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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不堪隐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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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人。。。。你小心啊!”
“哦,是,是。”
我向被我无意撞到的宫人赔着笑脸,伸手胡乱地掸去不小心洒在我衣服上的汤水,双眼却还是透过两指宽的窗缝去看殿内的情形。
此时天色已黯,宫人们正在殿内掌灯。筵席已近尾声,殿内一派欢声笑语,人声嘈杂。我隐约能够凭借位置看出来坐在正中的那一个人是官家,而大臣们哪一个是哪一个我可就分不清了。因要觐见官家,武将们都褪去戎装、卸下宝剑,一律是广袖长袍的打扮,看着都是一个样子。
“欸,你。说你呢!”
来人有些不耐,便扯了一下我背上的衣服,我忙回头去看。
“啊,你,你叫我?”
宫女把自己怀里的酒坛递给了我:“你进去添酒,我还要再去端一坛来,快去啊。”
一听她要让我进殿置酒,我连连推辞:“我。。。我不行。。。还是你。。。。。”
宫女根本就不听我的辩解,转身便走了。
在一旁守门的两个内侍笑我说:“这大姐,你在这儿站了也有半天了,却什么活儿都不干,让你进去置个酒吧,你还不愿,真真是懒极了。宫里可不是懒人吃干饭的地方啊。”
“就是!你看这大殿内外哪有一个闲人?”
受人嘲笑,无奈之下,我只好硬着眉头迈入了延和殿。我尽量在人后躲着行走,避免被人给认出来。
怀里的酒坛颇为沉重,我心中又慌,一不小心,竟失手松开了酒坛。一只有力的臂及时稳稳地托住了坛底,又将酒坛递还给了我。
“姑娘千万小心。”
“多谢官人了。”
因声音微是耳熟,我忙拿眼打量,帮了我的人正是岳云!此岳云当是彼岳云!但他并没有认出我来,转过头便继续和坐在自己身旁的一位年轻将领谈话,二人好似在说岳云参军至今共杀了多少金军。
此时此刻,我知道自己绝无可能与岳云相认,满怀对岳家军的敬意,我为他斟了一杯酒,然后便找了一处人少的地方静立着。
没过一会儿,一个满脸机灵的小内侍朝我走过来悄声说:“大姐,我替你拿着酒坛,筵席将散,官家欲往后殿去歇息,你去那里侍奉吧。”
我闻言浑身一凛,知道官家他这是已经认出了我。悄悄看过去,官家并没有看我,而是笑着在和一位朝臣说着什么。
我对内侍说:“你回了官家,我这便过去。”
内侍替我接过了酒坛,我顺他所指的路朝后殿而去。双眼还未能适应寒冷殿内的黑暗时,身体就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温暖怀抱。
满身酒气的他打横抱起我便急速地朝床边走去,将我扔在床上,他用力来扯我的衣襟,他的狂躁一如那年再使金营之前。我略微反抗着,他顺手将我破烂的群裳扔到了一旁。
“你是故意来这儿的?对吧?!你知道我其实很想你,所以你就来勾引我?嗯?”
“我没。。。”
“别否认!镜儿,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方才不经意看到了你,让我想起了许多年前的我们。你把身子给我的那一天,也是穿着这样一身嫩绿的宫装。我喜欢这样的你,好像。。。我们没有经历过国破、没有那五年的分离。”
他的粗重喘息混合着我的喘息,这殿内终于有了一丝生气。但那欲望抵触在腿间却始终没有进入我的身体,我心中羞怯却又难掩兴奋,哑声催促着他。
他却依旧在迟疑,只是用手不停地探触我身体的柔软,然而他的身体却并不参与。借着从长廊内透进来的微弱光亮,我看清了他脸上的莫名尴尬。
我柔声询问:“德基。。。。。你怎。。。。。”
腿间的触碰让我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我大着胆子第一次去触摸,他马上想要躲避,却还是被我发觉了那种无力的疲软。而与此同时,他巴掌的重量已落在了我的脸上。
我的思维顿时混乱,这些年里他始终都无子嗣,王笑红曾对梳儿说过的话,还有那些他在夜晚服用的深棕药丸。。。。。。这些,究竟意味着什么?
心里有了某种答案,我终于明白他为何会那么热切的期盼可以早日得子,其实,是他害怕太长久的等待只会向世人证实他身体的孱弱。
我试着要去拥住他,但他却无情地将赤身的我推到冰冷的地上。
我猝然泪落,不敢置信地问他:“你怎会。。。。难道说你以前的每次临幸都是因了那药丸。。。。。德基,你。。。。。”
忽然,一直背对着我的他厉声喝道:“你给我滚!滚!”
。。。。。。。
“镜儿,多少吃一些吧。唉,你饿着自己又能怎样?”
梳儿说着说着眼里便‘吧嗒’泪下,我推开粥碗,难过道:“我从来都不知道,他的身子竟。。。。。”
夏荷替梳儿端过粥碗,梳儿抹着泪水哽咽道:“其实,他身子弱,也有数年了。此事,后宫里都是知道的,只是,谁又敢明说?!他是那么的喜欢你,他不敢让你知道,没想到今日却还是让你发现了。”
我呜呜痛哭:“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怎么得了这种不堪的病症!”
“那年完颜宗弼率军长驱直入、击破盱眙军、夜袭扬州,几个内侍忽然推门而入,官家正在临幸后妃,他受了惊吓,从那之后身子便弱了。万幸,有王医师用药调理着,如今已经大好,几乎是无碍房事的。只是,却迟迟不见妃嫔有孕。镜儿,你现在是不是。。。。看不起他。。。。”
心中痛苦万分,我窝在被中低声道:“他是我的夫君,我怎么会看不起他?我只是。。。。一时。。。。难以接受!我怎么会想到!”
梳儿的语气略略变的不悦:“镜儿,你爱他,你不该接受他的一切吗?!”
“我知道,可是。。。。我,即便我能接受,他还会愿意见我吗?”
“他现正在福宁殿,我想,他也是睡不着的。你去见他吧。”
在梳儿的陪伴下,我前往福宁殿求见官家。本以为他会拒绝,然而他没有让我多等,很快,就有宫人礼貌地请我们入内。
他似是刚刚才沐浴完,身穿如雪的洁白单衣斜坐在软榻上,有宫人正拿着玉梳轻缓地为他一下下地梳理头发。
“何事?”
他的声音是冷的,目光也是冷的,有着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意味。两两相望,我读不懂他的心思。我不知该如何说,索性便没有开口,只默默跪地向他叩头请罪。
梳儿主动替我答道:“官家,镜儿她这是特意来向您请罪的,之前,她并非是有意冒犯的。”
“我知道,她并非是有意的,那么,算是我赵构对不起她,好吗?镜儿,今日过后,你还能做到坦然面对我吗?哈,你自己很清楚,你是做不到的。很久之前,你心中喜欢的男人就是一个英雄。当年,我做了你一时的英雄,而现在,我却连。。。。。呵,你还很年轻,不值为我这个已经半废的男人耗费你的余生。明日,你便出宫吧,这大宋,不论你喜欢哪一个男人,我都会痛快下旨把你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