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者的黄昏》牤

6、火炎

　　深红峡谷本质上并不是个平静的地方，否则也不会被列入最危险的地域之一。
　　“知道我们为什么踏入岩流水晶地貌之后到现在为止都没看到任何活着的生物吗。”艾维斯的神情严肃起来，他指了指北面，“每到正午，深红峡谷内部就会刮起一道由北向南的风暴，而正午恰巧是岩流最活跃的时期。通过岩流的风暴会变为炽热的烈焰风暴，没什么能阻止它，也没有任何法术能彻底挡住它的高温。”
　　“那我们为什么不能正午过后再进入峡谷，不就能避开风暴了吗？”
　　莱德林迪亚疑惑着问了一句。
　　“一会儿你就会知道了。”艾维斯笑眯眯地拍了拍手，“现在，我们赶紧往前走好吗？这次不管路边有任何濒死的阿猫阿狗，都不要去管它哦。”
　　……你是在威胁我吗！你一定是在威胁我吧！
　　莱德林迪亚避开艾维斯的目光，沉默地迈起了步子。

　　一行四人来到岩流边上的时候，刚好可以从峡谷顶端的裂缝窥见太阳。他们的正前方是横贯了整个峡谷的赤红色河流——这么说并不准确，因为“河床”中流淌的并不是水，而是纯粹的火焰。似乎是为了回应骄阳，火焰窜出地表几米高，莱德林迪亚觉得就算靴子有火鳞蜥蜴的皮革保护，还是有不低的热度烧灼着脚底。他瞄了眼提里耶，对方看起来快要吐出舌头来喘气，整张脸几乎和脑后的头发变成了一样的颜色。
　　“你还有冰冻卷轴吗。”
　　艾维斯忽然回头望着提里耶，后者愣了一下，打开包裹翻找了一会儿，随后哭丧着脸表示“最后一张刚刚给我用掉了”。
　　艾维斯没理会提里耶“小艾维你要原谅我啊！”“小艾维我不是故意的！”之类声色泪下的哭嚎，抬起头向岩流对面望了一眼——莱德林迪亚也看到了，他甚至已经能感觉到强劲而灼热的风刮痛了脸颊——几乎和峡谷同样高的黑色漩涡正在向他们快速移动而来，岩流中的火焰又向上跳了几米，并顺着风力渐渐往南倾斜。
　　“过来，跟紧我。”
　　艾维斯招呼着队友，之后往岩流的河床走了过去。莱德林迪亚注意到他的嘴中在念着什么句子，而周围的风速似乎缓了下去——不，并不是风减慢了，而是他们周围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火舌与疾风都阻拦在了外面。
　　艾维斯停下脚步，嘴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止。他的手中出现一道白色光环，光环渐渐扩大，发光流动的魔法纹章将艾维斯整个人包裹了起来。下一秒，这道光环急速向前运动、穿越火焰、在河面上架起了一道并不宽的白色桥梁。
　　“快走。”
　　艾维斯只短暂地转达了这几个字，就继续念着维持屏障的咒文。风暴几乎近在眼前了，岩流的火焰逐渐将黑色染成赤色。莱德林迪亚没来得及问艾维斯打算怎么办，忍者非常利索地将他和提里耶扯过了桥梁——屏障还在，桥却消失了。莱德林迪亚想对忍者说什么，可风的声音阻碍了一切交谈，他们只能呆在河床边上等待风暴过去。
　　——紧接着，屏障也消失了。
　　他们必须紧紧攀住彼此才能避免被风刮走，几乎无法睁开眼睛。莱德林迪亚将眼皮打开一道缝，模糊地窥见赤红的烈焰风暴将岩流中的火焰卷向河对岸，整个世界仿佛都只剩下了黑红两色。他的头发被强风拉扯着到处乱飞，砂石与树枝的残片在他裸露的脸颊上割裂出伤口。他看不到艾维斯。

