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雪霏霏 愿如初见》珏月

23、 变故

　　变故

　　再几日便是除夕，一场大雪过后，天气愈发地冷了。园子里的白梅也都吐着幽芳竞相绽放，结冰的水面将缕缕阳光反射到揽月轩糊了明纸的窗内。

　　小心地褪下琉璃指环，取了锦绳打上个同心结系在脖子上，尹若雪瞄了瞄桌上的盘镜。镜中，雨化田散着发坐在自己身后，看似颇有耐心地挑理着手中那几绺打结在一块儿的尾发。刚想转过头去看看，便被他抬目冷冷地睨了一眼。

　　“那个……实在解不开，就剪了吧？”递过去一把金雀剪子，尹若雪看着自己的‘杰作’，还真有点心虚。前几日想起在书中读过的“结发连理枝，与子同一身；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今晨故意起了个早，本想趁着枕边这人没醒试试古人所说的‘结发’，结果就打出了一绺死结，难以收拾。

　　“转过去。”接了剪子挑断那几处打结的地方，两人连着的发尾才算分了开来，“弄不来就别弄，下次我直接绞了你的头发，找个尼庵送你做姑子去。”取过梳篦的打理好各自的头发，已是耽搁了不少时间。

　　“好啊，只要你舍得。”正贫着嘴，楼下就传来了小厮六儿的声音，说是有人送了封信来，交代了一定要尹若雪亲自接了才行。

　　下楼取了信，用银刀拆了封口，抽出内里的信札，几页密密麻麻的小字，全是有别于汉文和鞑靼蒙文的无名字体。读完信中的内容，尹若雪将信折好，连同封壳一起投进暖炉里焚了。回过头来，雨化田已经披了大氅步下楼来，闻到屋内纸张烧焦的味道皱了皱眉。

　　“要走了吗？”

　　“嗯，”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雨化田替她整整衣襟，“什么事慌成这样……这会儿没工夫管你，外面天冷，好好呆在屋里。”

　　“知道了。”眨眼隐去眼中的心思，尹若雪虚虚一笑：“我不会把自己冻着的，要是冷病了，你可有借口不陪我去看元宵灯景了。”有意岔开话题，抬头望见雨化田洞穿心底的目光，又轻轻地垂目躲开了。

　　直等到雨化田出了园子，尹若雪立即拿了纸笔，用来信中相同的字型写了回函，招来六儿嘱咐他急急地把信送了出去，然后兀自一人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的积雪发起呆来。

　　另一边，雨化田刚走到院门外的回廊，便见一袭火红身影带着侍女下了马车，远远地向园内走了过来。那红衣女子不经意间抬眼一看，面容微微一惊，片刻后挥手示意跟随的侍女先进了园子，独自留了下来。

　　“雨公公，”祝婉婉拢着手走到雨化田身边，眉目夭夭却心生防备地说道：“你不在西厂坐镇，倒是哪来的闲情逸致，到我这倾月楼来踏芳赏雪，就不怕宫中的贵妃娘娘挂念吗？”

　　看着眼前姣好的容颜，雨化田轻笑一声，将她眼中的提防与算计看了个透彻，“哼，景亲王府的琬惠郡主又何时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女，要花尽心思接掌一个小小的歌舞坊？真是难为郡主娘娘降得下这个身份。难怪倾月楼会拒绝御前献舞，原来不是不愿，而是不敢。”景亲王本系皇族旁支，一个没落的皇室族人而已，却在夺门之变时因拥护英宗复位，才被任以兵权戍守辽远。近几年来，宪宗疏于朝政，皇权旁落，景亲王也依仗着手中的重兵蠢蠢欲动。

　　“你！三年前，我父王想要结交雨公公，可惜雨公公你看不上我们，罔顾了父王的好意。我喜欢京城的繁华，又不得不按旨随父王回辽远，只有退而求其次，进了这倾月楼。雨公公不会容不下一个‘祝婉婉’吧？”景亲王府一直在拉拢朝中各方势力，宫中掌权的宦官，如梁芳、尚铭之流，年年从王府收受的银钱数目不小。朱琬惠掌管京城这边的事宜，见其他的宫人都是七分的奴性卑恭、三分自视权贵；唯有这雨化田，倨傲得很，却又攀附万贵妃，着实让人看不透。“还有，倾月楼不接宫中的生意，可不是我的主意。是姐姐以前立下的规矩…姐姐她可是最见不得宫里出来的人了，要是她知道了雨公公你的事，不知会闹出什么来，你说呢？”

　　“你们景亲王府的事，我无意多管。”雨化田错身绕开她，“这和我并无相干。”

　　祝婉婉望着雨化田远去的背影，暗自松了口气，如若他刚刚下杀手灭自己的口，自己必无胜算，幸好……有了尹若雪这个挡箭牌，想到这里，转身进了园子，“姐姐，我回来啦，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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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倾月楼，早已等候在外的屠晋迎面跟了上来，“督主，刚才属下看见了……”

　　挥手示意屠晋勿须多言，雨化田上了马车，“是谁都不用理会，明天将人接去别院。”祝婉婉轻看了朝中隐藏的那些势力，迟早一天会将整个倾月楼葬送其中，到时候尹若雪也必受牵连，还是尽早把她带出来为妙。随手拿过屠晋递来的密函翻看，处变不惊的脸上顿时神色一沉。

　　“督主？”

　　“宫中生变，叫继学勇支开那个不伦不类的，我们立刻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