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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惊闻心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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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司簿司内的宫人们较前两日的异常忙碌来说算是都清闲了不少,见我居然回来了,她们都很是热情,连连地地询问我在福宁殿里的近况。
小坐了一会儿和她们聊天,之后,我便回卧房拿了自己的木匣告辞,又同芸芸一起准备回去。
出了二十四司,在走回后宫的路上,我和芸芸谈起了彼此在宫外的家。她说自己也是开封人氏,又聊了几句之后,我们发觉二人的家竟还在同一个坊里。
芸芸笑说:“说不定啊,咱们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就被各自的阿娘抱着互相见过面儿了呢!”
我也笑,说:“可是呢。要是咱们二人现在都没有进宫的话,可能如今整日里都玩在一起呢。”
两个人有说有笑,并没有太注意前方的道路。转过了一道宫墙之后,两个脚步匆匆的男人正朝着我们大步地走了过来。
芸芸看清来人后赶紧地躬身行礼,我也颇觉巧合,惊讶地静立了一刻,后也遂向来人行礼。
康王的脸色微有些苍白,就连他的双唇之上也没有任何的血色。不知是不是我匆忙之间看错了,他外披的那一件浅紫织锦披风上竟似有一道浓重的血迹!
见了我们,他勉强一笑,说:“你们都起来吧。”
心霎时便极快地跳动了两下,我担忧地问他:“九殿下,您。。。可是受了伤?”
康王蹙眉,他急急地说:“哪有!你是在咒我吗?”
康王身后跟随的人是他自己宫外王府内的都监----蓝珪。蓝珪自幼就照看康王,后来康王出宫建府时,蓝珪就随着康王出宫了,掌管王府大事小情,升了高位。
我看蓝珪的脸色并不太好,知道自己的猜测必然无错。康王他受了伤,但他自己现在还并不知道披风上已经沾上了血迹,否则,他就不会睁着眼还对我说出谎话了。
芸芸本没有注意到康王披风上的那一道血迹,听我问话问的很是奇怪,她便也细细地打量起了康王,之后,她很快也发现了康王披风上的血迹,便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殿下,您怎么会受伤?谁敢伤您!”
走上前一步,我低声地问康王:“殿下您明明就是受伤了,您又何必要遮掩呢?您自己就没有注意到吗?您看呀,这披风上的血迹多明显啊!”
康王一惊,伸了右手想扯过自己的披风好好地观瞧,可是,他的手还没有触到披风便停在了半路。只见康王紧咬双唇,一滴冷汗由他的额角缓缓落了下来。
蓝珪着急地劝他说:“殿下啊,您这个样子去给婉容请安的话,若是被她给瞧出可究竟,她一定是会担心的。依我来看,咱们就先出宫去吧,找个药铺或回王府敷了药,先止住了血再说啊!”
康王用左手握住了自己右臂的一处,他坚持道:“不行!今儿个可是天宁节,大家都入宫里来拜寿了。说不准什么时候,父皇就会召见我们。若是我现在出宫去的话,宫人们四处找不到我,父皇必然要问起缘由的,那样更糟。还是就先这样吧。”
我微急,说:“殿下您何必非要忍着呢?带着这一身的血迹,您就不怕官家他更会问起缘由吗?您到底是怎么受伤的啊?算了,无论是怎样,受了伤还是应该尽快治啊。蓝大哥,殿下。。。他这是如何受得伤?”
蓝珪刚张口想要对我说明缘由,康王却怒瞪着蓝珪不准他说出实情。
蓝珪无奈地叹了一声,他对康王说:“您这。。。。。何必。。。。。唉,说出来其实也无妨啊!”
我见其中的隐情好似并不便明说,康王又不愿先治伤,心说,自己就算继续问也是问不出什么来的。只不过,康王的伤口现在定然还是在流血,这样可不好,必要先止了血才对。
都不是傻子,芸芸也看明白了几分。
她对康王说:“殿下,您若是不弃的话,我们福宁殿里还有一些止血的药。殿下您既是不愿出宫去就医,那么,就请您到福宁殿里来吧。让奴婢们给您先简单地清洗包扎一下。”
康王似有犹豫,他说:“福宁殿可是父皇的寝殿,平日里,都是他召我们前去我们才可入内的。今日,父皇不在内朝,我私自入福宁殿,恐大不妙啊。”
芸芸浅笑,她说:“殿下请放心吧,奴婢们皆知,您是为治伤而去,并无他意。只不过,还要请殿下您屈尊跟着奴婢们走一回偏门了。那里从来都无人守着,万不会有人看到您私入。”
蓝珪附和,说:“是啊,殿下,您就跟着两位姑娘过去上药吧。从玉阁那儿应还有几件您平日里舍下的备用衣物,我这就去取来,再送去福宁殿内给您换下。”
康王略一思索,对蓝珪说:“也好。你可记着,就跟我母亲说,是洒了汤水弄脏了衣物就行啦。”
蓝珪笑说:“殿下放心,我自然省的,绝不会让婉容她老人家为您挂心的!”
