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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God and m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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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大赛之前,确切的说是8月5日,是又初的生日。计划是白天在郊野的公园游玩和野餐,晚饭去吃烤肉。
仁王接到电话的时候在对方说完事情之后沉默了片刻,因为听筒的另一边是幸村精市。
“仁王,在听么?”
“恩,我知道了。时间和集合地点?”
“柳生家,上午八点。”
“都有谁被邀请?”
“丸井,你,我,柳生就不必说了。”
仁王上网去查了又初生日这一天的意象。
生日花是欧石楠,是象征着孤独的花朵。
回想起被邀请的名单,仁王才发觉又初真的没有什么朋友。
不要说是三年级的女生,即使是刚刚进校的一年级的女生,在学校里走来走去也必定呼朋引伴,笑语欢声。
而走廊里,教室里,总是又初独自一个人的身影。
又初生日这天,是个清爽的天气。前一天刚刚下过雨,太阳被半遮着,但是是个晴天。
仁王抱起包装后的大约半米高的盒子走上通向柳生家的路,他穿着简单的条纹T恤和卡其色长裤,唇角又是痞痞的笑容。
这应该是第一次一起出游,虽然并不只是两个人的旅行。
行至柳生家门前,却看到了一个踌躇的卷发男生,手中拿着一个亮色的礼品盒。
“哟,赤也。”
仁王笑笑,向他打了个招呼。继而掠过他,按下了门铃。
“仁王学长……”切原有些慌乱,但却因为打开的门而停止了叫喊。
“雅治,早上好。”又初连衣裙上的深牛仔蓝渐变色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紫褐色的眸中是浅浅的笑意,在目光触及到他身后的人时微微敛了敛眼睑,“还有切原君。”
“我只是来说一句‘生日快乐’而已,这个是礼物。”少年匆匆将盒子递给女生,切原的眸中有着无法掩藏的痛,“这是你曾经说过很想吃的Paradise Blanc的蛋糕,我走了。”
步伐渐渐加快,最后是用跑的离开了众人的视野。
又初盯着手中的蛋糕看了良久,转身走上了自家宅邸的走廊,右手边第二个房间,拉开门,便是客厅。
茶几上放着事先定好的白巧克力蛋糕,柳生及女友百里、幸村、丸井坐在木地板上聊着天,看到进来的二人都是微微一笑。
“仁王,你迟到了。”幸村的眸子清浅,似乎里面含有无限笑意,但看到又初微怔的表情,目光便锁在了又初身上,“赤也来过了么?”
“恩……”还未说什么,一旁的丸井便叫了起来。
“Paradise Blanc的蛋糕?!”
又初点了点头,平淡的反应与对方的惊喜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仁王把手中的盒子放在一旁,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想了想便找到了线索,这是曾经又初提过的一家蛋糕店,每天卖出的蛋糕都是限量版,无论造型还是口感都是一级的。曾经他们去过几次,但都售罄了,最后只能失望而归。
又初在幸村旁边坐下,仁王便坐在又初的左手边。
幸村接过女生手中的蛋糕盒,放在地板上拆开,是2.5磅的抹茶慕斯蛋糕,表层是用白色奶油绘制的繁复的图案,细细观察来看,是一只振翅欲飞的天鹅。
“还好是抹茶的。”幸村笑了笑,“和上次的味道没有重复。”
又初便点了点头,“恩,上次好像也看到这一款了。”
“好啦,赶快切蛋糕吧!”一旁的丸井已经按捺不住,急急地催道。
仁王掩去眸中的惶惑,笑着帮腔,“先切哪一块呢?”
当礼物包装盒被拆掉的那一刻,仁王知道所有人的目光都停顿了。他只专注于又初的反应,他看见她眸中的褐紫色被雪白遮盖住,洁白而美丽。
“欧石楠。”又初的声音淡淡的,“希斯克利夫就是葬身在欧石楠花丛中。”
仁王有些疑惑,他并不知道这个长长的名字出自哪里,他只能感受到又初莫名的忧伤。
“又初。”一旁的柳生推了推眼镜。
“我很想驻留在那个光辉灿烂的世界去,永远没有烦恼,不是以朦胧的泪眼去看它,也不是以痛苦的心情去追求它,而是真正的和它在一起,在它之中。”
“这是《呼啸山庄》中的台词,又初很喜欢。”柳生解答了仁王的疑惑,可他却更加不明白了。
反倒是幸村的笑容加深了些,不同于又初声音中含着的孤独,而是温柔占了绝大多数。
“你爱我,那么有什么理由要离开我?回答我,是因为你对林顿怀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怜爱吗?因为苦难,屈辱,死亡,以及上帝魔鬼所能降罪于我们的一切都休想使我们分开,而你,出于你的一厢情愿,却这么做了。不是我伤透你的心——是你使自己心碎。你使自己心碎,也使我心碎,这样对我打击更重,因为我很坚强。我想活下去吗?那会是什么样的生活呀。如果你芳魂已经埋入坟墓,你还想活吗?”
