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灵魂收割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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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火球擦过莱德林迪亚的耳边飞了过去，烧着了艾维斯身后的一小片灌木。骇人的热度让莱德林迪亚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确认它还在脑袋上。火球似乎并不是认真瞄准了他们中的一个，但按方向判断，是从他们之前离开的地方而来。
“出事了……我们得赶回去。”
莱德林迪亚看了眼艾维斯，后者的眼神也恢复了认真。
“协会不会放任冒险者擅自离队，也许有个灰袍跟着他们来到了这里。”艾维斯抢先一步往回跑，“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有麻烦了。”
莱德林迪亚急忙跟上，他们没多久就听到了阿玛拉的高吼，还有提里耶的尖声痛呼。另一个火球向他们的方向射过来，这一次距离较远，艾维斯和莱德林迪亚同时停下了脚步，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分别从两个方向绕过树丛接近喧嚣的中心地带。
莱德林迪亚抽出长剑，压低身体伏在墓地草宽大的叶片之后，尽量快速地移动着脚步。人声越来越近，他已经能从树丛中分辨出咏唱魔法的光辉。他又靠近了一些，发现自己来到了闪光晶石那片圆形空地的边缘，但他无暇理会。空气中散发着叶片烧焦的刺鼻气味，他还能从阿玛拉含混不清的吼叫中分辨出箭矢的声音。一个身影接近了他，他很快辨认出那是身着黑袍的林德，此时林德正努力回避着对方的魔法攻击，并且试图给予反击。
敌人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只有一个人，这让莱德林迪亚松了一口气。他又从隐蔽处再靠近了一点儿，与他相反的方向，艾维斯加入了战局，明亮的圣光从他身上迸射出来，一瞬间他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而莱德林迪亚抓住这个机会飞速跃向目标，用长剑抵在他的脖颈处。争斗结束了，莱德林迪亚现在终于能凭借阿玛拉所持的发光石头看清敌人的样貌，让他惊讶的是，那并不是协会的法师。
“西欧多？”莱德林迪亚惊叹一句，但并没有把剑放下，“你在这里干什么？”
西欧多斜瞄了莱德林迪亚一眼，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他仍然紧捏着他手中的法杖，可没有人会再给他一次咏唱的机会——林德嘴中念念有词，双手发着光，似乎下一秒就要让西欧多尝尝这个毁灭魔法的滋味。
“莉亚不见了，我出来看看……”西欧多警觉地转动着眼睛，低声解释起来，“你们为什么和那些肮脏的精灵在一起？他们是敌人，我们不久前还被他们袭击过。”
莱德林迪亚皱起了眉，他无声地望向阿玛拉，后者摇了摇头。
“呸，我们才不会做这种事。”
独眼的阿玛拉没有放下弓箭，他的一条胳膊受伤了，半透明的液体从伤口里流出来，莱德林迪亚猜测那是山脉精灵的血。
“胡说！”西欧多尖叫起来，“我看到你们了，要么是你们的同族，你们这些残忍血腥的家伙……”
“不是这几个。”莱德林迪亚压制住西欧多的身体，防止他再次开展攻击，“他们一直和我们在一起。”
“那都是一样的！否则莉亚为什么没有回来！她一定是……”西欧多有点儿语无伦次，愤怒让他无法顺畅地组织语言，“这些蓝皮的东西，他们甚至用人的骨头来装饰他们自己——他们是低等的、下贱的种族！”
莱德林迪亚没来得及反驳什么，独眼的阿玛拉就抢先一步用箭矢抵住了西欧多的脖子。
