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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六章 死别世生离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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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哪里?”夕不归冷冷问道,一烂衫女子匍在他背上,微微睁开眼。这才看清他们正置于荒漠,远远望去前方似有行人,夕不归一副要将女子托与旁人的样子。
女子忙回道,“恩人别不管我,恩人去哪,我就去哪!”
此去双生城凶险得很,可恨润下宫不授武术,女子唯一会的还是偷学的,本以为足以应付了,却不知双生城那么厉害。夕不归能从众多厉害人中将她救出,年岁修为更是在五行山几个师父之上,他又岂是旁人能替代的,他能扔下她,她却不想离开他,有他在,去双生城会顺利很多。女子如是想。
夕不归顿住脚,一路行来对女子的无理纠缠已习惯不少,可越听她左一句恩人,右一句恩人,就心烦难耐。他是无朝国君主,生性残绝,向来要什得什,何曾这般委婉,还要拐骗女人!思及此,揽住女子的手略略松开,他不想再依计与这女子有什么好的牵扯。
谁知女子觉察到夕不归的松动,也不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反正早就不清了,索性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颈。夕不归一怔,无奈地瞋视着她,早该知道她会如此做的,索性也揽紧她,突然如猛兽般飞奔起来,越来越快,若不是有些修为,女子怕早是要血肉横飞了。往后女子才知,应是若不是夕不归有些分寸,她早就血肉横飞了。
十人马队行于荒漠上,忽见沙尘袭来,急急勒住缰绳,正策马调头,为首的粗狂男子扬手大声说道,“不要慌!不是沙尘暴!”所有人闻言一看,果见风沙处有一人急速朝他们而来。
待夕不归停在他们眼前,他们才看清是两人,一人负了伤,二人好像有困难。刚才喊话的男子打量着白发的夕不归与衣衫凌乱污秽的女子,思量与他二人牵扯会否遇到不测。
“你们……要做什么?”
夕不归扫了一眼为首的男子,反手将背上的人扯下来轻放在沙地上,什么话也没说,转身欲走。女子一看情势毫无回转,即刻扯住夕不归的衣袖,脱口喝道。
“打劫!我们是打劫的!”果然夕不归停住了走势,马队的人纷纷一愣,几匹马儿哗哗叫着扬起前蹄,好似在嘲笑她。
“留下你们的马匹和一套衣裳!”女子又说道,却显然失了气势。女子在心里暗暗忏悔:徒儿今日所作实在辱没了师门,却也是情势所迫,还望师父宽容,徒儿定当虔心悔过,日后定为师门增光!
只听马队的人哈哈大笑起,其间一长得猥琐的男子俯身盯着女子澄澈欲碎的眸,虽狼狈不堪,却确是个娇娆清丽的美人,言语轻挑道,“娘子不如到我马上,我愿与你同骑一骥,同穿,一裳。”
说完又哈哈笑起。为首的男子见此也不训斥部下无规矩,只静静呆着,似是在等她回答。
女子活了七千多久,还不曾遇到过对她如此逾矩的人,今竟被这一看就无甚修为的黄口小儿调戏!顿时火冒三丈,更加拽紧了夕不归的衣袖,她不可再冲动做出有违师门,有辱师门的事来,只能恨恨说道。
“不过区区活了几十载,也有胆出来晃悠!”
女子眸光沉沉,为首的已觉事有不妙,两手合拳,刚想作和,另一手下抢先踏出马儿,嘲弄她道。
“娘子真有胆——色,只身一人就敢与妖宠历北荒无脊之——”
一抹寒光乍现,那人还未说完,只听一声沉闷的落地声,那人倒在沙地上,脖颈处一道鲜红喷涌而出,已然没了生气。
马上众人顿时噤声,满目惊骇。女子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眼前的夕不归还是初时那个救她于水火的善善之辈吗!那人不过将将说他是个妖宠,他就愤力挥开衣袖,使出杀式,用气波将其刎杀,没有丝毫犹豫。还是他本就如此,凶残至极!
几人见同伴无故被杀,开始愤愤拔刀,为首的赶忙喝住他们。
“大哥!别拦我们,我们要为四弟报仇!”
“混账些!住手!值得搭进自己的命吗!”
“大哥……你……我们自幼便一起长大,你说要来北荒历险,兄弟们立即抛却家人随你来了,四弟的孩儿更是刚满了月。我们都相信大哥所说的北荒有神力,得之可大进修为,这样我们跟家人就能长寿。我们这般信你,信你说的,信你能护着我们,信你会一直与我们站在一起。可现在!现在的你竟弃四弟的命不顾,视之如草芥!”
“你们……竟如此想我?我怎会不顾四弟枉死!四弟终是我没保护好,我心里的愧疚难过你们知道吗!难道还要让我眼看着你们一个个死在我面前吗!”
