死一十五位高手的正是奇毒“思残”。
      思残只在江湖上现过这一面,然只这一面就足以让它名声大胜,人人谈之色变。过不多久又有传言说五毒子报完仇后心愿已了,此后将永不涉足江湖,他最后把“思残”送给了白雪将军,并说这世上只有白雪将军才能运用出“思残”真正的存世意义。
      却不知思残为何会在寂彦手中。墨痕抚胸微微喘息,他所学心法虽特殊也经不住思残之毒,且他为给夏夕儿争取救人时机强行拖住五位灰衣高手,真气流转加快,也加快了思残渗透之速,至此时刻,墨痕脸色苍白若纸,眼前也是一阵阵发昏。他为人虽儒雅,待人温和,但心智实坚,否则也不会撑到现在还能保持清醒。
      但只看他脸色,夏夕儿也知他已快到极限,偏偏三人此刻被困在“九曲阵”中,无法立即为墨痕解毒。说起“九曲阵”,也是大大有名。常言九曲十八弯指河滩弯绕难渡,“九曲阵”脱于此理,主在困人,但这还不是它特殊的地方。“一入九曲,魂魄难渡”不但是说困人之法精妙,还指解阵之法难决,想破“九曲阵”就必须留下一人引住阵眼,其余人才能寻到缝隙脱离阵势,而留下的那一人决无生还之望。被一同困在阵中的大都交情匪浅,谁走谁留,难于抉择,而被困之人为争活路,常常在阵中互不相让自相残杀,最后都死于“九曲阵”中,“九曲阵”也因此被传得更加可怕。
      在死亡面前,还有什么比活下去更有吸引力?
      夏夕儿眼睑低垂,连儿性命重逾自己性命,在自己没死之前一定要保全连儿,自己还有未完之事决不能死,至于墨痕,虽只相识一天,但他为救连儿同来,又因自己身中思残,怎能不顾道义将他留下?而“九曲阵”破法又只此一种,到底该如何抉择?
      墨痕斜倚着墙壁调息,看着夏夕儿木然的脸色,心思一转也明白了她在难以抉择,不由再次苦笑。倚梦楼内初见她时,她那般澄净深邃的目光无端让他多看再多看,后来寥寥几句夜谈又让他心澜微起,因此一定和她来救连儿,又知她是白雪将军,不管众百姓对她的称赞耿青寂彦等人对她的不屑,他只是看出她的坚持,和他一样的坚持,于是他尽力帮她。而现在被困“九曲阵”中需留下一人,他笑容越发苦涩,他孤身一人无家无牵挂,就最后帮她一次吧。
      夏夕儿正凝神想应对之法,忽听到脚步声,她抬头便看见了墨痕苍白的脸,他对她微笑,道:“夏姑娘,你带着连儿走吧。”
      这是夏夕儿第二次听到墨痕这样说,和第一次听到时的触动一样大,这个男子,这个男子,为什么这般帮她甚至连自己性命都罔顾?她眼中复杂激荡的感情褪去,随之代替的是坚毅的平静。点点头,她道:“墨公子,一切小心。”随即飞身往西北角而去,片刻后听到“嘭”“嘭”及两声惨呼,随后寂静莫闻。
      墨痕倚靠着墙壁,捂着胸口,冷汗涔涔而下,压制许久的“思残”终于在此时发作,苍白的脸色也渐渐透出紫青色来。
      “公子倒是高义,自愿留下引住阵眼。”不知何时,寂彦和耿青来到了墨痕前方不远处,寂彦语气淡淡,耿青却是满脸忿怒。
      “呵,你们说的白雪将军我不知道,我看到的只是她的坚持,或许你们不屑她的坚持,可我认为那是最宝贵的东西,是存在于世的意义。”
      墨痕悠然,即使面前就是死亡,他的脸上还是没有别的神色。前方寂彦不再言语,耿青喝道:“执迷不悟!你可知她手段有多阴险残忍?你以为她今日的低位仅仅是依靠战功吗?只看今日你处处帮她,但临到生死,她却毫不犹豫地弃你而去!这样的人,心中还有情义二字吗?”
