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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解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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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朗气清,顺城市集比以往早些时辰开了市,人群熙熙攘攘。小贩们各自招呼着自己的小摊,与平时无异。这市集本就是老百姓们购买食物,生活用品的地方,平常时候见不着那些个达官显贵,个个都是麻衣粗布的,少些好点的,也穿得几件子差点的丝绸。
这时突然冲出了几个穿着绫罗绸缎的汉子,推开拥挤的人群,来到一豆腐摊前,抓起卖豆腐的女子就要走,然又忽的从旁边冲出一十八岁的少年,拖着那几个汉子,想抢回那女子,一时间市集乱成一团。
且说这市集最出名的人物,除了街口同福客栈那骂起人来问候你祖宗十八代都不喘口粗气的王家婶子,就要说刚刚被人抢走的女子的俏西施了。这俏西施,闺名浣月,本也算的上是书香门第,父亲杜之恒苦读数十年,家里的活计全靠着母亲卖豆腐勉勉强强的过日子,好不容易考取了个功名,可以衣锦还乡了,却不料在回乡途中染病而死。县丞听闻,派人发了些抚恤金,也算是慰抚了。只是这浣月的母亲李氏听闻丈夫已逝,又望着这家徒四壁的屋子,又急又悲之下,竟然倒下了。豆腐是卖不成了,家里又多了个药罐子,而这浣月也是个不更事的,一来二去,发些来的抚恤金也就剩不了多少了,虽然时常有邻里接济些,但别人也都是紧吧紧吧的过日子,帮衬不了多少,再不想办法,母女二人就要活活饿死了。
就在附近的人都为这两母女可惜的时候,浣月一大早扛着新鲜的豆腐站在自家门口卖了起来,倒也像模像样。有好事者问之,浣月不卑不亢的说道:“这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眼瞧着母亲的药快断了,家里又没有收入,浣月先前不懂事,如今懂了,家里家外就要靠浣月自个来操持了。这豆腐是母亲在旁边提点着,浣月自个磨出来的,和以往也是一样的。”
浣月长得清秀,声音又柔柔弱弱的,在市集也是一道风景线,杜之恒本就是远近闻名的好人,大家瞧着浣月一人维持着家计,都愿意去帮帮忙,浣月的豆腐卖的不错,因着外貌好,人们都俏西施俏西施的叫了起来。眼见着浣月长到了十五岁,李氏的身体也渐渐有些好转,说亲的也就多了起来。一来二去李氏相中了住在对门的牛子,牛子是浣月从小的玩伴,只是长大了浣月不出门,也就见不着了,而浣月开始出来卖豆腐时,牛子天天过去买豆腐,日子久了,牛子母亲知道了儿子心思,提着礼物上门提亲去了。浣月对牛子,本就有小时候的情谊的。害羞的点点头,李氏也就高兴的应下了这门亲事。好日子就定在了三月后。
本是一桩好姻缘,却偏偏天不随人意。一日浣月上街去买布料绣嫁衣时,被陈府的大公子陈棋给看上了,宁是要抢回去过第四房小妾。浣月宁死不从,陈棋便天天唤人来闹。
眼瞧着浣月要被那几个汉子拖走了,牛子又被打倒在地,一身是血,李氏和牛子的母亲哭倒在地,嘴里不停的喊着:“救命,救命啊。”却无人敢理。那几个汉子拿牛子的性命威胁浣月。“你跟我们走,我们就放了这个小子,怎么样?”“不,不要跟他..们...”牛子话未说完,人已晕掉,众人皆知其意,却并无一人帮腔。人人为求自保,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是寻常。浣月跪倒在地,刚刚扯拉中衣服已经沾满灰常,头发也已散乱,白净的脸上挂满泪痕,牛子母亲突然推开李氏冲到浣月身前,以头抢地:“浣月,浣月,我求你跟他们走吧,牛子是我的命啊,你这么喜欢他,求求你救他一命吧。只要你跟他们走,牛子可以活下来的,我一定记得你的大恩大德”说罢又快速的磕起头来。
