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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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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龙在远处大叫:“来了这儿,要么打鬼子要么发财,打不了鬼子那就只管发财!你们谁帮我推这挂子车?老子货真价实童叟无欺,赚多少都分他两成!”
“有数的没?两成是多少?”康丫问。
迷龙打着包票,“包你回去不用跪着要吃。包你不饿肚子!”
康丫把挂带挽在自己肩上,一起上的绝不止康丫一个。
龙文章回到了他们这群人当中,后面跟着孟潇。孟潇给他送过去的饼干他一点儿都没吃,反倒让他用尽方法全逼着孟潇吃了,可他的精神依然振奋如初。他操着已经哑了的嗓子喊:“前头平安无事啰!连死人都没有!走啦走啦,活着的混球们!”
他只是看了迷龙那一伙子一眼——迷龙在半分钟之内便把他的挂车发展成可以三班轮换的运输工具。
孟烦了艰难的站起身,还不忘调侃迷龙,“哎,我说龙爷,您口袋里插这么多钢笔,几辈子才能用完啊?”
“小损人儿,我这是存货,知道不?留着给潇儿用的,文化人儿一支钢笔哪儿够?到时候你别跟她抢就成。”
孟烦了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迷龙对潇儿的好他看在眼里,有些感激,又有些嫉妒。仿佛迷龙能想到做到的一切自己一件都做不到。这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龙文章这次做了排头兵,不过他这个排头兵还是倒着走的,他一直在注意他这队伍里可能的掉队者。这个倒行逆施者,此时正在倒行,而且一直逆施。初见时他对整群并不驯服的家伙施行高压,强迫他们作战。溃逃时他倒放弃了所有条令纪律,只要所有人记住一条:别掉队,掉队就别再提回家。
龙文章在嚷嚷,很难理解那个从没休息过的家伙怎么还能喊出那么大声音,他用一副嘶哑的嗓子喊:“别他妈掉队!掉队你也就偷个盹!盹完就连回家的梦都没得做了!”
他迅速从人群边上跑过,毫不留情地踢打着一个摇摇欲坠的同僚,这个同僚是他们从浅滩上救出来的一个,也是重机枪射手之一——“叫啥名字?哪里人?”
“罗金生。扬州,观音山。”
龙文章说的未必是扬州话,但至少是江苏话,“肉而又臭,讲再细你妈也不会知道你死缅甸了,麻里木足麻木神,罗金生。”
不知道罗金生是被什么刺激了又开始行走,龙文章旋风般又卷回了队前,仍然是倒行。
“各位叔叔大爷,我是你们众人的灰孙子,求你们乌珠子也别光瞪着地皮,旁边有摔的倒的要装死的也帮衬一下好不好……”
忽然在嗳哟喂的痛叫中龙文章消失于人们的视线——他又一次摔倒了。兵油子门目瞪口呆一拥而上,看着孟潇又一次将那家伙从坡坎下的一堆灌木丛里扶起来。
“好看吗?提神吗?有力气笑的笑一个,给个人场,笑完了茬儿走人……”话没说完他愣住了,他愣住是因为看其他人一直看着他身后愣着——龙文章转过身。
他们终于走出了丛林,而山坡之下,是一条终于可以行车的大路,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条泥泞而糟糕的路上,自极目的山峦中而来,往极目的山峦中而去的都是他们溃不成军的,疲惫而潦倒的同僚。
龙文章走向那支溃败的大军,其他人跟随,并汇入那支溃败的大军。
他创造了一个注定被淹没的小小奇迹,在与日军的那场遭遇战后,一共幸存一百六十一人,而现在,仍是一百六十一人,没一人掉队。然后他开始竭力让这个小奇迹不被人流淹没,他的办法是让它变大。
龙文章仍然倒行在泥泞的路面上,溃败大军叫喊。
“你们当自个儿是老鹰吗?各顾各地走?路边水洼里照照,你们长得像老鹰吗?你的枪呢?你肚子里有食吗?这两条木头桩子是你的翅膀?你连麻雀都不如。我告诉你们怎么回去,见过大雁没?飞成两行,受伤的被挟在中间,几百只小翅膀变成两只大翅膀,飞得比老鹰远十倍——就这么回去!——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我们是打过仗的,一路杀着日军过来的。”
队伍已经长了很多倍,并且不断有散兵加入。走在最前的是第一批的一百多人,他们都保留着武器,并且从来没有散过队形。
期间他们遇到了董刀,一个会武术的练家子,有一柄红布条束把的长柄砍刀。因为除了洗澡,董刀都背着他弟弟的骨头,几个小时后,除了孟潇之外,其他人都叫他丧门星。
龙文章照搬日军的做法,咬死了日军的前锋。完胜。这次伏击让两百多溃兵加入他们,第二天又有两百多加入。
当终于到达中缅边境时,龙文章已经有了近千人,可以说他几乎拥有了一个团。除了他的团,他还拥有了一批死忠,一群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的人。
孟烦了把望远镜递给龙文章,龙文章看了看随口问道,“到你认得的地方了吧?”
“前边那座山就是中国的山,因在西南边陲而称南天门,下了南天门就是怒江,有一座桥叫行天渡,过行天渡就到了禅达。”孟烦了特意停顿了一下,“我们来时的地方。”
“也是我来时的地方。”说完,龙文章开始冲着大家们嚷嚷,“别拉一个!就快回家了!铁拐李们,拐起来喽!”
绝大部分人都已经走得快和孟烦了一个德行了,于是振作精神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