      墨痕摇头,他脸色愈加灰败,寂彦目不转瞬地盯着他,忽神色一动,恰墨痕开口道:“……你不懂。”寂彦目光一凝,轻轻叹了口气。
      耿青脸色铁青,嘿道:“我不懂?既然你执迷不悟,我就送你一程!”
      语毕出掌,这一式竟是雨夜那式没出完的掌法。墨痕认出,暗暗笑了笑,这算是对自己最大的敬重了罢,但他已实没气力躲开更不必说招架了。耿青掌势雄浑,这掌更是集他全身功力之六成,莫说墨痕中了“思残”,即使是在完好时也未必能轻松挡下这掌。
      既挡不下,又何必无力挣扎?
      掌影愈近,压力铺天盖地而来,连耿青愤慨的脸上也现出了叹惜神色,但掌力还是缓缓地不可抗拒地压了下去。墨痕衣袖被迫得紧贴他的身躯,他脸上的紫青色也越来越重,但他那般沉远的目光,似穿透了时间的重重迷雾,望向人生的以前,望向人生的起点。
      嘭!
      墨痕微见白影一闪,他胸口随声一湿,却没有感到多余的疼痛,耿青满脸不可思议,寂彦一改淡然双目神光湛然锐利地盯向决不该在此时此景出现的人影身上。是夏夕儿,她折返回头挡下耿青这一掌,才挡下已然一口鲜血喷在了墨痕胸口,趁着几人都在怔神间,拉起墨痕低喝道:“走!”随即两人身形飘起,夏夕儿空中再度喷出口鲜血,然她拉着墨痕丝毫不停,两人疾如闪电般冲出了阵势,攸忽不见。
      阵内耿青回过神来,清唳一声就要腾起身形追去,寂彦道:“不用追了。”耿青疑惑道:“寂先生……”寂彦摇头,“夏夕儿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她虽受了伤,看似处于下风,但难保没有奇兵。况且,或许还有个人现在也坐不住了罢……”
      谷外,夏夕儿身体一震,连带着墨痕双双坠落地面。“夏姑娘!”墨痕伸手扶住夏夕儿,倚靠在树干旁,关切地道:“你怎么样了?”夏夕儿闭目调息,睁开眼看向墨痕,眼中忽有一丝狡黠,笑道:“寂彦和耿青决不会追上来,寂彦自认熟知我的作风,认为我这么做必有后着,我偏是来个釜底抽薪,不知他明白后心中该如何懊悔呢。”
      墨痕沉默片刻,道:“为什么非要回来救我?”
      “不为什么,想救便救了。”她本倚着树干,此时却直起身子往前走去,声音随后洒下,“我把连儿安置在西北角的树上,那里有暂时压制‘思残’的药草,我们走吧。”
      “想救便救了……”墨痕回想着这句话,不知怎么心弦颤动,耿青那一掌任谁都能看出所蕴掌力非凡,然而这样的救命大恩却只简单的一句“想救便救了”给轻易地遮盖过去,夏夕儿,白雪将军,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等两人赶到连儿所在方向,一眼望去都不由一怔。此处地势崎岖,夏夕儿说的连儿藏身之树的下面站着一人,背对两人,锦衣华服,身姿傲然。
      墨痕惊讶道:“梁公子?”
      来人缓缓转过身来,先看向墨痕点了一下头,随即目光缓缓、缓缓地转向了夏夕儿。夏夕儿皱着眉盯着梁寥云的目光,突然脑中一炸,直炸得她身体也颤抖起来,本受伤的脸色更是没有了一丝血色,她盯紧了梁寥云的眼睛,一字一字地问:“你把连儿怎么样了?”
      梁寥云终是低垂了眼,同时身体微微一侧,让开了道路。夏夕儿一步一步迈向他的身后,不知怎么,天地在此时都突然一静,周围树叶低垂,但仔细看就发现叶尖儿在微微颤抖,就如盘旋在心底眷恋不去的温情与期待。一步步,夏夕儿终于看到了连儿的身影,那一刻,她身遭的空气似乎一收再一爆,激得树叶纷飞,她就在这纷飞树叶中,霍然转身,发丝飞扬,目光绝无仅有的亮、锐,如寒天九月的雪刀,铺天盖地地剜向梁寥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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