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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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流沙顺着细细的瓶颈流走，看着昔日繁华的景象如今也是这般清凉，望着昨夜认真走过的每一步路，脑海中始终挥不去的是那英武的身姿。
“茉莉好像，没有什么季节，在日里在夜里，时时开着小朵的，清香的蓓蕾；想你，好像也没有什么分别，在日里在夜里，在每一个，恍惚的刹那间。”汝雪已来丽人宫三月有余了，太子却迟迟不肯选妃。许是在权衡娶了哪位良人更有益燕国的江山社稷。
“想来良人入宫已是三月有余了，时间真是快啊。印子，明日的赏桃宴可准备的停妥？”燕王后侍弄着言大夫新进贡的鸽子，全身的毛色皆为雪白色，只有坚硬嘴是血红色，想必伤人也是最狠不过的了，更不用说那似鹰的眼眸了。
“赏桃宴已预备的停妥。”印子的脸依旧那样的冷漠，似乎这世界都和她无关，也似乎是畏忌燕王后才毕恭毕敬的做好每一件事情，为自己留条活路罢了。
“太子那边想怎么办？”燕王后仍旧停不下侍弄手边的鸽子，看来那位送来这只稀有鸽子的言大夫是颇得燕王后心意的，若不又怎么会让燕王后这般爱不释手，这般喜爱呢。轻抚鸽子细极了的羽毛，似那年刚出生的太子娇嫩的面庞，又似那年刚出生的太子柔软的胎毛；望了一眼，这鸽子的眼神与太子像极了，似乎所有的事情都逃不过这眼神，都被这眼神紧逼着。这眼神，猛地，却又让燕王后想起了另外一个人，洛姬。多少年没相见了？自从她被禁步于檀铭苑至今也有十六年了吧。
“太子那边传话，是想在明日的赏桃宴上定下太子妃之位。”印子在淡淡的叙述着和自己没有丝毫关系的事情，尽管太子是她亲手带大的。
“哦？许是太子一定要娶郦良人了吧”燕王后听到并不吃惊，她料得到事情必将这样发展，“可这太子妃之位又怎么能轻易的给一个小小太医之女？”
“母后，郦良人是太医院首辅太医郦卿之女”湍莲公主不知何时来到的这坤寒宫的，许是来了许久了，也听了许久了。
“来了多久了？”燕王后似乎什么都知道，方才与印子的那些话也是故意要说给湍莲公主听的。只是湍莲公主奈不住性子，要紧的话燕王后还并未出说口，就这样先出来了，“估摸着也有一炷香的时间了吧！”
“母后，郦良人是太医院首辅太医郦卿之女”湍莲又把方才的话重复一遍，只是这一边语气更加坚定，可细听起来却像是一个娇弱的女儿像母亲撒娇。
燕王后并不管湍莲这样久违了的语气，只顾着自己怀里刚得的宝贝鸽子，她也许久没有和太子尽母子情分了，“首辅太医？总归也是个太医！”抬眼望了一眼湍莲，道，“太子妃之位关系这燕国的未来，怎能不顾忌利益所在，又怎么不权衡左右呢？”
湍莲一时语塞，只要是一提及利益她就不得不得听燕王后的指令，“当今三分天下，你可知道？”湍莲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砸的更是不知所措，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又哪里晓得什么当今局势？只知道春花秋月，针线刺绣罢了。
燕王后见湍莲如此，便继续道，“恐是檀铭苑的洛姬都知道当今三分天下，唯我燕国实力最为弱小，要不又怎么肯舍得陪了自己十六年的郦汝雪呢？在这三国之中，齐国地理位置优越，渔，盐发达，钱财广盛；秦国国富兵强，已经吞并了韩，赵，魏，楚。如今，属我燕国势力最为弱小，若不稳固这江山社稷，必将灭国！你还去哪里做什么高贵的公主！”