“你说你见到的那个精灵，身上戴着骨头？”独眼的阿玛拉声音不大，但气势非常可怕，他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把那枚箭插进西欧多的颈动脉里，“他是不是少了一只耳朵？”
西欧多看起来根本不想与精灵对话，毫无畏惧地转开了脸。而莱德林迪亚望向阿玛拉，希望对方给出一个解释。
“在我们的族群里，只有族长才能佩戴骨头装饰……那是我们的荣耀，我们用敌人而非食物的残骸来表明地位。”阿玛拉用仅剩的那只眼睛盯着莱德林迪亚，“在担任族长前，我们必须付出身体的一部分来表达我们的决心，我的父亲付出的是耳朵。但我们的族长……我的父亲，我的族群，已经灭亡了。没有人活着，除了我们三个。协会的法师们杀死了我们的同胞。”
莱德林迪亚愣了一下，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几秒，而后艾维斯忽然走上前来，告诉西欧多他们看到了莉亚。
“还有一个脾气不好的高大的战士，和一个矮子。”艾维斯补充一句，又继续说，“他们踏进了那边的空地，然后晶石产生了同步，他们在被传送走之前就已经死了。”
莱德林迪亚现在知道艾维斯看清了整个过程，虽然仍不明白他具体是如何做到的。
西欧多的表情并不平静，他看起来快要崩溃了。愤怒与悲伤让他无法控制自己，他甚至忘记了脖颈两边分别抵着剑锋和箭矢，他挣扎着想要扑向那片空地，莱德林迪亚收回长剑用两只手制服住他，将他按倒在地上——所幸西欧多是个体力不佳的法师，否则这个动作让不久前还在发烧的莱德林迪亚来做颇要费上一番功夫。
“西欧多，你的项链呢？”
艾维斯敏锐地发问，西欧多还处于被打击的状态，完全没有理会牧师。莱德林迪亚仔细观察了他的脖颈，那上面只有刚刚挣扎中留下的带血的伤痕，根本没有之前见到的那条项链的影子。
“他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艾维斯转而询问林德，“如果我没记错，协会的休息处在晶石的另一边。”
林德点了点头：“他直接穿过空地袭击了我们，但是并没有消失。”
艾维斯若有所思地盯着西欧多看了几眼，随后让林德把那枚破碎的项链交给他，又找提里耶要来了原本属于莱德林迪亚的那柄短剑。牧师接下来所做的事让莱德林迪亚惊讶了一小会儿——艾维斯将项链上的石头直接撬了下来，碎裂的石块离开托盘后无法维持原先的形状，散落在地，而曾被晶石覆盖住的那一小块位置上似乎还刻划着别的什么东西。
“一个新符文？”莱德林迪亚维持着压制西欧多的姿势，艰难地抬头问艾维斯，“跟晶石有什么联系吗？”
“的确是个符文，但我只能读懂一部分……”艾维斯紧盯着那个小东西看了好一会儿，又低头看向莱德林迪亚，“你怎么知道它跟晶石有关系？”
“其他的符文是成套的，但如果仅仅如此，石头就没有存在意义了。”莱德林迪亚继续压住西欧多的肩膀，并心怀感激地注意到盗贼阿玛拉取来了绳子，他继续解释了下去，“如果有个新符文，那么一定是跟石头有联系的，跟力量有关吗？”
艾维斯又研究了好一会儿那个符文，盗贼阿玛拉将西欧多的上半身紧紧地捆了起来，比之前捆住莱德林迪亚他们的时候都要结实，还把他的新法杖直接折断扔进了树丛。莱德林迪亚终于能站直身体，他又瞄了眼西欧多，后者似乎仍处于震惊中，对自己被捆绑这件事没有表现出任何异议，只是瞪大了眼，嘴中喃喃着莉亚的名字，紧盯着那片闪光的空地。
独眼的阿玛拉开始处理他自己的伤口，另一位阿玛拉取来了一些莱德林迪亚不认识的狭窄叶片，他们合力将那些叶片表面覆盖在伤口上，之后捆上粗绳作为固定。
艾维斯似乎终于得出了结论，他抬起眼看着莱德林迪亚，摇了摇头说他果然不认识这个符文。
“这个符文似乎跟力量无关。”他有些遗憾地将那东西还给林德，“我只能读到石头这个词，但另一半根本不清楚。”