康王道:“行啦,那你就快去快回。”
“欸。”
蓝珪跑去从玉阁那儿给康王取来可以替换的衣物,我和芸芸则带着康王朝福宁殿的偏门走去。
我仍是不太放心,又问了一遍芸芸带康王过去可有任何的不妥,她只说让我安心就好,因为,左右我们不是去做坏事的。
。。。。。。。。。
一切就如芸芸所说,入偏门时并无人查看。
进门没走几步之后,便到了我们宫人们居住的那个小院子的外面。芸芸先看清院内没有人后,她便拉着我小跑入内,康王也跟着我们跑了起来。顺着芸芸先前指过的一个地方,他第一个跑进了我们的卧房内。
很是可笑的是,似是怕会被人给撞见,他以左袖掩面,又躬着身子低头快跑,那样子有趣极了。
刚一入房,芸芸就笑说:“九殿下啊,您果是一个极有趣儿的人,镜儿她真的是没有骗奴婢啊。”
康王一愣,继而冲我挥了挥拳,他不悦地问芸芸:“这丫头都是怎么和你说起我的?”
芸芸说:“殿下请先不要动怒,镜儿她,可未曾说过您的不好啊。奴婢听她说,她先前曾在从玉阁中伺候过韦婉容,便问了她一些人、事。哎,您也知道,住在这宫里头是很闷人的,奴婢图的只是听一个新鲜罢了。
奴婢本就在官家的书房之内奉茶多时,也曾见过殿下您多次的。但奴婢多见殿下您温文尔雅,可从镜儿嘴里说出来的您却和奴婢看到的您不太相像啊。
镜儿说,殿下您极孝顺韦婉容,常会说一些宫外的趣事儿娱乐母亲。镜儿说,您为人很大方,经常从宫外带来东西分给她们这些宫人。。。哎呀,反正,镜儿说了您许多的好儿呢,奴婢可无法一一都向您说清楚!”
我心里直直地跺脚,心说,我只是把一个自己眼里的真实康王讲给芸芸去听罢了。可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那些事情之后,反倒像是我自己有多么地称赞康王似的。
康王微笑听着,一双眼睛不住地瞟我。
待芸芸都说完了,他问芸芸:“她真的是这么说我的?”
芸芸道:“奴婢哪儿敢骗殿下啊!”
我打开芸芸拿过来的一个药匣,没好气的把可以用的药物都拿了出来。
我对芸芸说:“你可别再说下去了!你看他面上装的是这般平静,可在心里,他指不定有多乐呢!他这个人啊,自大的很呢!”
康王并不因我抱怨的话而生气,芸芸却故意地羞我,说:“是吗?我可不知这些啊。从来,我都只听你说康王的好,我何曾听你说过他是一个自大的人啊!”
我也不再多言,一边准备药一边想着等会儿该怎么去和康王说我要把他送给我的礼物再还给他的事儿。
若是依着我自己的性子,在宫里面做人,时时都需小心谨慎的做事,自然是什么话儿好听就说什么话儿了。否则,故意地捡难听话说的人可真是个大傻子。
只不过,因为康王他从来不曾与我计较,我们二人之间说话都是随便惯了的。且,无论是用什么样的说辞,那一件事最后说出来的都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我拒绝康王的好意。所以,我还是不绕弯直接跟他说明白的最好。
芸芸出门去打来清水,我则为康王挽起了袖子,刚想要和他说话,那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突然却让我失语了。
怪不得他的披风上也会染上血迹啊,原来,是这一道伤口太深、流出的血太多了。他的内衫、中衣、外衫上都已浸满了鲜血。康王一直把右袖管捏在了自己的手里,因此,此时他的手掌内也都是顺着手臂流下来的斑驳血迹。
心说这一定痛极了,我不禁替他难过,仿佛,我自己的右臂也在痛一般。很想要忍住,却还是任泪落了下来。
我颤声问他一句:“殿下,您痛吗?”
康王见了我的样子却似很高兴,他笑问我:“你这是在为我担心吗?”
我清楚他为何会这样的问我,我却只作不知。
我淡漠道:“奴婢并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莫管看到是谁糟了罪,奴婢都会为他心疼的。”
康王不悦的哼了一声,我以为他是要生气,正思索着该怎样赔罪。这时,刚打水回来的芸芸却解了我们二人此时的尴尬。
把铜盆摆在了桌上,见了康王的伤口,芸芸捂着嘴才止住了惊叫。
芸芸立刻对康王说:“殿下,不止血是不行的!奴婢要为您先擦净这伤口才能上药,您请先忍住吧。”
康王对她说:“这事儿,你让吴镜儿来做吧。我有一些口渴,你去给我奉些热茶来。”
芸芸便把汗巾递给了我,她说:“是,奴婢这就去给殿下奉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