往日湍莲眼中的燕王后虽不是心狠手辣的恶毒妇，也不会是如今天这般的雄心勃勃，“你以为我燕国还能保多久？你以为这朝中没有人惦记着王位？”燕王后见湍莲惊得已失了魂，便顿了顿，“你可知道檀铭苑的洛姬？当初的洛美人可是个狠角色，若不是窥觊王位，她也不会一直被禁步于檀铭苑。”
“那父王当初为何不除之而后快？”湍莲总算是清醒了清醒。
“若非有情，怎能不杀？若非有情，又何苦这般的相互作践？”印子似乎懂得这世间所有的男女情爱，又似乎是亲身经历过一般，只是岁月将她的美貌与那份纯真泯灭。
或许只有失去的时候才会记起曾经的过往，细腻的甜蜜；也或许只有相距的时候才会发觉身上的伤口，才会发现一直深爱着的就是身边的那个人。也许在某个深夜，我念着，唱着，“当所有的亲人都感到，我逐日的苍老，当所有的朋友都看到，我发上的风霜；我如何舍得与你重逢，当只有在你心中仍深藏着的我的青春，还整如水般澄澈，山般葱茏。”
“印子，你又想起当年的事情了？”燕王后听印子方才的话语不觉感伤，那年的姐妹，那年一起入宫时的情分，如今也只剩得今天的利益了，“何必回忆？倒是，明日太子妃之位，你觉得谁最合适？”燕王后总不会忘记最重要的事情，时时刻刻不思虑着谁是最合适的太子妃。
“燕王后自是心中有定数的，郦卿之女虽地位不如其他良人，倒也温柔谦卑，再加之太子喜爱；叶将军的亲妹妹，叶良人若不是性格乖张，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况叶将军就这一位亲妹妹，甚是疼惜，若娶得这位良人，定能稳固我燕国江山；剩下的就是言大夫之女，言良人了，不论是身份，地位，样貌，才学，都是上上之选，只可惜……”今天印子说得话似乎是太多了，燕王后倒也不会在意，“只可惜什么？说来听听。”印子略有惊慌，“只可惜太子连看都不看言良人一眼。”
“知道了，知道了，明日的赏桃宴上可就由不得太子喜欢不喜欢了。”燕王后怀中始终抱着那只鸽子，似乎这太子妃之位早已经成为定居，更改不得了。
不论是哪个季节，清晨的风总是那样冷得彻骨，汝雪早早起来，就是为了今日的赏桃宴，丽人宫内谁不知道赏桃宴其实就是为太子选妃，早起的又岂止是郦汝雪一个人？
“郦良人果然是好兴致，这般的起早就是为了赏这未落的月亮？”这声音一听就是叶菟丝，寻常人家的女子声音哪能像极了一位有涵养的公子？
“不用转身相见，也晓得是叶良人了”汝雪没心情和叶菟丝在清丽的早晨斗嘴，只淡淡的回了句。
“今日的赏桃宴，可是为太子选妃，这太子妃的位子，燕王后岂能不权衡权衡呢？”叶菟丝明显的是有些得意，得意的忘记了还有一位默默无闻的言良人，言芸婷呢。
叶菟丝这般的得意，汝雪可不会不记得还有一位言良人，都已经是如今这般情形了，倒也不想让这位跋扈的良人死不瞑目，“叶良人可记得言大夫？”叶菟丝一愣，便知晓郦汝雪接下来的话语了，“想必菟丝妹妹知道我要说的了，也就无需多言了。”转身便踏出了丽人宫，扔下叶菟丝一个人。
刚踏出了丽人宫半步，恰巧与叶诺楠相撞，抬眼相望，却又紧快的避开了。汝雪怕自己再没有能力前往坤寒宫，也怕叶诺楠真的忘却了那夜的心意相通，与其如此，倒不如不见的好。可叶诺楠就生生的立在门前，愣愣的盯着汝雪，不知如何开口，毕竟那夜汝雪已经告诉自己今后要少来往；可那夜也毕竟心意相通，你又怎么能狠下心来忘却？
“叶将军好早，菟丝妹妹方才还在院中”汝雪还是先开了口，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叶诺楠心中甚是喜悦，起码他知道汝雪是不会不理他的，“坤寒宫的赏桃宴怕是要开始了，就先行告退。”汝雪就这样巧妙的脱了身，又巧妙的留住了一个人的心，只怕是要用一生的时间也偿还不够这一颗真心啊！