“……固定。”林德忽然插了一句嘴，他紧盯着艾维斯交给他的项链，“灵魂，固定，石头。”那双蓝眼睛离开了吊坠，平静地望过来，“这个符文将佩戴者的灵魂固定在晶石上，但并不是自动的，它需要触发条件……别这么看着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能看懂它。”
莱德林迪亚和艾维斯对视了一眼，而后想起了林德的“失忆”。
“触发条件是什么？”
莱德林迪亚追根问底，林德又盯着那个吊坠看了一会儿，带着一半犹豫地描述了“空壳”这个词。
“佩戴者身体中的力量全部消失的时候……也许是这样，我也不完全确定。”林德有点儿抱歉地又看了眼艾维斯和莱德林迪亚，“但我想这跟吊坠外围的符文是有联系的。”
“和空地上的魔法纹章也有联系。”艾维斯接着描述了起来，“晶石的共鸣是本身就有的效果，而那些魔法除了传送之外还有一个机能，就是使抑制魔法失效。”
“也就是说，协会让冒险者们清空体内的力量，之后转移他们的灵魂……”莱德林迪亚对这个推测瞠目结舌，但他不得不承认它的合理性，“共鸣的晶石能够在相互之间转移灵魂吗？”
“可以。”回答他的是独眼的阿玛拉，“如果不是借助这一点，我们无法回到‘故乡’——那是个□□无法到达的地方。”
——也就是说，虽然缘由不明，可法师协会在收割灵魂。
莱德林迪亚意识到这样一个有些毛骨悚然的事实。
在长久的沉默中，所有人都忽略了西欧多的存在。等到莱德林迪亚意识到少了一个人的时候，刺目的光芒又笼罩了他们，而西欧多已经靠着两个膝盖爬到了空地上。他的眼中已经没有正常人的神色了，他看起来整个疯了，莱德林迪亚向他奔跑过去，但被艾维斯拦了下来。西欧多盯住魔法纹章正中央的晶石，哈哈笑着把脸贴了上去——恍若白昼的光芒让他们无法看清周围的一切，就跟莉亚与另外两个冒险者消失的时候一样。但莱德林迪亚察觉到，在西欧多贴上晶石的那一刹那前，艾维斯似乎施放了个什么法术——随后，空地回复了平静，西欧多消失了。
“你做了什么？”
莱德林迪亚问艾维斯，后者抬起手指给莱德林迪亚看上面的伤口。
“我在他身上定位了一个痕迹。”艾维斯毫不在意地对自己放了个治愈术，那道看起来不浅的流血的伤痕很快就痊愈了，“如果我们无法挽回他，那么至少让他替我们找到主晶石的位置。”
莱德林迪亚的心情有些复杂。他知道艾维斯所做的都是最适合的决定，但仍是认为这位金发的牧师略有些无情。不过阿玛拉似乎对这种行为毫不介意，很快将话题转移到了主晶石上。
“我们的石头在哪儿？”独眼的阿玛拉语气中带着些急切，“它还在这座山里吗？”
“他被传送走了去了山里更深的地方……如果我没弄错，那儿应该就是原本的峡谷。”艾维斯看了阿玛拉一眼，指了指某个方向，“他不动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他的牺牲不会白费。”阿玛拉停顿了一会儿，才说出下一句，“他付出了他可以付出的东西，他是个合格的战士。”
“我们现在就走吗？”提里耶的眼神里依然掺杂着惊恐，“我不想继续呆在这儿了……刚刚还好是个普通法师，如果是协会的人怎么办？我怎么从来不知道法师是这么可怕的东西？！我的头发都烧焦了！”
吟游有些气急败坏地展示起自己的头毛，莱德林迪亚注意到那头长发的下半截的确受热卷曲了，比在深红峡谷时还要严重。就在他想说什么之前，艾维斯举起那把短剑靠近他，迅速果断又轻快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割去了提里耶的下半截头发。
“……唉？”
提里耶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可他随后转了转脑袋，还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嘟囔了一句“好像变轻了”，之后才低头看到了散落一地的红毛，并张大嘴陷入了长久的僵直。
“问题解决了。”艾维斯将短剑插回提里耶的腰间，转过头来看着莱德林迪亚，“但出发之前我们还有两件事要办。”
