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情史稗记之双姝》陆曼

57、遮掩身孕

　　几天之后，咬断了最后一根棉线，我抱着用自己向完颜宗秀要来的丝绸裁制的两套新衣服拿去给佛佑和神佑。

　　我为神佑系着飘带，她高兴地对我说：“姨娘，你对我们可真好！可是，你既然是我们的姨娘，你以前怎么不和我们一起住在王府里啊？”

　　望了望周围的人没怎么注意我们这里，我小声地对她说：“宗姬都忘了吗？姨娘曾和你们一起在王府里住过啊。嗯，到后来呢，我，我有事便搬出去住了。康王殿下不是带军去打仗了吗？他就命我过来好好照顾你们啊。”

　　两个孩子都信以为真，见新衣很合身，我把她们的新衣脱下来又换上了旧衣。再拿包袱把新衣都给包好了。

　　我叮嘱佛佑：“佛佑，你是姐姐，要是有人敢欺负神佑，你就去跟郓王殿下他们说，让他们给你们二人做主。记住了吗？”

　　佛佑牵起神佑的手，她使劲地点头，说：“嗯，姨娘，我都记住啦！”

　　我心疼地搂住了二人：“乖！佛佑真乖！你爹爹他很快就会回来了，等他一回来，姨娘就告诉他说佛佑是个很乖很乖的乖孩子，你爹爹一定会夸奖你的！”

　　“好！佛佑要爹爹的夸奖！”

　　神佑忽然摸着我的小腹问我：“姨娘，你这里怎么鼓鼓的啊？”

　　佛佑笑着说：“好像潘姨娘的肚子啊！”

　　唉，我已是四个月的身孕了。虽然近来因为食物匮乏吃的不好身子已清瘦了许多，但这肚子却还是不误的隆了起来，衣衫越穿越薄，眼看就快要遮盖不住。

　　我，真的是很害怕啊。

　　那些被金军肆意奸污的‘贡女’中有的人怀了身孕，金军们不许她们生子，因为他们一路押着一群孕妇去金国很是不便，所以，怀了孕的女人们都被灌下了打胎的汤剂。

　　年前最早被送来的那数百宫女中，有的已有了三月身孕也被逼着喝下了药，打下来的竟是已成了形的胎儿。打胎后能活着的人还是幸运的，有的人身子本就弱，打胎后流血不止便病死了。

　　又有不知道真假的消息传过来，说驻扎在刘家寺的金营，王妃、郡君们进营时有的已有了身孕，完颜宗望下令教医官们把打胎药当作安胎药拿给了她们，许多人的胎都莫名地掉了。

　　昨日，我第一次在弯腰时发觉有一些困难，才意识到危难已经临近了。可是，我和芸芸还有周容周医官却都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来。

　　“姨娘，你怎么不说话啊？”

　　“嗯？”

　　佛佑忽然大声地唤我，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牵着她们二人走到了殿外。

　　我用手轻轻抚摸着佛佑柔软的头发，然后我低声对她说：“姨娘无事。姨娘只是生病了，但姨娘很快就会好的，姨娘还要照顾你们啊”

　　二人点了点头，神佑忽然惊喜地叫了一声。

　　“是猫！”

　　一只黄白皮毛相见的野猫不知是从哪儿蹿到了斋宫里，它一点儿都不怕人，任由一大堆小皇子、皇孙们围成一圈又说又笑的看着自己，它只懒懒地躺在空地上面借阳光把自己晒的暖烘烘。

　　我带着她们走近一些去看热闹，正抱着莲儿宗姬也在看猫的祁王扭过头来跟我打了一个招呼，但接着，他就变了脸色。

　　他盯着我的肚子惊讶地问：“你这。。。。是得了什么病。。。。不。。。。。你该不会是有。。。”

　　我忙用手捂住了他的嘴，但我的过激反应却让他坐实了心中的猜想。他赶紧把莲儿、佛佑、神佑三人都交给了徐王赵棣先照看着，然后他拉着我避开了人群。

　　盯着我的肚子细细地看了一会儿，他不敢问我：“果是你有孕了？总不会是。。。。。九。。。。。他的啊？”

　　我垂头丧气道：“呵，倒教殿下您现在就看出来了。奴婢心里其实也都清楚，再过一些时候，没人会看不出来。是，这是九殿下的孩子。”

　　祁王着急道：“要是让人知道了这是他的孩子，你以为那些金狗能放过你吗？！”

　　我也急道：“我都知道！可。。。。。。我又能怎么样呢！天啊，我们的孩儿实在是太苦了，他/她尚未出世便遭此大难。若不是这些女真蛮子乱我国家，现在，我们的日子该有多幸。。。。。。唉！”

　　知道我强烈的担心已快把我给逼疯了，祁王便缓和了口气。

　　他问：“你自己是怎么想的？你这可拖不得了啊，都已显怀了。”

　　我急的欲哭，对他说：“这个孩子我定是要保住的！否则我就太对不起他了。但，我一时之间是无任何办法的。”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不知彼此想的都是什么。