“你们在说什么?”丸井边吃着蛋糕边口齿不清地插嘴,可是没有人理会。
又初笑了笑,说:“为什么我们要谈论这个悲剧的故事呢?”
幸村宽容地笑笑,温柔地再次开口,似是呢喃,却极其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仁王没有听清,但依稀辨认出不是日文和英语。而抬眸看向众人,除去丸井和他一样迷惑不解,皆是一副震惊的表情,仿佛他说了一句极其不符合身份的话。
又初的眸中满是惊讶,目不转睛地看着幸村,而对方则笑意融融地打开一旁的小巧的首饰盒,拿起那根银色镶紫水晶的手链执起她的手,为她戴上。
“精市……”
“是生日礼物——这个,需要我帮你戴上么?”幸村扬了扬手中的手链相匹配的手链,眸中的色泽异常柔和。
仁王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幸村,他感觉到幸村似乎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但是他听不懂,也无从得知。他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无从开口。那两个人的世界与自己相隔一层卷帘,只能朦胧地观望,无法打扰,也没有理由打扰。
——从刚刚开始,又初没有看仁王一眼。
“还是我来吧。”一旁的柳生推了推眼镜,站起来的时候看了看仁王,目光被眼镜阻挡,无法辨明那里面所含的是什么。但他知道柳生在帮他——这个不争气的朋友。
仁王笑笑,没有再去探究,而是注视着现在的又初。饰物上的紫水晶清浅透明,散着澄澈的光,不喧宾夺主,却是另外一种类型的熠熠生辉——就像是幸村本人一样,堪称完美。
仁王并不是第一次觉得幸村和又初站在一起就是那样的理所当然。那样该死的理所当然。他真的比不上他,无论哪一方面都是。
“雅治。”又初忽然叫了他的名字,“欧石楠,我很喜欢。”
他点点头,勾起唇角。可他不知道他的表情是怎样的,像一个被人错画为正方形却仓促改成圆形的封闭图形,滑稽而又怪异。
驶向郊外的列车上,放起了一首轻快的歌。
仁王听着听着莫名地“噗哩”一声,之后开始笑。
“I'm sure that the one that made the sunsets and the seasons, had a real good reason for the pain of love.
Though I hate to bite the hand of the one , who made me.
If he gave me one little clue to why I lost you
Maybe I'll be able to move on
……”
如果上帝可以给出是什么使爱情痛苦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想,那么他就不会一个人在天堂徘徊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太过复杂也太过简单,每个人提出它的时候,都没有期望会得到回答。因为自己心中已有定论。
他想,所谓上帝,所谓上帝,并不能够解除所有人的痛苦。起码,对他而言是这样。
他看窗外路过的原野会露出笑容,可那是短暂的快乐,他在球场上挥洒汗水的来裁判一句定论是他的胜利之后也会觉得快意,但如果不重复这样的经历,很快便会遗忘。
那只灵动的金鱼发夹他至今随身带着,那条在那日阴雨的清晨死去的孔雀金鱼,也一直在脑海中持续游动着。每次触碰,每一次回忆,心中的钝痛都无法掩藏。
只有痛苦是永恒的,只有痛苦。
“你没有帮又初劝说赤也放弃,是因为想要磨练他吧,比吕士?”柳生从前面的座位换到了仁王旁边,仁王首先说了话。
“原来你察觉到了,”柳生推了推眼镜,没有丝毫的愧色。“我没什么可隐瞒的。”
“那么我呢?是因为什么原因?”仁王指了指自己,祖母绿色的眸中泛着暗淡的光。可他还是笑着的。
“我认为,你们是适合的。对不起。”
“我有没有说过,搭档你真的很混蛋。”
“现在你说过了。
玩笑时间只有这么短暂。
列车遇到轨道的相交处,停了下来,横向行驶的列车车速很快,发出连续的声响,惊起了原野中的鸟儿。
“刚刚在你家,幸村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懂。“
柳生犹豫了片刻;“……你没有听懂或许更好。”
“比吕士。”
“你可以这样理解——那时幸村在向又初告白。”
“真不愧是神之子。”告白都用别人听不懂的方式。仁王自嘲地笑笑。
“我们外语选修都选的是法语,只有你是德语。”
列车鸣笛的声音响起,缓缓加速,再次背驰在原野上。转弯时阳光改换了角度,有什么反射着刺眼的光芒,仁王伸手去挡,视野暗下来才看清,是又初手上的紫水晶。
柳生拍拍仁王的背:“以后想要打球的时候,随时可以找我。”
“不用,”仁王摇摇头,“我继续去磨练海带少年。”
他在阳光下笑容灿烂得像个青春澎湃的少年,眸中都是亮亮的光,柳生持续注视着他,因为他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这个理应失落的少年,他全身的轮廓被打上了一层暖光,熠熠生辉。
可他记得仁王讨厌太阳,他讨厌一切灼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