浣月猛的抬头,看着昨日还笑摸着自己额头,打趣自己要自己叫她母亲的女人跪在自己身前,磕了一头血求她救救自己的孩子。又看着母亲孱弱的身体匐倒在地,已然昏迷了。她苦笑一声,正要开头同意。只听一声清丽悠扬的声音传来:“你便这样就跟他们走了么,那少年如此拼命只为保你,你就这样同意了,我怕那少年醒来,会恨不得自责的死掉了呢。”浣月抬头向声音传来出看去,围在一旁看热闹的人闻声也让出了一条道。众人之见街道的尽头缓缓走来了一个身影,到近处才莫约瞧着像是一个女子。
自奉师父之命下了山,无盐便骑着阿毛四处乱逛,阿毛走哪就是哪,阿毛累了,就停下来找出客栈歇歇脚,这阿毛是个八婆性子的,嗅着哪里有事情,便驼着无盐往哪儿去。这不,无盐又瞧见了一出富家公子强抢民女的戏。在旁边看着好些时候了,看着那女子也是个好性儿,无盐喜欢。忍不住就要帮上一帮。只是这情景,在众人眼中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远处缓缓而来的身姿曼妙围着面纱的白衣女子,竟...竟然斜坐在一只毛驴身上,待走的更近了,众人更可以看见那毛驴的臀部,还是秃的。只是那两双眼睛倒是异常明亮,似觉得众人都盯着他,不满的哼哼两声,无盐见到阿毛如此,低声道:“叫你喜欢看热闹,瞧吧,人家现在都在看你了,你可开心了?”阿毛不满的扭扭身子,它不敢对无盐凶,就只有拿着他那双大眼睛盯着旁边的人,努力龇着牙齿吓唬吓唬他们。只是它不知道这样一来,落在众人眼里,越发好笑了。
此刻,无盐已然入了人群中去,看着跪倒在脚边的浣月,又瞧瞧晕倒在地的牛子。笑了笑,跳下阿毛的背,铃声轻响,抬手挥了挥,牛子眼皮动了动,似快要醒来。无盐转身,娇笑到:“这位母亲可真是爱子啊,宁愿舍了这花儿似的媳妇,也要救儿子,瞧这一头的血,这少年郎醒来,定会好好感激母亲,加倍对母亲好的吧。”这好字是加了重音的,牛子母亲呆呆的望着这女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那几位大汉方然醒悟,不满看到无盐:“这位小娘子,这是我主人看上的人,聪明的,就别管闲事,不然有你好看,还是,你也想去当当那第五房姨太太?”说罢与旁人哈哈大笑,无盐也不恼:“这位爷,你且让我说几句话,方在回去复命可好?你也知道的,我若是帮你劝好了这位姑娘,你们漂漂亮亮的带回去,主子会是更高兴吗。”
“既然如此,你说就是,不过快些,我们还敢着回去呢”
无盐不再回答,只是对着牛子母亲说道:“我们赌一赌可好,等着少年醒来,我告诉他,这位姑娘已被带走,你说这少年,究竟是何模样,”又转头对浣月轻声说:“你也可以看看,这少年是否对你痴心一片,你也好安心的抬入陈府。可好?”浣月和牛子母亲点点头,她们早被吓丢了魂,此刻说什么,也都是好的。
无盐叫浣月坐到同福客栈的二楼,刚好可以看见下面的情景,待看见浣月上了楼,又朝牛子抬了抬手,牛子缓缓睁开了眼,忽的跳了起来,抓着母亲的手臂。急切的问的:“浣月呢,浣月哪里去了,浣月在哪里”母亲流泪到:“浣月为了救你,跟他们走了,孩儿啊,咱们不能忘记浣月的大恩大德,只是,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啊,”
“不,浣月是儿子的命,浣月是您的媳妇啊,你怎么舍得让她被带走,怎么舍得呢。”到最后,已是责问了。牛子母亲哭:“你只记得浣月是你的命,可曾知道你也是母亲的命啊,若执意要留下浣月,你,我,浣月还是有浣月的母亲,都会被活活打死的啊。你要为娘的,怎么忍心啊!”牛子呆立,这时无盐说道:“这浣月姑娘是有情谊的,能为你入了那陈府。你今后好好过日子就是,也算对得起浣月姑娘了。”二楼上浣月听见无盐如此说道,紧张的握紧了衣裳。
牛子抬头向说话的人看去,只见那女子围着一纱巾,相貌看不清楚,只是单听那声音,便觉得如欲春风,可是,这样的女子,说出的话却不得他心,他想了想,郑重的说道:“这位姑娘,浣月既为我入了那陈府,我自不能负了她,我牛子,愿终身不娶,不负浣月。”
“你倒是个有情义的,可是,你怎的不知道那浣月是为了荣华富贵入了陈府?你怎的就确定,浣月是为了救你而不情不愿的去做姨太太?”
