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咖啡厅》沉樟

4、part2-1

　　有了第一次的经历之后，小格也对老板娘的经营方式见怪不怪了，可怜的阿莫却时常与她争吵无果，气愤地甩袖离开。有时他还非常不人道地拿小格出气，经常抓她小辫子。比如她中午时候打瞌睡，阿莫就一份杂志拍她脑袋上，还絮絮叨叨地说本来经营就不好，现在还请了一个懒鬼，简直就是浪费钱，扬言要炒了她。
　　最初小格是害怕的，立马求饶，强撑眼睛打起精神工作。但是小格是大二的学生，学业是最重的时候。她还报了许许多多的证件考试与竞赛，每晚为了应付各个考试，凌晨才睡。闲暇的兼职当然会精神不济。
　　炒鱿鱼这句话说多了就失去最初的威力了，小格见阿莫并没有炒她，便也反驳他了。阿莫气不过一个小侍应都敢对他大小声，脸红地跟一个小自己几岁的侍应吵起来。
　　次数多了就会被人发现。一次霍老大探望自己的亲亲老婆时，听见了两人的争吵。了解过后朗声大笑，拍了拍小格的肩膀，说：“放心吧。阿莫还没权力炒你鱿鱼。你是我老婆聘请的，店里大股东也是她，这里还没轮到这小子坐庄。有什么事我罩着你！你放心在这里好好干，干得好霍老大年底发多点年终奖给你。”
　　小格拿到免死金牌，尾巴都要翘上天，瞪了阿莫一眼，学着瑶姐姿态摇曳地从他面前走过，鼻子还重重地哼了一声。阿莫指着她，气结。谁叫叔叔爱屋及乌，连老婆请的侍应也罩了，而自己这个正牌侄子连根毛线都不算，气愤得转身就走，好几天都没再出现过。
　　就在阿莫消失的几天里，有一名男人光临日月咖啡厅。
　　那是一个炎热的天气，道路上的沥青好像都要被烤熔。行人匆匆忙忙的，稀稀落落的。这时的日月咖啡厅，空调正凉。
　　门上风铃响起，男人进入，瑶姐迎上，小格明白，就是他了。
　　男人头发微乱，脸颊青根隐隐，皮肤被晒成流行的古铜色，穿着纯白T恤，洗旧的的牛仔裤，有点脏的运动鞋，手里拿着刚摘下的遮阳草帽，背上一个大背包。普通甚至带点肮脏的装扮，却掩不住眼中的点点光芒。柔和中带着沧桑，奇异的感觉集合在这个男人身上。
　　“欢迎光临。里面包厢请坐。”小格恭敬地迎客，不干怠慢。瑶姐接待他，一定有她的理由。
　　男人也不拘谨，毫不介意自己的装扮与这间咖啡厅格格不入。走过桥时，他看着底下的干冰升华，眼睛豁然睁大；当他看到包厢的不同布置，眉头一挑，望向瑶姐的目光更带欣赏。瑶姐报以一笑。
　　男人选择日厢，背门而坐，窗外风景满目，他叹了口气，双腿伸直。
　　小格放下价目牌，等待客人点餐。男人看到统一价格后，就合上餐牌，要了一杯曼特宁咖啡。瑶姐微微看他一眼，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携小格走出包厢。
　　小格茫然，这眉眼官司岂是好猜的？她也不猜了，直接问出心里的疑问，关于刚才的摇头点头。
　　瑶姐拿出咖啡粉，报上滤布，热水轻倒，眼睛没离开过半分。半晌，瑶姐才出声，问小格：“你觉得他是什么人？”
　　小格想也不想就回答：“既然瑶姐接待他，他一定是一个好人。”
　　“噗，”瑶姐忽然笑了，“敢情我会看相？我问的是他的职业。”
　　小格看了看包厢的门，映出男人的轮廓，粗犷随意。如果是搬运工，他身上也没脏到那种程度，如果是白领，又不会背这样一个大书包四处走。难道是邮递员？草帽加大背包，挺符合的。小格说出自己的想法。
　　“邮递员有工装，怎么会穿得这样随意。”瑶姐摇摇头，摇了摇容器里的咖啡液，干净明亮。
　　“难道他是犯罪分子？草帽是遮掩容貌，背包是赃物？”小格惊呼，又掩起嘴。
　　“你太能想了，你不是也看清他的容貌吗？他干嘛摘草帽？”瑶姐将咖啡液倒在精致的杯子里，考虑要不要拉花。
　　“那他是什么职业？”小格的好奇心完全被调起来，不依不饶。
