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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城市的郊外，坐落着一座墓园。规模不大，傍晚时分，却是一派和宁。
程诺的墓很靠里，我转了好几条弯路，才在一排整齐的石碑中发现。
毕竟是正规的墓园，并非荒山野岭，基本的打扫还是有的。
程诺的落碑很干净，想必是因为祭拜的香烛早就被清理了的缘故，干净得只有一块碑石了。
我望着碑头上一格见方的黑白照，上面的笑容灿烂得将我眼睛刺得生疼。
傻瓜，那不是你第一份工作的证件照吗？
那天你收到录取通知后第一个来找我，还死命拉着我去照相馆拍你这张照片呢。
我还笑你，照片上的你怎么笑得这么欢。
却始料未及，多年以后，我竟是在如此境地重温我们的过去。
你的笑容，对现在我而言有多安慰，你知道吗？
因为不是清明时节，墓园本来就人迹稀少，连经过的人也没有。
秋风不似北风那样凛冽，却萧瑟，一阵刮过，落叶索索，遍地哀凉。
我捧着一盆仙人掌，放在墓碑前，抚上那张年轻的生硬的笑脸。
“程诺，你还好吗？我是林凡，我是林凡啊……”
“我没有给你买香烛和纸钱哦，免得你吃得挺起个大肚腩，又嚷嚷说要减肥了。别说在下面没人管着你，在这里我管着你不还是坚持不了？”
“你不是一直说喜欢仙人掌吗？你说这植物特别，小时候每篇作文都要提一下它，你说它坚强，能吃苦，耐养，像你。”
“是啊，像极了你。但仙人掌带刺，你是不带刺的，只有被人刺伤的份儿。既然是这么顽强的生命，为什么仍然不堪一击？真笨，笨死了。”
风沙飞扬，双目干涩得眼泪直流。
我从行李中找出那封信，举起拿着信的手，在墓前扬了扬。
“程诺，这封信是你写给我的，我要你把它读给我听。”
我挨着墓碑，坐了下来。抽出里面的信纸，摊开，幽幽开口，耳边响起的仿佛是他的声音。
“林凡，还冷吗？里面那么黑，会怕吗？”
“林凡，对不起。我知道，我说多少道歉的话也弥补不了我的过错，但我必须结婚，她已经怀了我的孩子，我需要对他们负责。”
心被狠狠揪了一把，似乎有什么开始破裂的声音。
“我抉择了很久，所以那段时间，我不敢找你，不敢面对你，更不知道如何向你开口。跟你坦白的那一晚，我真的害怕自己会心软，不管我怎么做，最后受伤的，总是你。”
“我告诉自己，不能再拖了。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被我缚在身边。”
“但抱你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是多么舍不得放下怀中的你，却已经回不了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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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当父亲了，但我觉得我根本不配。但无论如何，他们是我的孩子，我一定会好好抚养。名字我也想好了，男孩的话，叫程帆，女孩就叫程琳，你就当孩子们的干爹，你说好吗？”
我忽然想起刚见过的女孩。才上初三呢，黄毛丫头懂事呵，程诺，凌华，也是福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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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你说你喜欢他们，也喜欢我，我很模糊、很混乱，也很歉疚，我能给你的，原来只有体温，不是你要的爱。但我清楚，自己对你究竟是怎样的用情。”
“如果，如果你不愿意当面听我说，我就在这里说，因为我害怕被你拒绝。”
“我爱你，林凡，程诺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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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很快会过去的。我会等你，等你出来，一起还你欠下的债，若这辈子还不清，我们下辈子也要在一起，一起偿还，直到还清的那一天，洗净了我们的罪孽，再携手余生。你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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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钢笔书写的清晰的字迹已经模糊了一大片，我眼前全是朦胧，想大声呼喊，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我究竟是得而复失还是失而复得？擦肩而过，原来是这种感觉。
我不冷了，在监狱里呆久了，冷得麻木了。所以，我已经不需要别人的体温了。
但我仍然需要真正的爱啊。体温，他们能给，但我真正需要的爱，还紧紧地攥在你手里啊。
是啊，二十年过去了，可你呢？你在什么地方等我？你骗了我，不是吗？
为什么不马上问我愿不愿意，不马上跟我说清楚整件事？为什么要让我恼恨，又让我后悔？
为什么要逞强？明明就不是仙人掌，明明一点儿也不坚强。
你向阎王报到时有没有反抗？不要反抗，会挨打的。你放心继续走，我去找你，可能落下比较远，但我会找到的。
程诺，相信我，相信我。
我掏出火机，点燃了那封信，火苗渐渐跃起。
在火焰的吞噬中，连同信纸一起抽出来的照片也蜷成一团，两个人喜悦的笑容被蔓延的火舌侵吞得一干二净，余下一地的灰烬。
“20XX年X月X日，林凡，生日快乐。
——诺爱凡。”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