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晨》在雪地里爬行

22、第二十二章

　　芮军有时候觉得有些事情真是有些巧合的诡异，比如你不想看见的人会偏偏出现在你面前，甚至好多次。芮军下班到小区看见相拥着上楼的卫敬晨和“芮军”真的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儿来表达自己的心情，真他妈邪门儿。

　　“死卫敬晨！你丫眼珠长哪去了，一双漂漂亮亮的眼睛怎么那么不识人呢，跟个傻逼似的搂着个冒牌货当个宝！”芮军看着卫敬晨的背影，忍不住开口骂。

　　卫敬晨转过身，看见中午那个自称是芮军的青年满脸狰狞之色瞪着他，卫敬晨皱眉，难道这个人下午一直在跟踪他？

　　“敬晨，那个人说什么东西？怎么敢这样对你说话，还有，什么冒牌货？”卫敬晨未发话他身边的“芮军”倒是开了口。

　　“没事儿，军军，你先上楼，我等会儿就上去。”卫敬晨安抚的拍拍“芮军”背，目送他上楼。

　　芮军听着卫敬晨喊别人军军，浑身一层鸡皮疙瘩就这么起来了，一种揍他的念头油然而生，真他妈恶心，卫敬晨怎么能做出那么恶心人的事情来。这样想着，芮军毫不犹豫的望着卫敬晨挑衅般吐了一口痰在地上。

　　卫敬晨眼中怒气渐生，大步跨向芮军，拎着他的衬衫领子，“你他妈别在他面前乱说话，你说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别他妈跟踪我们，别他妈妨碍他生活！”

　　“哟！十几年不见，会骂人了啊？以前怎么不见你骂人骂的这么顺溜？”芮军也不反抗他，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一丝睥睨，盯着卫敬晨怒火冲天的眸子。

　　卫敬晨努力抑制着不断握紧的手，以防自己一个不小心就管不住拳头要砸在眼前这张讨人厌的脸上，卫敬晨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一下。他从不曾被别人激怒至如此，在别人眼中他是个温润有理的成功商业家，能让卫敬晨如此愤怒的只有芮军，眼前这个自称是芮军的人不过才认识半天，他骗自己是芮军，辱骂自己的军军是冒牌货，卫敬晨简直想要仰天大笑两声，他竟然敢说军军是冒牌货而他自己是真的，那一瞬间，卫敬晨想把他掐死的心都有，“我警告你，不要再惹我，不要再惹你刚刚看见的那个人。”

　　听见卫敬晨这么护着那个冒牌货，芮军恶心的快吐出来了，憋笑憋得眼泪都出现，卫敬晨怎么那么傻，当初的说的话卫敬晨还记得吗？还记得他们要一直呆到娶老婆才分开？不过这个估计不可能了，芮军宁可不要老婆也想和卫敬晨在一起，因为他喜欢卫敬晨。还记得在那个破旧的寺庙前说要快快长大，才能保护他？芮军想，卫敬晨应该是记得的，因为他好在乎那个冒牌货，“卫少爷，我好怕啊，你能把我怎么样？杀了我？煮了我？你确定不后悔？”

　　卫敬晨看着眼睛穿着整齐的青年跟癫痫似的阴阳怪气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再也忍不住一拳把人揍翻在地，“不要不相信我说的话。”

　　芮军躺在地上，咧开嘴，无声的笑，“卫敬晨，你记住，这一拳，总有一天，我要十倍还给你。”他不想抹着眼泪抱着卫敬晨大腿说一些他们小时候发生过的一些事，或许那样做卫敬晨就会明白，自己才是真正的他的军军。芮军不愿意放下尊严妥协，就如同当初卫敬晨走的时候，他没有央求卫敬晨不要走，也许这可笑的坚持最终不会换来什么结果，但，芮军觉得，他喜欢卫敬晨，也要喜欢的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回忆是两个人的，卫敬晨却把这回忆给了另一个人，这无论如何都不是他芮军的错，这是，卫敬晨自己犯下的错，芮军不会，也不想替他改正。

　　卫敬晨听到芮军的话嗤笑一声，垂眸看向躺在地上的青年。青年的眼睛无焦距的看着前方，黑黑密密的睫毛挡住瞳孔里所有的光芒，好像，好像他的人生已经没希望了。嘴角翘起，像是在嘲笑，又像是在怜悯，一时之间卫敬晨竟觉得他一点都看不懂眼前的青年，他不知道那个自称芮军的人来到自己面前谋取什么，现在那青年躺在地上，卫敬晨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强烈的，把他拥在怀里的欲望。卫敬晨晃晃脑袋，他估计是疯了，竟然会想对一个伤害军军的人有这种想法。

