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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六章 死别世生离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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鹭飞渊,酒尽欢。五行山。
木槿师兄邀我们来的是欢歌宴,也是那时五行山最被人喜爱的闲宴,宴上之人都得表演一番,表演最出色的,自然成了众星捧月,久而久之,欢歌宴也成了个比试,谁都想出风头,为此,也不知是谁将师父们也拉了进来。长师父与曲直宫的张也师父较为严肃,从不参与。
也就成了今日的局面,清寒师父还拿什么破秘籍出来作为奖励,我估摸着就是他闲暇时,练的字。
一到五行山下,木槿师兄便来接我们。他今日脱了一身武装,换上了公子服,更显意气风发。我打趣道,“木槿师兄,今日是要走小风雅,不舞剑啦。”
木槿师兄揉了揉我的头,“你还敢说啊,手都被你刺了个洞,还怎么舞剑。”
他一说,我该无从打趣了,可还是不正常,不说伤应是早好了,就算不舞剑,还是可以坐在一旁观赏,也不是非要换衣裳的。
我一恍悟,正打算拍掉木槿师兄的手,夕不归已经出手,拿开了木槿师兄,还说,“男女授受不清,何况是人妇。”
木槿师兄不介意的笑笑,“对了,阿水,你今日要给我们看什么?我都还记得你的青莲华和雪师妹的浮云踏。”
面部稍稍不适应,我挽过夕不归的臂弯,“不归,你告诉木槿师兄我们今日有什么,能不能再现当年的奇迹。”
五行山大概除了师父,没有人知道我与雪千之间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总是好的。
“秋满月。”夕不归应道。
虽说夕不归不是很满意上五行山,可因我也勉强妥协,还赔我练习,我们在丘山雨湖,弄琴作舞,也十分惬意。此番只当来游玩,没有离别之苦,明兮小仙本也是要来,却临时又变卦,说要去找西泠烂人,我也不足为奇了。
话说着,已到了鹭飞渊,低处白鹭齐飞,满座笑颜,欢歌宴还未开始,都是各自玩着各自的,大多瞄了我们一眼,都不足为奇。木槿师兄四下张望着,一脸迷惘。
“木槿师兄,你在找什么?”
我说这话时,大概已经知晓答案,欢歌宴上谁都有,可只有那人不在。木槿师兄摇摇头,将我们带入席,自己也坐在旁下,眼睛还是没有闲下,不肯放弃的寻找,不见不休。
木槿师兄不想开口提到,我也装傻好了。明白的不说,那就不明白的说。夕不归低声问道,“治我眼睛的人在哪?”
木槿师兄一愣,显然是听到了,我暗地偷笑,明里还是一番正经,“那人还没来呢,是个女子,你也见过。其实你不用找着她谢,这一点都不是你的性子,不过你要实在要谢,可以谢木槿师兄啊,他们两人你谢谁都是一样的。”
木槿师兄端起酒器一仰而尽,也不反驳我,我看着夕不归也不予理会,这本是我跟木槿师兄在绕,夕不归却像糊涂人一样,还端起酒器走到木槿师兄面。
“多谢了。你是阿水的师兄,我谢谢你帮我照顾阿水这么多年,之前对你态度差了些,那是因为我不喜欢你。我虽为无朝之主,是个恶人,也不是随意要受人恩,既然是你们让我复明,那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刚进嘴的酒差些就喷了出来,夕不归的话有够呛,一点都不谦恭,木槿师兄依旧是带着笑,可眼里无疑露出了对夕不归的不满,他与夕不归,似乎是不熟,如今成了一见仇。
我紧张地瞅着他俩,不要出什么争端才好。木槿师兄耐着性子端起酒器,“无朝之主这是哪里话,是我该谢你,终于让我解脱,不用这整天都被阿水黏着了。”
无端被拖下了水,夕不归眼里利光一闪而过,我只有想跳起来猛踢木槿师兄的冲动,谁黏着谁啊!
咚——
恰时此刻一声锣响,预示着欢歌宴开始了,鹭飞渊上一时安静下来。我将夕不归拉了回来,瞥见木槿师兄竟然有些紧张,我望了望四下,没有见到炎荧火。
“木槿师兄,你还是不肯跟我说吗?”
