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雪霏霏 愿如初见》珏月

27、收网

　　收网

　　两方相对，顾少棠手握连环镖，脚下运劲，力道精准地将刚才坐着的条凳踢出。只听‘咔嚓’一声，凳子飞过对方鬓边，撞上了后面的梁柱，断成了几截。此举之意不在击中，而是试探。若是真的风里刀，即使是故意打偏的物件，且不论大小，就如此来势汹汹，他肯定要往边儿上一跳了避开，哪里会这般镇定地任它掠过而不予躲闪的。

　　“不是卜仓舟！”常小文低着声，腰间的银刃双环也持在了手中；侧目与顾少棠一个眼神交汇——来人是谁，已是不言而喻。

　　“雨化田，风里刀呢？”加紧握了握手里的飞镖，顾少棠心知今天是少不得一场恶战了，直后悔此次来京没有将宽背关刀随身带着。

　　而这边，相较于顾、常二人的严阵戒备，便装前来的雨化田语气如常，闲淡的不带半丝起伏，“本以为，此番那个不伦不类的可以将你们这帮臭人如数引来，现在来看，倒还少了两个。”目光随之扫过眼前三人，最后落在了尹若雪身上，见她披散着头发一副急急赶来的样子，冷冷一哼：“那只臭虫，他既然喜欢留在西厂，我自然要成全他。”

　　尹若雪从知晓雨化田真实身份起，便想到终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昨日观继学勇的言行，雨化田似乎并不急于拿住风里刀他们，为何才过一夜，计划就提前了？不解地抬眼望去，正好与那看不出情绪的眼睛对上，相对无言中，只听见耳边生风，顾少棠已经先发制人地展开了攻势。

　　鉴于地宫中相斗的经验，顾少棠知道自己与常小文联手也必不是雨化田的对手，现在出手不过是想绊住对方，至少让自己这边有一人能逃脱出去，以图后计。怎料到，掷出的连环镖还未划至雨化田面前，就被几只短弩纷纷击落。早早埋伏于客栈外的西厂缇骑，也在屠晋的带领下冲围了上来，一时间，客栈内混战成了一片。屠晋直接挑上了二人中武功略高一筹的顾少棠，常小文则飞转着双环，一边挡去射来的弩箭，一边拉了尹若雪向外突围。

　　厅堂内，唯有雨化田负手而立，不曾挪移半步地静观着这场困兽之斗。未部局周全，果然引不来赵淮安和凌雁秋这两个最想除之而后快的人，奈何事有变数，再不下手怕是连这几人也要闻风而逃了。而现在那个所谓的‘变数’，正夹在十几步外的人群中，和那个鞑靼女人参合在一起。忽然，边角一名□□手射出一支短箭，直直地朝她两人面前飞去。

　　常小文自顾不暇之余还要护着尹若雪，眼见短箭射来，只得转过手上的银环将之挡开，这就让使得一旁本该与银环相击的刀刃岔向了尹若雪，再要回过身去保护已是来不及了。

　　眼见利刃就要砍到身上，尹若雪只觉腰间一紧，周遭纷乱竟如走马灯一样飞旋而过。身后是那再熟悉不过的气息，不用回首去看，也知道揽着自己避开这凶险的是谁。待到站定后，才发现火光电石间，常小文和刚刚挥刀袭来的那人已被震出了几米开外，围在一旁掠阵的缇骑立时趁机将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看到这一幕，尹若雪忍不住想要上前，却被横于腰上的手臂箍了个死紧，“你若再踏出半步，我立刻让人取了她的性命。”雨化田幽幽的声音随之传到了耳畔，“假我之名控制住继学勇，这招用得很聪明，差那么一点儿就成功了，只可惜——”轻声一笑，从后面递过一只小银盒示于尹若雪眼前，接着说道：“有人管不住自己的手，乱动了屋里的东西……这迦南髓的气味虽淡，却能长久附着而不散，你闻闻自己的袖口，可是馨香犹在，嗯？”话音刚落，只见屠晋故意留出个破绽，让顾少棠寻得了机会破窗而去。对此，雨化田甚为满意。

　　“那敢问一句，你要如何处置我啊，厂公大人？”雨化田的心思缜密，连这些细微末节都能洞察若明；如今放走顾少棠，也不过是欲擒故纵罢了。尹若雪为此心悸之余，更因为他将这般心机也用到了自己身上而心痛不快，于是哽咽着顶了回去。

　　此时，打斗已然停止，毋须顾忌尹若雪再被殃及，雨化田听了此话，冷着脸将人从怀里推了开来，“你问我要如何处置你？哼…若真说到处置，种种大刑，你又挨得过几样！”

　　本有些头晕，早起后因为心中紧张没觉得怎样。几番折腾下来，眩晕之感愈加明显，又忽然失了身后依靠，尹若雪撑着桌沿才稳住步子，回过身来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得一个位分不高的太监佝偻着背进了前来，直用那尖细的嗓音报到：“雨公公，贵妃娘娘旨意，召您前往昭和宫……”

　　“屠晋…”未等来人把话传完，雨化田先一步开了口。

　　“属下在！”

　　“将这二人押回西厂，先关着，稍后再行处理。”见尹若雪听了来人所传的话后紧捏了拳头，满眼盈泪地怨怼着自己，雨化田接了手下人奉上的丝绢，轻轻擦拭过那只能失而复得的金护指。再抬眼时，尽露冰冷寒意，睨着那名还躬着身子的太监道：“至于他，不懂半点规矩，未经通传、私自闯入，留下也是个废物——找个地方乱棍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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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时辰后，街市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谁也不知道这家悦来客栈里发生过什么，但再怎么紧密的部署，也有透风的时候。

　　“尚公公，这信息可确实？”城东梁芳的私邸里，万通放下茶盏，急切地问道。

　　“万大人尽且放心，为打探出今晨雨化田之动向，杂家可是搭上了好几名混迹于西厂的探子和一个安插在宫里的传事太监。”新晋的东厂掌印太监尚铭颇为得意地答道，“但是……据大人你的副将上次所报，倾月楼那个姓尹的丫头既然是和雨化田一伙的，为何会跟鞑靼人一起被逮捕收押？”

　　“哎，可不是，还以为能从她身上挖出些什么事儿来，看来咱们是盯错人了。”万通本想利用此事进宫打打小报告，让自己姐姐对雨化田心生嫌隙，趁机抬升权位。现在化作了泡影，未免有些失望，转过头来对着上位之人说道：“不知，梁公公有何高见啊？”

　　年逾五旬的梁芳，身为御前掌印太监，居高位、掌重权，此刻听到万通的询问，也只是微抬了抬眯在一起的眼皮，声量阴郁地笑道：“呵，杂家看来，此人必定是知道些什么…二位也没盯错人，只是晚了一步。如今，雨化田将她关入西厂，正是防着我们先对她下手。”这两人即无勇也无谋，要不是手下无能人，谁愿意搭理这两个莽夫蠢物，“只要继续派人死守在西厂外面，不怕没空子让你们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