　　最终，风暴结束了，忍者似乎松了一口气，放开紧紧拽住莱德林迪亚与提里耶的手。让莱德林迪亚惊讶的是，他开始翻包裹，并拿出自己的火鳞蜥蜴皮革包在脚上。
　　“刚刚的情况，我没办法移动脚步。”
　　忍者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莱德林迪亚思考了这句话的意思，随后意识到这就是说，忍者的脚一定被严重烫伤了。
　　……所以你一开始耍什么帅啊！提前包上不就好了吗！！
　　他决定不理会这位搞不清到底在想什么的队友，再次将视线移向了岩流的方向。
　　岩流恢复了往常的状态，火焰在高出河岸不到一米的位置流淌着，而对面没有任何人影。莱德林迪亚仔细从左看到右，不放过任何黑色和红色之外的东西，可他依然没寻到那位金发的牧师。
　　“艾维斯他，不会有事吧？”
　　莱德林迪亚问忍者，并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可接下来回答他的却是另一个熟悉的声音——
　　“有时间关心我，不如先整理一下你毛团一样的头发。”
　　莱德林迪亚猛一回头，金发，白衣，一如既往笑嘻嘻的脸，而且那张脸还该死的好看极了——那不是艾维斯还是谁？
　　忍者处理好了自己的脚，托着下巴望着他，提里耶瞪大了眼睛，视线在莱德林迪亚和艾维斯之间游移着，下巴几乎要伸长脱臼了。莱德林迪亚愣了好一会儿，刚要张嘴问个清楚，随后痛苦地扭曲了脸部表情。
　　“……见到我没事你那么开心吗，居然扭到脖子。”艾维斯叹了口气，走过来给他施放了个治愈术，一阵冰凉之后莱德林迪亚觉得自己的颈部肌肉恢复了正常。
　　“可你，不是应该在那边？”莱德林迪亚指了指岩流对岸，觉得自己依然一头雾水，“你是怎么忽然出现在我背后的？难道你又瞬移了吗？”
　　艾维斯迟疑了一下，伸出手来一边帮莱德林迪亚收拾比鸟窝还乱的脑袋一边解释：“我只是施了个防护结界，大小只够包裹一个人，不过强度还是足够让我跨越岩流的。”他眨了眨眼，“我很厉害吧？”
　　“可你刚刚还讲没有任何法术能……”莱德林迪亚挥开艾维斯的手，“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我没说错啊。”艾维斯固执地继续伸手帮莱德林迪亚整理头发，“你没发现我的包裹烧没了吗。”
　　……啊，这么说来，艾维斯的背上的确空空如也。莱德林迪亚释然了。

　　“……哇……好羡慕啊……小艾维亲手帮他耶……”
　　“啧。”
　　“我的头发也很乱啊为什么小艾维不帮我整理呜呜呜……打情骂俏也不要当着单身汉的面啊……”
　　“……啧。”

　　“……提里耶。”艾维斯满面微笑地转过头去，而被叫到名字的提里耶在看到那个笑容之后浑身打了个寒战，“你的包裹里还有吃的吧？拿来，我饿了。”
　　提里耶的头发是另一个意义上的艺术品。他此时顶着这样的脑袋满面挣扎，最终恋恋不舍地将包裹递给了艾维斯，随后扑向忍者似乎要寻找安慰——当然，忍者以肉眼无法观察的速度躲开了这场鼻涕眼泪的攻击，提里耶再一次面朝大地。
　　莱德林迪亚有些尴尬地观察着这一切，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似乎有些良心不安……艾维斯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似的递给他一个略微干瘪的绿色水果，嘴里还念着“居然保存得还不错”和“把冰冻卷轴用在背包上真浪费啊这个笨蛋”之类，自己也摸出一个水果大口吃了起来。
　　“你不用担心那家伙。”艾维斯只有吃东西的时候才会失去优雅形象，并因为咀嚼而有些口齿不清，“他幸运值破表，没那么容易死。”
　　……是吗，原来倒霉的就只有自己一个吗。
　　莱德林迪亚随即心安理得地跟艾维斯一起瓜分了提里耶的口粮。

　　事实果然不出艾维斯所料，提里耶除了脑袋上的艺术品又烧了几根之外看上去毫发无损，只是接过自己轻了至少一半的背包之后满眼含泪地对莱德林迪亚说：“如果我死了请一定把我烧成骨灰带出峡谷送到有美食美酒和美人的地方……美人是男是女都无所谓！”
　　莱德林迪亚默默看了他一眼，思索了一下要怎么回答，最终决定当做没听到这句话，转身跟上已经继续往前走的忍者与艾维斯。