木槿师兄看了我一眼,有些为难的开口,“阿水,我……我与荧火师妹准备了飞花尘,方才来接你们时我还见过她,她应是早早就到了鹭飞渊,我……实在有些担心她。”
我掩唇偷笑,又用力一拍他的背,也算报仇,“没事,在五行山上荧火师姐能有什么事,估摸是紧张害羞了,也许等等就出现了。”
“可是我跟她是第一个要表演的人,欢歌宴已经开始,荧火师妹不会迟到的,我真的很担心她遇到什么不测。”
木槿师兄一脸不安,我本想开个玩笑也无法出口了,只能安慰他,“你别自己吓自己,五行山上荧火师姐的敌人怕是只有我一个,谁见到荧火师姐不是乐呵呵的,荧火师姐平时待人也还好,而且五行山荧火师姐熟的很,也不会不小心被困进哪里,不会有事的。要是你担心第一个表演荧火师姐赶不到,我先帮你应付应付,荧火师姐应该快来了。”
“金水千!”夕不归呼出我的全名,显然很是不悦我要帮木槿师兄。
我也很后悔说出这样的话,木槿师兄根本不需要我,现在连夕不归也得罪了,我只能喝酒以缓罪恶之感。
“你说的对,算了,也许荧火师妹不会来了。那就拜托你了阿水。”我一喷,木槿师兄舒开眉头叹息着,明明很在意,还要强装。说完起身,从后背掏出一把玉乐箫,注视良久,才提步去了鹭飞渊中侧。
旁边弥散出的怒意使我浑身开始不自在,不得不赶快认错,“我错了还不行吗,我知道我们还有秋满月,不应该去管师兄的飞花尘,你别生气,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不让我去我便不去就是。”
夕不归未看我一眼,自喝自酒,“明白就好。”
一口,回绝了我所有的侥幸。
悠扬的箫声飘荡在鹭飞渊,一群白鹭在其上盘旋,众人静,皆是惊奇曲直宫木槿竟会吹箫。我四下望了望,还是不见炎荧火的身影,箫声突然起了个高缓调,撼起人心里的涟漪,我一下没忍住,提步跨进中央,扬芊手,随着木槿师兄的箫音舞起来。
“阿水!你——”夕不归在我身后大喊。
我挺喜欢做这种坏事的,当下也没顾上夕不归,不小心瞥见他一脸黑色,手上立即化出筝琴摆在案上,弹指发音抵制木槿师兄的箫声。
我的舞步瞬息有些混乱,不知道该随了谁,四下议论而起,到底是谁在表演,全乱了套。我苦苦撑着不能让整个场面真的乱了。琴音箫音一时激烈而起,节奏越来越快,我在心里苦苦喊啊,就算是仇人,对乐也挑个一样的乐器吧,还有啊,不要拉旁人下水啊。
身上的月白衫越来越不听使唤,音律还在竞高低,心里压力非常,一个不小心,又失误了。噗一声绊倒,容面朝地,意外的我没听到唏嘘声,夕不归与木槿师兄的琴音箫音逐调缓慢,竟变得和谐起来。
我望向夕不归,他毫不理会我,一袭红绸亮在我的眼前,我一惊,是炎荧火。
顿时只想钻地里去,她早不出现晚不出现,我出糗了她就来了,显得我就像个小丑一样。可我一直这般趴着也不是办法,夕不归的琴音还在继续,我也要继续。
我深呼吸了一番,拾后脚,展臂柔,把自己的意外修饰得分毫不见,起身应着夕不归的调子,轻踏出秋满月。
如今鹭飞渊出现了两个舞者,炎荧火妙曼着芊芊细腰,袖中不时飘出红艳飞花,我绕在她身后,一跃飞,化作鹭,似满月。箫声琴声,合乐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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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歌宴结束时,我醉得厉害,夕不归不知喂我喝了什么。
只记得秋满月飞花尘的表演,撇掉开场的意外,炎荧火飞花现身后又变得很顺利,而后再没有更惊艳的,我与夕不归是过客,师父的破秘籍自然落到了木槿师兄与炎荧火手中。有情人,终成了眷属。
而后很多师兄师姐听说我要走了,都来敬我的酒,也不排除是来观赏美夫君夕不归的。本一开始夕不归都帮我挡着那些酒,师兄师姐非要作弄,不许别人挡了,我只能自己喝了,也没什么担心,醉了的话,夕不归还在。
以前的我毫无防人之心,庆幸那时认识了夕不归,又因为朝如故我对世人有了戒备,变得自己也不喜欢自己,好不容易回了五行山,因为师父真心关切,所有人的真心对待,我慢慢又开始相信了,可是这些,如果都变成欺骗,隐瞒。
我情愿一醉,绝不醒来。
木槿师兄不是邀我来同欢,分离,都是我一厢情愿。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夕不归再一次抛下我,他不是说过,我们会一起回双生城的。
都是,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