“第一，得弄清楚怎么快速去峡谷。”莱德林迪亚接了下去，“第二，我们得把这儿毁了——你们没意见吧？”他看了看阿玛拉兄弟，“虽然那是你们的石头，不过你们有你们的同胞，我们也有我们的，虽然山峰上的队伍我们无能为力，但至少不能让这里再出现更多牺牲者了。”
独眼的阿玛拉思索了好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他们停止了对话。莱德林迪亚认不出那是什么魔法，其貌不扬，但快速而准确，他只隐约窥见一道纤细的闪光钻进了站在最外围的持弓阿玛拉的身体，蓝皮肤的精灵做出了一个略显惊讶的表情，之后那具躯体就倒在了地上。
“都到我身边来！”艾维斯急切地低吼着，“协会的人来了！”
金发的牧师迅速给每个人套上了防护咒，剩下的两位阿玛拉似乎对此有些不太自在，但他们也意识到了情形的严峻。盗贼阿玛拉想要靠近他同伴倒下的躯体，可独眼的阿玛拉阻止了他。
“他死了！”他看起来十分冷静，握着弓的手也没有颤抖，但莱德林迪亚看到了他的獠牙，和他瞪大的眼，“没有人能挽回一个灵魂……大地会原谅他的。”
艾维斯没有让他们躲藏起来，而是反其道行之，向空中抛去一颗闪光术的光球。这颗光球比莱德林迪亚以前见过的都要明亮，四周的树丛一目了然，莱德林迪亚也听到了林德口中念念有词。两位阿玛拉迅速进入了战斗状态，盗贼向着阴影中移动，独眼的阿玛拉拉满了弓，压低身姿定准了每一个可能藏人的角落。就连提里耶都手持短剑，安静地微微屈膝维持着防卫姿势。莱德林迪亚抽出长剑，轻抚剑身唤出符文，他敏锐地观察着树丛，并严密注意着两个阿玛拉的动静。
不出他所料，下一道攻击依然是向着阿玛拉而去的。莱德林迪亚迅速跳至独眼阿玛拉身前，用剑锋挡住了比刚才更猛烈的这道魔法，光辉被附了魔的剑刃强行割开四散而去，他感到手腕在震颤，而身上的铠甲也逐渐发起光来。就在莱德林迪亚行动的同时他也感受到了身上被投射的强大护佑术，而林德手中的毁灭魔法也向着敌人的方向投了过去。他们配合得十分默契，面前的树林被林德的魔法灼出了一块光滑平整的空间，虽然范围不大，却也足够将对方逼至更加浓密的灌木丛。在确认敌人没有逃跑之后，他们紧接着发动了下一波配合，趁独眼阿玛拉用箭矢试探性攻击的机会，莱德林迪亚观察着灌木的动静，而林德继续着咏唱。
林德的最后魔法冲击将敌人困在了无路可逃的境界，莱德林迪亚缓步接近，他身上的铠甲此时闪耀如正午之阳，他毫不费力气地拨开灌木丛寻到了对方的位置，那是个身着黑袍的法师，低着头，莱德林迪亚看不到他的脸。就在莱德林迪亚准备扯开对方的兜帽时，那具身体也倒了下去，就如同不久之前受到攻击的阿玛拉那样。
“离开那儿！”
艾维斯的高吼与攻击同一时间到来。莱德林迪亚侧跳开几步远，箭矢还是擦伤了他的脸颊。他惊讶地看着本应死亡的那位持弓的阿玛拉用有些别扭的姿势站立，他的手上依然拿着弓箭，而且维持着刚刚才攻击过的姿势。莱德林迪亚很快找回了节奏，向着阿玛拉挥舞长剑，而魔法攻击却从背后袭来，本已倒下的协会法师再次站起身，一边念念有词一边缓慢移动身形，依然瞄准了莱德林迪亚。
被两面夹击的莱德林迪亚只能慢慢后退，他留意着两边的动静，随即发现持弓阿玛拉的身体颤抖了一瞬，一支箭矢穿过他的左胸露出了反光的箭头。
“我们的人，我们自己解决！”独眼的阿玛拉向他传达着决意，“你们专心对付那个乌鸦！”
与此同时，林德的毁灭魔法也正中了协会法师的身体，那具躯体显然没有灌木丛那么脆弱，黑袍上的符文闪烁了几次，攻击被防住了，但法师本人也倒了下去——没多久又站了起来。
事情不太对劲。莱德林迪亚一边回避着针对自己的攻击，一边将敌人诱导向适合同伴进攻的位置。但事情不对——简直太明显了。协会的法师已经承受了多次来自林德的毁灭法术，就算那些法术不很强大，也足以致人死地，但他依然不完全倒地，并且攻击的频率根本没有减弱，甚至受到冲击躺倒在地的那几秒也没有停止咏唱。另一面，持弓的阿玛拉身上插满了箭，颈部与胸口都受了致命伤，如果不是盗贼的匕首无法完全割断骨头，他现在应该身首异处——但他也没有倒下。
“死灵法术？”
莱德林迪亚向艾维斯的方向喊叫，却看到对方吃惊不已的面孔。