　　又经过了一段岩流水晶的地貌，周围的红土地渐渐多了起来。莱德林迪亚注意到这里有一些灰绿色的植物，像是某种蕨类，据忍者说这是墓地草，可莱德林迪亚实在没发现这周围有什么墓碑。这种植物一开始还很矮小，几乎匍匐在地面上，越往北，这种植物越高大，到最后甚至最顶端的叶片可以触到人的下巴。
　　“这玩意儿没什么危害，叫墓地草也是因为墓地周围的数量比较多。”忍者撇开一片挡路的叶片，“它们以地底黑暗生物的气息作为营养来源，并且一般不会长到这么高。”
　　“就是说。”艾维斯接下话头，指了指天空——现在已经几乎看不到阳光了。并不是他们走了太久，而是曲折的岩壁将光线遮挡在了视线所及范围之外。“如果我们晚点过来，我们会在遇到下一个麻烦之前被满坑满谷的黑暗生物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现在莱德林迪亚知道为什么必须一大早就进入峡谷了。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们又往前走了一段，阳光彻底消失在峡谷顶上。莱德林迪亚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从他的脚边窜了过去，显然提里耶也发现了这件事，他古怪地尖叫了一声，奔上来死死挂在莱德林迪亚背后不肯松手。
　　“那只是老鼠而已，不用这么慌张。我们的麻烦还在后头。”艾维斯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莱德林迪亚望过去，发现对方似乎在召唤一团闪光的球体，他们终于能看清周围的环境了，“普通的光亮术而已，应该能维持一会儿。”
　　这儿的地貌已经几乎都是灰褐色岩石，成为深红峡谷名字来源的那些赤红土地已经看不到了。莱德林迪亚发现了一种新的植物，那是盘踞在岩石之上的卷曲藤蔓，在这一带随处可见。提里耶似乎觉得这玩意儿很有趣，便伸手去触碰，没想到被弹跳而起的藤蔓狠狠蛰了一口，没多会儿他的手就肿胀了起来，看上去仿佛戴着只厚厚的紫色手套。
　　“你可真是帮了个大忙。”艾维斯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提里耶，显然没有任何给对方治疗的意思。
　　“小艾维你偏心！”提里耶的双眼饱含着泪水，“你只给小莱德治伤！”
　　“刚刚是谁说我们打情骂俏来着？”艾维斯的脸上又恢复了“让你看到这个表情就知道你要倒霉”的笑容，“你又是我什么人？”
　　提里耶求救般看向莱德林迪亚，后者挑了挑眉毛，又望了眼艾维斯，摇了摇头。
　　“亲爱的提里耶。”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我很遗憾。”
　　提里耶几乎要泪流满面了。

　　艾维斯所说的“下一个麻烦”很快就找上了门来。不，那不是“一个”麻烦，而应该是数十个麻烦。
　　深红穴居人，本应生活在地底世界，偶尔也能在地表找到他们——谁让深红峡谷的北面是地底世界的入口。他们身材矮小，可数量众多，一出现都是以十来计数，甚至有上百只都可能潜伏在岩石后面的洞穴里，简直就跟某种“看到一只就代表有一百只躲在阴影里”的恶心虫子一样。而现在，莱德林迪亚根本没细数都知道，在他们周围挥舞着木棍或者石斧的穴居人，至少有二十只。
　　“他们……”提里耶的注意力被穴居人吸引了，暂时停止盯着自己渐渐肿到手肘的右臂，“……根本不是红色的……”
　　莱德林迪亚第一次看到艾维斯翻了个白眼，同时第一次看到忍者打了个踉跄。
　　“穴居人畏惧光芒，只要呆在有光的地方，我们暂时就是安全的。”
　　不够维持不了太久，艾维斯咕哝了一句。接着他又开始念念有词，双手张开，似乎在准备什么法术。莱德林迪亚摸出一支箭矢，思考了一下要用什么姿势拉弓，而后发现忍者不见了。他四下观望了一阵，到处都没有忍者的影子。闪光术的范围内是吟唱法术的艾维斯，因为中毒太深而几乎站不住的提里耶，以及紧张得几乎能清楚听到自己心跳的莱德林迪亚自己——而闪光术的边缘地带，攒动的矮小人影数量渐渐多了起来，似乎打定主意等待光芒消失之后一拥而上。
　　光芒的范围在渐渐缩小，他们已经可以听到穴居人用他们听不懂的语言在互相传递什么讯息——这个时候，莱德林迪亚面前的黑暗中，人影忽然消失了一个——片刻之后，又消失了一个。他还没来得及惊讶，就在光芒的间隙中窥见一个比穴居人高大很多的黑影。黑影跳跃着、像一只乌鸦、或者一只阴影中的黑豹，而他落地再跃起之后，敌人的数量都在明显地减少着。
　　“忍者好厉害……”
　　提里耶感叹了起来，眼睛里闪着光。
　　艾维斯还在喃喃着法术咒文，他的身上已经开始出现炫目的光亮。这种时候大概不去打扰他比较好，或者说，给艾维斯创造一个能够专注施法的环境，在当前的情况下是最有利的。莱德林迪亚思考了一下，挽起弓，搭好箭，尝试着射了出去——
　　穴居人倒下了。
　　……没想到我还挺有用弓箭的才能？莱德林迪亚惊讶万分，又尝试着射了一箭，这一次也成功了。
　　其实我天生就是个神射手吗？他的信心大大地膨胀起来，刚准备继续搭弓射箭血战穴居人，就发现有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射了。”忍者拔下插在自己身上的两根箭，“要射也别跟我在同一个方向。”
　　随后忍者又消失了。
　　莱德林迪亚面无表情地摔开弓箭，决定这辈子都不再碰它们了。