　　忽然，祁王先开口对我说：“你现在就跟着我去见父皇。你明白的告诉他，你肚子里已经有了九哥的孩子。若是日后让金狗给发现了、逼问你这是谁的孩子，你便说是我赵模的孩子！他们要是敢像对待那些贡女那样强迫你喝下打胎药，我就跟他们拼了！”

　　我不依，说：“那怎么能行啊？！说不定会为你惹来大祸的！”

　　他问：“哼，我怎么说也不是一般的‘囚犯’。金国的狗皇帝可没旨意说让金狗对我们大开杀戒吧？你若不同意，那，除此之外你还能想到其他更好的主意吗？难道，你想告诉金狗你肚子里的是他们还在不停追捕的赵构的孩子？还是你想随便的找来一个什么男人就冒认是孩子的爹？”

　　我低声问他：“你真的愿意帮我吗？”

　　一改先前的严肃，他笑着对我说：“就当是感谢你为心儿做衣服的事了。”

　　牵住了我的手，祁王带着我去见上皇。

　　路过那群还在看猫的人们身边时，益王眼尖看到了我们。

　　他惊问：“模，镜儿姑娘，你们这是。。。。。。镜儿姑娘，莫不是你已经答应他这个小子了？”

　　郓王也奇怪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你们怎么突然？模，你们牵着手这是要去哪儿啊？”

　　我垂头羞愧不语，祁王则摇头晃脑道：“抱得美人归，说与老父亲！”

　　“啊！”

　　众人纷纷失声大叫，景王喊道：“这么个好姑娘可怎么就归了你了呢！得！老九他是没戏了！”

　　。。。。

　　我和祁王、芸芸三人去见上皇，除了我们四个人外，只有太上皇后坐在上皇的身边。

　　我缓缓跪地，不安地对上皇说：“奴婢有罪，特来向上皇请罪！”

　　上皇与太上皇后都看的很是莫名，上皇忙说：“镜丫头，你怎么会。。。。你哪里会有罪？”

　　我将手轻轻的放在了小腹上，因我的举动太过奇怪，二人便都看了过来。

　　太上皇后最先看出了由头，又见是祁王陪着我过来的，她便不禁说道：“模儿，可是镜丫头她有了你的骨肉？这。。。。”

　　上皇看了看神色略微尴尬的祁王，然后他一语道破了天机。

　　“不。镜丫头喜欢的人是构儿，她肚子里必然是构儿的孩子！”

　　我伏地叩头不再敢起，对上皇说：“是。上皇明鉴，奴婢与九殿下是真心相爱的。但是，当初一恐九殿下与十一殿下兄弟反目、二奴婢是个怯弱胆小之人怕被您赐死，所以，奴婢只有婉拒了九殿下。

　　但，爱难抑、情难断。奴婢与九殿下二人私定了终身。九殿下离京之后，奴婢才诊出已有了身孕。奴婢不敢把此事说出来，只因宫规责罚难逃！本想等到九殿下他出使金营回来后，奴婢再与他一齐来向您请罪，可不想却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上皇，如今胎儿渐长大，奴婢，奴婢实在是遮掩不住了！若是被金军给发现、灌下打胎的汤药，奴婢定保不住这孩子了！求您，看在这孩子也是您孙儿的份上，您救他一命吧！”

　　芸芸跪地，她对上皇说：“此事，妾亦是知道的。妾知情不报，上皇要罚，还请饶恕镜儿，只罚妾吧！”

　　祁王也跪在了我的身边，他诚恳地对上皇说：“父皇，我当初问您讨要镜儿时，其实我早已知她与九哥互相倾慕了。只是为了要与九哥他斗气，所以，我是故意问您讨她的。没有想到，却害得她再也不能嫁给九哥了。父皇，即使她日后与九哥在一起了，我也不会与九哥二人兄弟反目的！父皇，请您莫要怪罪她。”

　　太上皇后看着我惋惜道：“竟还有这样的故事在里面！镜丫头，构儿一直不归，可苦了你了。模儿啊，那你现在随着镜丫头一起过来，是？”

　　上皇也不解地问他：“是啊，她与构儿都有孩子了，你是想？”

　　看了看我，祁王笑着对二人说：“父皇、殿下，镜儿她是一个好姑娘，我敬她、疼惜她。虽然，看着她终归了九哥我还是有一些不甘心，但是，看到她如今有了难处我却不能不帮她。她不是‘贡女’、亦非婚嫁了的女子。发现她有了身孕之后，那些金狗们必然是要逼问她的。

　　如果，她说出这是九哥的孩子，她还不得像九嫂她们那样被抓去刘家寺？所以啊，咱们就对外说镜儿怀着的其实是我的孩儿。谁要是敢动她们母子二人，都有我来替她们扛着！他们还敢杀了我？”

　　大家齐齐看向了上皇，等他点头应允。上皇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他开口让我们三人都起来。

　　我焦急地望着上皇，他温声说：“看来，此事是因模儿一时争强、才闹得镜丫头和构儿耽搁了婚事。你二人既互相爱慕，模儿也不介意了，我这当父亲除了应允你二人之事还能说什么呢？镜丫头肚子里的是我的孙儿，自有我来看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