“这不合理。”他隐约听到牧师惊讶的声音，“这里不应该存在死灵法术……”
林德已经面露疲色，他的攻击频率越来越慢，最终魔力不支，瘫坐在地上。独眼的阿玛拉射完了最后一支箭，持弓的阿玛拉现在以一种奇妙的步伐向莱德林迪亚逼近，蓝色的皮肤上布满了半透明的液体，每一个致命部位都有伤口，但如同协会的法师一样，他也并没有被打倒。
莱德林迪亚咬咬牙，压低身体躲过一波攻击，随后侧滚几米，直起身体后瞄准位置迅速果断地砍下了协会法师的头颅。脖颈的断面非常光滑，却没有流血，他看着那颗被兜帽裹在中间的脑袋咕噜噜滚进树丛，而那具身体依然挺立，并转过身来继续向他投射魔法。另一边，盗贼阿玛拉也顺利取下了他同胞的头，但插满箭矢的身躯就跟协会法师的身躯一样直立着，还顺势攻击了盗贼。受了伤的盗贼退回艾维斯身边，牧师给了他一个治愈术，阿玛拉有些不自然地看了看消失的伤口，点头表示感谢。
失去脑袋的躯体行动比方才缓慢了一些，攻击力度也减弱了。协会法师的魔法不再那么致命，但他们也无法打败他。
“这样不行……我估计，除非把他们切成肉块，否则他还是会站起来攻击我。”莱德林迪亚退向艾维斯，“要先砍掉手脚看看吗？”
“他们有留着的价值吗？”
忽然有人发问了，莱德林迪亚再次翻滚躲过一次攻击，抬起头就看到提里耶托着下巴认真地盯着那两具失去了头颅的身躯。
“什么？”
莱德林迪亚有点儿讶异，可提里耶冷静地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
“他们有留着的价值吗？”红发的吟游将短剑端正地握在手中，“如果没有，你们就都躲远点……越远越好。”
莱德林迪亚一瞬间反应了过来。他在两具无头尸体的攻击间歇中与艾维斯对视了一眼，后者诱导着剩下的几个人躲进灌木丛中更浓密幽深的地方。莱德林迪亚最后对着提里耶点了点头，自己也跳进了灌木丛。
——下一秒，刀光炫目地晃花了他的眼。
进入特殊能力模式的提里耶看起来跟平时的他判若两人。敏捷，准确，红发的身影在光芒逐渐黯淡的密林中翻飞，他的每一次攻击都从敌人的身躯上确确实实地剥下躯壳的一部分，他简直是战斗的机器。他的动作完全没有停顿，一切都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莱德林迪亚几乎被那种纯粹的杀戮姿态夺去心神——提里耶的脸上没有表情，他甚至并不眨眼，只是挥动手臂，伴随着适度的步伐与跳跃，他像是位红色的死神，又像流星。
协会的法师就算失去了一条隔壁也没有停止施法，但魔法对此时的提里耶并不管用。持弓的阿玛拉无法维持足够的攻击距离，他只能用箭头在提里耶身上制造并不明显的伤口。提里耶似乎感受不到疼痛，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力，他甚至跳跃着割裂了晃动的树叶，仿佛意识不到那是个没有生命的物体——虽然他面前的两具尸骸也早就失去了生命力。
这个过程非常快速，两句躯体都成为了碎块，骨头都被分割，切口光滑如镜。四周的树丛也没能幸免，以提里耶为中心数米范围内的一切都被削成了碎片。终于缓下动作的提里耶站在一地尸骸中，俯身捡起了协会法师被割裂的胸腔中的心脏，然后单手捏碎了它。
——如果莱德林迪亚没有看错，红发的吟游脸上似乎是带着一个笑容。
“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
失去力气的提里耶喘着气跪倒在地，莱德林迪亚冲上前去扶持他的身体，而红发的吟游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裂开嘴，绿眼睛里带着一丝疲惫。
“能帮上忙，我真高兴。”
他这么说着，闭上了眼，睡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灵魂收割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