　　远远的地方似乎传来了什么生物的鸣叫——莱德林迪亚不能确定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只是凭直觉地认为它十分巨大。他看了眼艾维斯，后者显然愣了一下，停止了吟唱法术，身上的光芒也消失了。
　　“怎么了？”莱德林迪亚一边往逐渐减弱的光球边上靠了靠，一边疑惑地问艾维斯，“那是什么东西？”
　　艾维斯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一眼，又看了看就快消失的光亮术，蹲身翻找起了提里耶的包裹——提里耶本人正半死不活地蹲着，眼神完全失焦，目光游移，根本不知道他的队友在干什么。莱德林迪亚注意到他的整只手臂都变成了诡异的紫色，膨胀得有原来的两倍粗，简直让人无法直视……他默默移开了眼睛。
　　“不帮他治疗一下吗？我觉得这么放着不太好……”
　　同情心战胜了他，莱德林迪亚迟疑着问艾维斯。
　　“没事，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而且这样也算是因祸得福。”艾维斯抬起眼睛，丢了个东西到莱德林迪亚手上，后者接过之后发现那是一把小号的竖琴，“试试这个，比你的弓箭好用。”
　　“……可我什么都不会？我应该弹什么？”
　　莱德林迪亚觉得莫名其妙，而艾维斯并没理会他，又站了起来，吟唱起了跟之前不同的咒文。
　　莱德林迪亚得不到回答，只得自顾自地把玩起了那把竖琴。他的队友看起来似乎根本不慌不忙，大概也不需要什么实质上的支援吧——他这么想着，松了口气，随意地弹起了几个音符。
　　这把琴的音色很美，虽然只是几个毫无意义的音阶，可莱德林迪亚觉得自己似乎平静了下来。他又继续弹了几个音，这次居然组成了一段不坏的旋律，整把琴忽然放起光来，而周围本身骚动的穴居人也渐渐停止了窃窃私语，他们的影子像是不会动的石头雕像，并且在忍者的连续攻击之下倒了一大片。
　　“……还不错啊。”
　　艾维斯递了个赞赏的目光过来，莱德林迪亚惊讶无比，刚刚的那个，是自己做的吗？
　　“靠过来点。”艾维斯招呼着莱德林迪亚，后者意识到他们的周围聚集起了一层厚厚的、半透明的薄膜，似乎是个什么法术屏障，“我们要准备好迎接客人了。”
　　被这么一说，莱德林迪亚才发觉周围似乎刮起了风，这风有些像是他们不久前才直面的烈焰风暴，带着丝烧灼的暖意。莱德林迪亚迅速靠近艾维斯，忍者也不知何时回到了队伍中来，还把完全倒地不起的提里耶也拖了过来。