“大哥……对不起……但四弟已去,我再无颜面去见我的妹妹,我答应了她好好照顾四弟的,这个仇我是一定要报!”
言罢已冲出队伍砍向夕不归,众人也不从那大哥,纷纷紧随去砍夕不归,那大哥见众人如此,也抽刀冲去。夕不归看也未看他们一眼,用内劲踢动脚边的沙子,沙子刹时化作无数厉器飞向九人的胸口,毫无例外地全数击毙。尘沙中只剩下马儿的嘶鸣声。
女子有些紧张地看着夕不归擦拭袖口的血迹,却如何也擦不掉,最后干脆撕掉那块染血的布,见女子注视了他许久,眼里讶然一瞬即逝,俯身在她的腿上方施法术,伤口快速地愈合,不留一丝疤痕,又起身不说一句话转头便走。
女子腾地起身,朝他大喊,“我要去双生城,你带我去好吗?”
“你不怕吗!”
怎会不怕!女子心里暗暗叫道,几条鲜淋淋的尸体还在眼前。她是怕夕不归的转瞬即变,一不小心自己就没命了,可他救她还任她纠缠,定是看重了她的命而有所图,纵前路险要,也只能险中求胜。女子追赶着夕不归,跃上他宽实的背,以表明自己不怕。夕不归一愣,随即伸手紧紧揽住她的膝腕。
“双生城,不易进不能出!是你自愿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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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角冒着冷汗,猛地睁开眼,方才梦中所见还历历在目,那分明是夕不归带我进双生城时,真实发生的事,为何会做梦,我很是纳闷,不觉舒了口气。
不算太长的梦,我好似做了很长。
“你醒了。”苍远的声音忽响,引我侧目。
有种直觉,我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了,师父端坐在床榻对面,很是和祥。
我有些奇怪,为何我还在五行山,“师父。”我唤他,心里很平静,“夕不归呢?”
师父亦是平静,“他两月前回了双生城,不会再出来了。”
一滴寒冰侵入我的心口,五千露水心霎时冻僵,“什么?”
仿佛听到了很可笑的话,这太荒谬了,“师父你开玩笑吗?明明昨日夕不归还在我身边,我们在欢歌宴上,木槿师兄与荧火师姐赢得了你的秘籍不是吗。”
“阿水,你喝了忘日水,已经睡了两个月了。欢歌宴,已经是两月之前的事了。”
“什么?”我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心里忽然翻江倒海。
“是夕不归亲手喂你喝下的忘日水。他如今的心是致邪凝晶,势必要回双生城,可回双生城,势必会有一难,将死。他不愿你为此失了性命,纵使万分不舍,也还是将你留在了这里。阿水,师父告诉你一切,你怎么想都可以,师父已经不求你原谅了。”
我一字一字听完师父的陈辞,已不知该说什么,夕不归早就离开我了,还是他亲手将我留下来的,师父为什么要我原谅?夕不归又为什么会这样?最后只能得出,“是你怂恿他抛下我的?”
师父起身敛了眸,故意避开我的眼睛。“我只是告诉他,西泠先知告诉我的,双生城必有一死劫。五千露水心,是属于双生城的,势必要回到那里受劫。我活了这么久,烦心的事也够多,可足足这件事,我竟变得犹豫不决,你是我在山下捡来的,我将你与雪千当做女儿般教养,宠溺。可是有一天,你们都要离我而去了,我想将你们留下,却又不能不顾苍生。”
师傅的后一句话渐渐没了声,我一动不动盯着他,声音不自觉地颤栗,“那你现在将我留下,可是顾了苍生?”
“阿水……师父,很矛盾。所以让夕不归来帮师父做抉择,我只是将西泠之说试着说出来,若夕不归还是要将你带走,我也无话好说,他若将你留下,我自是不会再反对了。”
一句话,将我所有的怨气引出,尖声喝叱,“你为什么要这样,你自己的难断凭什么要让夕不归来选,你知不知道,不管是生是死,我都想在夕不归的身边!你凭什么给了夕不归选择却不给我选择!”
我激动的掌又没扶住床榻,跌落下床,师父匆匆而来,“阿水,冷静,不要伤了孩子。”
心里的怨气还未出够,我如何冷静,用力挡开了师父,“什么孩子,我已经不是孩子了!我能做我想做的事,谁都没有资格来阻拦我!”
“你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两月有余了。”
身体一僵,总算听明白师父的话意,下意识摸向肚子,那里,似乎真的不一样了。师父将我抱回榻上,像是回到小时候,我不听话,师父哄我,而我现在肚子里也有一个小时候了。
我该是喜,可是夕不归不在,又有何用?我扑进师父怀里,嘤嘤啜泣。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