　　芮军被脚步声吸引，他微微转头，看着卫敬晨的背影远离自己，忽然之间胸口溢满了委屈，十几年来相思，十几年来守候，十几年来等待，换来的却是这一种结果，他想怒吼，他想问卫敬晨，是不是不记得当初替他打走李虎的傻兮兮的小子了？是不是不记得当初不容别人说一句伤害他的话？是不是不记得当初被他按在床上打屁股的孩子了？是不是都把这些记忆，这些感情转移到了那个冒牌货身上去了？那个冒牌货，哪里跟自己像？

　　然而，芮军没喊出口，他在心底对卫敬晨的质问，已经消失在楼梯口的卫敬晨是一点都听不见的。卫敬晨心里只记着，他的军军在楼上等他。

　　芮军慢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其实卫敬晨那一拳只打在他嘴边，力道并不是很重，就跟十二年前他跟李阳打架那样呗李阳抓破了嘴皮。可这伤口比那时疼上千万倍，把他从发尾疼到脚后跟，浑身上下好像被卡车压过一般，疲惫无比。

　　芮军拿出电话，拨了一个号码，没响两声，那边傻逼似的声音就传了来。

　　“喂喂？小军子，是你吗？找哥有事儿？”

　　芮军牵起嘴角，开心的笑了，他还有一个朋友，那人平时跟傻逼一样，但是在关键时刻总能给他一些温暖的人，后文海，“文海，陪我喝酒吧。”

　　“啊？不会吧——为什么要喝酒？喝饮料不行吗？”

　　芮军轻笑，他都能想象的到，后文海的脸一下全垮下去的样子，“不行，喝饮料能醉吗？”

　　“当然不能醉了，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问我，哎——不对，你喝酒不会是想买醉吧？”听筒里的声音从幽怨一下子变得惊讶。

　　“是啊，我心情不好，就想着借酒消愁啦！一句话，陪不陪哥？”芮军心里很难受，拼命的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开心。

　　“算了，听你这么有兴致的声音就知道你心情肯定不好，你这个二愣子，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在电话里装的无比兴奋，当我是傻逼啊。”

　　“可不是傻逼么……”芮军见被后文海拆穿，也不再掩饰，低低抱怨。

　　“你小子皮痒痒了欠揍吧，等着，鲁域等着，哥今儿个喝不死你哥不姓后，说好了，你醉了我可不送你回家。”

　　“好了好了，快一点！”

　　芮军到了酒吧后文海已经在了，看见他来了兴奋的朝他招招手。芮军走过去，坐下。

　　后文海看芮军西装上东一块灰，西一块黑，脸上还有被揍过的痕迹，“你咋了？被人打劫了？”

　　芮军摇摇头，看着好友，眼神儿委屈到不行。

　　后文海受不了芮军那么娘了吧唧，啪一巴掌甩到他头上，“有事儿说，别他妈用这么怨妇的眼神看着我，慎得慌。”

　　芮军叹了一口气，在后文海面前，哀兵政策完全没用，“卫敬晨回来了。”

　　后文海啊了一声，“你怎么知道的？跟他见面了没？”

　　芮军点点头，“当然见到了，不过，他好像不认识我了。”

　　后文海没听明白，“什么叫好像不认识你了？小时候你两不是玩的忒好？怎么不认识了。”

　　“我也说不明白，为这事儿烦着呢，陪我喝酒吧，要喝到醉死！”芮军拿起一瓶啤酒，咕咚咕咚没几口就灌了下去，接着继续这样拼命的喝。

　　后文海知道劝他也没用，也甩开膀子陪着芮军一起喝。结果没过一个小时，芮军就隐隐有要吐的前兆，后文海赶紧拉着他上洗手间，把芮军的头按在马桶上，让他吐个够。

　　芮军心里难受，身体也难受，全部都难受，难受的他想哭，然后他就哭了，眼泪哗哗的不受控制着往下流，他能感觉到后文海在干什么，把他拉上出租车，带进家里，脱了他的衣服，用水擦干净他的身体，换上睡衣。

　　后文海从来也不知道芮军其实那么能哭，从在洗手间开始，一直哭到带他回家帮他换好衣服。这一切，都是因为卫敬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