　　就在他们完全进入这个并不宽敞的屏障中时，周围窜起了火焰——高腾的火焰，甚至比岩流更可怕，更灼热，更明亮。莱德林迪亚一瞬间以为自己在经历第二次烈焰风暴，可面前的场景告诉他并不是这样——火光之中是一个庞大的黑影，它在空中煽动翅膀，流动的火光如同在迎接它的到来一般舞蹈着。它落地的一刹那大地都在震颤，岩石从它们本来所在的地方翻滚开来，它扬起脖子，高昂地鸣叫起来，整个峡谷都回应了这声呼喊——有砂石从岩壁上坠落，回音甚至比原本的声音更雄浑壮阔。
　　那是一条龙。一条黑色的龙，却有着如同裂开岩浆一般纵横交错的红色火纹。它张开翅膀，低下头。
　　闪光术的光球消失了，可他们的世界并没有陷入黑暗。
　　龙开始吐出烈焰，莱德林迪亚几乎要以为整个岩流都是这条龙的吐息所产生的了。明亮，跃动，充满了勃勃生机，明明应该是毁灭之炎，却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整个峡谷都被火光染红了，莱德林迪亚无法用任何语言去描述这震撼人心的场景，他似乎失去了一切思考能力，只剩下眼睛和耳朵在带给他持续的感官刺激。他不知道这条峡谷的名字究竟是怎么来的，也许是因为那些赤红的土地，也许是因为岩流，可在他眼里，这一刻，这里才真正显现出符合它的名字——深红峡谷——该有的摸样。
　　“老朋友……原来你还活着……”
　　艾维斯在边上说了句什么，莱德林迪亚回过头去，发现那个一直冷静优雅的男人笑得有些张狂。

　　龙停止吐息，火光渐渐散去，莱德林迪亚觉得它似乎往这里看了一眼，赤红的双眼冷冷地扫过被包裹在防护结界中的他们，随即拍拍翅膀，像是即将离去。
　　——忍者忽然动了起来。他迅速在提里耶中毒的胳膊上划了一刀，暗紫色的血液流淌在刀锋上。没等其他人对此表示疑问，黑色的影子迅速窜了出去、高高跃起，在巨龙离开之前划伤了它的脊背。
　　一声悲鸣回荡在峡谷中，可龙并没有过多停留，仍旧飞走了。

　　四周恢复了黑暗，可莱德林迪亚知道他们不用担心穴居人了。刚刚的赤炎像是专门为了帮助他们而来，考虑到艾维斯的话，看来他认识这条龙是事实了。
　　“目的达成，现在可以给我们可怜的半死不活的提里耶治伤了。”
　　艾维斯又召唤出了一个光球，语气听起来愉快极了。他迅速使用了一个治愈术，提里耶的胳膊总算恢复了原状，虽然本人依旧目光涣散地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忍者回到了光亮术的范围内，将两三个带血的鳞片交给艾维斯——那些鲜红的血液似乎立即就从液体变为了实打实的火焰，迅速燃烧着消失掉了。
　　“干得好。”艾维斯拍拍忍者的肩膀，而后回过头来给莱德林迪亚解释刚刚发生的一切，“追踪藤，就是蛰伤了提里耶的那种藤蔓，它的毒素在血液中停留超过一定时间，就会变为一种短时间内无法去除的空气染色剂。”他指了指头顶上的天空，光亮术并不能照亮整个空间，可那儿却有一道发光的紫色痕迹慢慢延伸至更向北的方向。“所以说，这家伙中毒真的不是倒霉，而是帮了大忙。真不愧是运气超好的人啊。”
　　莱德林迪亚看了眼似乎依旧没有恢复意识的提里耶，怜悯地撇了撇嘴。
　　“至于你刚刚用的那个宁静法术……啧，我只能说。”艾维斯拍起手来，“恭喜你，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长处和适应的职业。”
　　所以说以后就变成我在边上看你们战斗偶尔唱唱小曲鼓舞一下士气或者反过来因为太难听敌人都被震撼得动不了了吗？
　　莱德林迪亚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悲伤。
　　“这玩意儿你就拿着吧。”艾维斯指了指小号竖琴，“肯定比放在这家伙手上有用。”他又指了指茫然的提里耶。
　　“谢、谢谢夸奖……”
　　莱德林迪亚眼角抽搐。他看了看被丢在地上的弓箭，还有腰间的轻剑——我是不是应该把头发染成金色再去戴个绿帽子啊？
　　“现在，我们继续往前走吧。”艾维斯将鳞片丢给莱德林迪亚嘱咐他收好，并告诉他这是他们的酬金来源，“追踪藤的染色持续时间还不足够让我们都休息妥当。快点上路吧，前面还有好事在等着我们。”他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