叶诺楠望着汝雪的背影，不知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悲伤，总之是该高兴的，汝雪是不会不理他的，对自己应该还是有情谊的，怕是因为是选妃的良人才不肯表露真心的。叶诺楠就这样呆呆的想着，他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不能让汝雪当上太子妃！”
明明是最先走出丽人宫的，可偏偏是最后一个到的坤寒宫，许是路上走了神儿，满脑子都是方才丽人宫门前的情景。汝雪到坤寒宫的时候，赏桃宴已经开始，满眼尽是各色美人，四周摆的也都是各品种的桃子，满园的果香，花香，美人的香气。
“今日是太子选妃之日又是我燕国一年一度的赏桃宴，望诸爱卿尽兴”燕王后举杯，众臣皆举杯一饮而尽，“印子，叫良人们准备歌舞。”“是！”
琴瑟和弦，乐声响起，似从天降下一位美人，绸带挥舞，身姿曼妙妖娆，与这乐声浑然天成，宛若嫦娥下凡，在座的无不为之惊叹。
曲罢，舞停，细看美人，竟是燕国镇国大将军叶诺楠叶将军的亲妹妹，叶菟丝，更是引来一阵惊叹，“只晓得叶氏一族骁勇善战，竟不知家中还藏着一位温婉似水的美人！”
叶菟丝微微一笑，倒显得颇为得意，“言大夫哪里。我自是知道言大夫之女言芸婷，言良人，不论是身份，地位，样貌，才学都是一等一的，不知这会儿子跑到哪里去了？”
此时，乐声再起，却没有美人从天而降。四处寻之，才晓得是言良人奏起的这乐声，猛然间，天空中降起了雨滴，可这天空却依旧晴朗，雨滴随着乐声嘈嘈切切，飞舞旋转，细看，竟出了如绸带般的彩虹，再一看，言良人已腾空而起，旋转着从天而降，宛若一朵莲花盛开，落地，转脸清媚的一笑，哪个男子又能不为之倾倒呢？乐罢。
方才还称赞叶良人的舞技惊为天人，如今却不知晓用什么样的词汇来称赞了，言芸婷颇为镇定，似乎这些都是司空见惯的，“叶良人舞姿的宛若嫦娥下凡，方才我的舞技想必也是不输哪里的。”
燕王后见言芸婷气度不凡，舞技甚佳，言语大气，再加之其父又是颇得心意的言大夫，心中自是甚喜。
郦汝雪这会儿子倒是不知所措了，只会药理的她，又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一展风姿呢？
燕王后趁势想让太子立言芸婷为太子妃，就算是立叶菟丝为妃，也是算不能让郦汝雪登上太子妃之位的，“郦良人可有舞蹈上献啊？”
汝雪知道燕王后不想让太子立自己为太子妃，可是现在要是当中丢了脸面的话，日后也不会有好日过的，“回燕王后，”这话刚说了半句，太子就搭嘴，太子知道汝雪除了善药理，就没什么特长了，“郦良人可想当太子妃啊？”
又是这样的眼神紧逼的汝雪浑身不自在，她怕太子当众说出那夜丽人宫门前的事，道，“想归想，这拿主意的还得是太子。”
太子向前紧逼了几步，“哦？看来你是想当这太子妃了。”
汝雪抬眼，如今话已点破，倒也不必遮遮掩掩了，豁出去了“这丽人宫里的哪一位良人不是奔着太子妃之位呢？就算是太子妃之位已定，往后王后的位子还指不定是谁的呢。”
太子见汝雪不再避着自己的眼睛，却心虚了些，“还记得那日微雨，我与你在太医院门前相遇吗？那日的你，温柔谦卑，全不像是今天这般。不过，我倒也喜欢你这样的女子，全然不像那些庸脂俗粉。”
方才的一幕幕都印在了叶诺楠的心里，望着郦汝雪与太子，仿佛眼前的事情与自己没多大关系，可心却又如千万条钢丝勒紧一般的疼痛；他想上前阻止，可却又没有勇气，他怕伤害了汝雪，也怕害了自己的亲妹妹。