　　“我看应该是旅行家。”瑶姐决定原杯呈上，不作任何装饰。“我摇头是因为没有多少人能真正品味到曼特宁的苦而惋惜，我点头是因为猜测他是旅行家，丰富的阅历应该足以品味曼特宁。而这一切，不过是我的猜测。你也别当真哈。”瑶姐将咖啡端到小格手上。
　　“我想他不介意我问他的职业的。”小格接过咖啡，吐吐舌头，向包厢走去。瑶姐失笑，较真是孩子的特权。
　　小格敲了敲门，得应后走进包厢。门内的男人正在捣弄相机。放下咖啡后，小格并不离开，站在一旁。许久，男人终于发现旁边这根柱子，抬眼望去。
　　小格有点害怕，毕竟是人家的隐私。但好奇心总是驱使人们战胜害怕，她还是问了出来：“那个，请问你是旅行家吗？”
　　男人笑了，展露出白灿灿的牙齿，和他古铜色的肌肤有着强烈的色差反衬。他的目光移向咖啡台，那个婀娜的身姿。然后，向小女孩不怀好意地一笑：“小妹妹，能把你们老板娘请来一坐吗？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我的职业。”
　　小格心里咯噔一下，以为他打老板娘的主意，心里顿时不想知道了。好奇心害死猫，小格后悔了一下。她也想机灵一下，但到这些关键时候，一般人的脑袋都是当机的。她不会应对这种情况，只好请老板娘来解救。在她出包厢前，她狠狠地放下话：“我们老板娘已经结婚了。”她一只脚已经踏出门外，还回过头补了一句：“真的，老板很帅，起码比你帅。”男人大笑。
　　瑶姐听说男人的请求后，爽快应邀。小格还想拖住她，拼命劝说：“能别去就别去了，有什么事霍老大会杀了我的。”瑶姐低笑，却还是走进包厢，小格不放心，也厚着脸皮跟着落座。
　　包厢坐着三人，一个一脸轻松，一个一脸笑容，一个一脸警惕，气氛怪异又轻松。
　　“好吧，你说说看你的职业？”瑶姐舒缓氛围。
　　“哈哈。说我是个旅行家，半对半错吧。”男人就像电视里的大老板一样豪迈，“其实我习惯自称摄影师。不过为了拍照，倒是周游列国寻找素材，也算得上半个旅行家啦。老板娘你好眼光。”
　　“真的真的？你是摄影师？你有没有获奖？”小格听到他不是一个大骗子，早已放松警惕。
　　“小弟不才，还没死。通常死人的作品最有价值。”男人毫不忌讳。
　　“啊，这样啊。那你照了什么相片？给我看看可以吗？”小格立马忘了刚才的后悔，又好奇起来。
　　男人也很爽快，立刻从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相册，递给两人，然后斯斯然喝了一口曼特宁。
　　小格翻开相册，瞬间震惊。照片有黑白，有原色，也有曝光，看得出摄影师技术很赞。所有相片，都有一个共同点，都留有人的身影。
　　孩子在喷泉里嬉戏，灿烂的笑容连水珠映射出的光芒也掩盖不了；一群中学生穿着校服，在深巷中群殴，奇异的发型，粗鲁的姿势，扭曲的脸孔，仿佛听到他们的叫嚣；一家人在茶楼喝茶，老人细细咀嚼碗中食物，青年男人正往老人杯中倒茶，眼却是望着老人，一旁的儿子正欲跑出餐桌，母亲紧单手搂住他，另一只手夹着只剩一般的饺子，神情里未见一丝不耐烦；残废的乞丐在路边行乞，头磕地，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但一张张路人迥异的脸面，却透出出奇相同的冷漠；一张几乎没有主角的相片，里面是来往的人，站的，坐的，走的，跑的，疲惫的，兴奋的，空洞的，自信的，目无表情的，沉思的，真正的人间百态；一双老人在夕阳下牵手慢走，白头偕老，一旁桥上却有一抹孤影，又是看着什么……
　　相册的最后一张，却是一张合影，是眼前这个男人与一名清纯少女的合照。女人笑得甜蜜，男人也笑，但带着点僵硬。相片中的男人未见如今的沧桑，皮肤白白净净，阳光干净。小格惊叹一声：“好配的一对。”

作者有话说

　　阿樟谢谢大家观看，欢迎拍砖哦。求评论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