“姑娘不知道,浣月与我,是自小在一起玩耍长大的,她的性情我知道,再说,即使如姑娘所说..浣月真是那样的人,我也不悔,我这心里,再也无法放下别人了。”说罢,扶起自家母亲,又扶起已昏厥的李氏:“浣月的母亲,从后便是我的母亲,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牛哥哥!”浣月已然冲了下来,抱住牛子,痛苦了起来,牛子见情人失而复得,顾不及细想太多,只是呆呆的被浣月抱着,不停的安慰正在哭泣的浣月。那几位汉子不乐意了,那白衣女子说完,既没有帮他们让他女子心甘情愿的跟他们走,反正成就了他们。这算是什么回事:“诶诶诶,你这女子是怎么回事,说好帮我们劝好的,现在这是怎么了?”
“几位爷不必急,我瞧着浣月长得并不十分美貌,我若帮爷找到更美貌的,主子不是更开心吗”
“哎哟,我倒是不知道,这俏西施可是出了名的俊俏,在方圆几里,怕是找不出第二个吧”那汉子笑道,对着无盐上下瞧着:“还是小娘子,你自己想入陈府?”
无盐笑道:“这位爷真是聪明,小女子思慕陈大公子已久,若是几位爷能帮着说几句好话,小女子定当感激不尽。”说罢,轻轻取下面纱,朝着众人抿嘴一笑。
霎那间,世界芳华都黯然失色,众人眼前只见那白衣女子巧笑嫣然,眸中媚态生姿,明明是十五六岁的模样,还未能长开,已是绝色。一时间皆震惊不语,无盐笑道:“几位爷看我可好,够不够格做上你们陈府的姨太太?”
那汉子呆立许久,才说道:“好好好,我现在回去禀报主子”连说了三个好,才冲开人群向外跑去,无盐回头,像浣月走去:“我自代你入陈府,你们好好过日子吧。”
“姑娘,你可知那陈府大公子有好几房妻妾,你入了陈府,必定是不快活的。”浣月认真的看着这位恩人,“你还是快跑吧,浣月不要姑娘你以身相救。”
“你且好生过日子吧,我素来喜爱那金银之物,那陈府是塙郡第一首富,我是巴不得进去的。”言罢,转身牵着已然看腻了热闹在一旁哼哼阿毛,便向附近的客栈走去,朗声到:“附近各位好友且帮我看着,若是那陈府来了人,方说我在这里吧”
“我原瞧着姑娘生的一副好相貌,原来也是个掉进钱眼里的,罢了罢了,回去吧回去吧”一书生叹道:“真是世风日下啊”
众人见没有热闹可看了,边谈论着刚才女子惊人的相貌,也都散了去。
同福客栈三楼包厢,一身着金色镶边的袍子,面观如玉的男子回头对道:“真是个妙人,秦卿,你说她会如何收场?”这显然是讲刚才的情景都看尽了,那男子身旁的黑衣男子还未说话,已有清丽的声音朗朗传来:“小女子,自然是来寻求公子的帮助了啊。”
金衣男子错愕回头,瞧着一袭白衣入了眼帘,来人正是无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