燕王后把所有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她不知道儿子接下来要做什么，也许接下来的事情已经由不得她来掌控了。
“今日，太子妃之位已定，”所有人似乎都已经确定了，太子妃必定是郦汝雪，可偏偏就不随人愿，“是言大夫之女，言良人。”众人闻之，皆惊，所有的迹象都表明郦汝雪才是太子妃。
太子料得众人必定疑惑，“言大夫之女，言氏芸婷，不论是样貌还是才学都是一等一的。方才众位大臣也都看见了，自是不必多说”太子顿了顿，道，“叶将军的亲妹妹，叶氏菟丝，贤良淑德，待大婚之后，即封侧妃”说完，便举杯一饮而尽，众臣随之。
这结果，倒是让燕王后颇为满意，只是弄得湍莲公主云山雾绕，索性也就不思索了，随性就好。
众人欢饮之时，太子附在汝雪的耳边，眼前望着呆呆站着的叶诺楠，轻语，“你以为，那夜我就真的，这么轻易放过你了？你才应该是我的太子妃！现在，我却要让我心爱的人去做宫人了”汝雪只觉有雨水滴落面庞，抬眼，却是泪眼婆娑的太子，“你可曾爱过我？”
汝雪望着太子，一时语塞，待冷静时，竟也泪眼朦胧，“我爱的，是那日，与我在太医院门前，相遇的，少年。”太子拭干了泪水，仰天大笑，却并未惹得人注意，这鼓乐齐奏的，又有谁能注意得到呢？
太子抬手为跪拜在地已久的汝雪拭泪，轻柔的撇去眼角的泪水，“我爱的，却是你的全部！你爱的，只不过是太子妃之位；你要的，却是我给不了的。为了你，我如今要娶两个我不爱的人相伴一生”太子叹了口气，并未再继续，只道，“他始终都在望着你，等着你”转身便又与群臣欢娱。
汝雪始终不敢抬头，她怕望见他的背影，她怕的身影就此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低眸，却又抬眼，望见的不过又是繁华背后的落寞。
起身，转望，猛地碰撞的眼神，却没了往日的忌惮，低眸，走出这尽是欢娱的坤寒宫，忍不住的又回头，望见的竟却是泪眼婆娑，轻轻的一笑，就这么容易的了却了这不该有尘缘。
如今，已是宫人，过些年也可求燕王后放出王宫，获得自由之身，可这真的就是自己想要的吗？
心中满是思绪的走在回丽人宫的路上，却始终未发现，身后一直紧跟着的叶诺楠。待收拾好衣物，踏出这丽人宫时，与那日情景甚为相似，低眸，抬眼，叶诺楠仍旧痴痴地等着。
“叶将军如今也是来看我笑话的？”汝雪语气并未有半分的强硬，反而多了几分柔弱，“如今，我已是宫人，也用不得将军感恩戴德了。”
叶诺楠仍是痴痴的望着眼前憔陨的女子，言语却说不出半分。他心疼她，一时情急，将汝雪拥入怀中。汝雪并未推脱，也并未回应。因为，她看到了远处的，那日太医院门前相遇的少年，那才是她爱的人。
眼泪不禁落了下来，却将头硬是埋在了叶诺楠的怀里。叶诺楠拥得更紧了，他以为她答应了他。
远处的少年却转身了，他不想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在别的男人怀里，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不觉泪眼婆娑。
汝雪一抬头，已是少年的背影。天空中飘着的是云彩，心底荡着的却是那一首诗歌谣“其实，我盼望的，也不过就只是那一瞬，我从没要求过，你给我，你的一生；如果能在开满了柳栀子花的山坡上，与你相遇，如果能深深地爱过一次再别离；那么，再长久的一生，不也就只是，就只是，回首时，那短短的一瞬。”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