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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五章 缚眼谋归山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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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城之战结束,无胜无负。
夕不归眼睛失明,朝如故重伤被毒,两败俱伤。
机谷走了,焚青走了,夕不归也走了。
我果真被留下了。
被留下,却又起不到本身的意义,我现在这样一个处境,朝如故即使明白我的决定,也不愿担起让雪千知道真相的风险。明里对我客气,背下拒我于千里。
我倒是奇了,这厢苦苦要我替他心头之人,做该做的事,怎么如今知道我愿意了,却反而不逼我,放纵我了呢。难道他中毒太深,毒傻了?
偌大一个双生城,最后竟然没有人肯理我。
若是以前的金水千,定是承受不了如今的境地。那是以前,在爱上夕不归以前,此刻我的心里空空无物,最最想要的,是夕不归的眼睛。谁要恨我我都接受,我只要夕不归的眼睛。
没有人留我,我便自己寻法。
无夕宫,若水阁。
“金雪千,你为什么要害我。”
朝如故重伤,没工夫拦我,白玘也暗中让我。我见到雪千,她朱颜暗失,守候在朝如故床前,被我直当当的闯入扰得更乱了心神。
一见到我,像是找到的泄气的地方,愤力将我赶出若水阁,反手将若水阁扣上,不让我的出现再去扰了朝如故。
“我还没有找你,你倒找我来了,你们将如故伤成这样,还敢来出现!我对你使毒怎么了,你们不也对如故放了毒!我们扯平了!”
雪千愤愤说着,已然没有以往的淡然,我听在耳里,很是气恼,“那又怎样!是你先使毒的,朝如故中的毒不是没有解药,他还会回复如常,可是夕不归呢!金雪千,你怎么会变得这么狠心?就算是不满我,你怎么能伤害夕不归的眼睛,他会看不见的!”
“我就是要他眼瞎!他若不伤,现在如故是不是已经没命了。我怎么会让我在意的人受到伤害?只要能保护他,我会变成怎样的人,我不在乎!反正我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金雪千了,我杀过人,还有什么不能做!”
雪千叫喊着两眼落下泪滴,还在故作坚强,这是我见过的她最难过时候的摸样,像是朝如故没有救了,很是激动。我只怕与她吵下去,最后还是什么也得不到,闭了嘴,收了心中的不平,曲下膝,跪在她的脚跟前。
“你救救夕不归的眼睛好吗,雪千。我求你。”我想平淡说出口,可越说,嗓音越抖,几近哭态,“雪千,我明白你不是真的想伤害谁,你救救夕不归,你救救他,我求求你。”
雪千侧身不屑受我跪拜,“空毒已经起效,解药已经对夕不归无用了,你是知道的。求我,做什么。”
我知道跪拜对我来说并不稀奇,可如今我除了跪拜没有别的了,“雪千,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能够救他的,你救救他,只要你救他,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不反抗,你救救他,我求你啊……”
雪千用力拂掉我拉扯她衫角的十指,很是不屑,“昨日我便让你斩去小指,你不是不肯?你金水千,怎会舍得为了谁伤害自己,会做这没有好处的事?”
她的笃定不停激动着我无法宁静的心,这次我没有再犹豫,手指拔出袖中几十根软叶针,缚着腰间的根心线,套在小指之上,用力一扯,小指断,血飞溅。
“雪千,这下你能救夕不归的眼睛了吗,我求你,你帮我,除了你我没有办法了,你帮帮我,雪千……”
雪千大概被我的举动憾到,一动不动,良久才语,“金水千,你当真在意夕不归?”
“我怎么会不在意他,我于这世上最在意的就是你跟他,为了你们我做什么都愿意,求求你,帮帮我雪千。”
我哭着求她,以为她总会心软,可她只是转过身,不见我,冷声道,“金水千,你从来没有在意过谁,谁在你的眼里都是可以消失的,你从来不去争取,不去在意。为什么,你变了?”
“雪千……以前是我冷血,不懂得表露自己真正在乎的,可经历了这么多,我知道了自己想要的,不依赖你,我要自己争取。”
我难得的肺腑之言却换来雪千冷声恨语,她背着我,一动不动,“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低贱!我不会帮你的,我怎么会帮你救伤了如故的敌人?即使不是如故的敌人,只要与你有关,我都不会救。真——傻。”
她的决绝我总算看明白了,她不会帮我,我做什么她都不会帮我,我停下了哭泣,一抹脸上的泪痕,“我是低贱,却不是没有下限!”
我缓缓起了身,指上的痛楚怎么都比不过此刻的绝望。
“金雪千,我其实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恨你,即便是你杀了紫昏桃华,我都想着要原谅你,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我虽不喜欢,可你总是我的妹妹,我就算心里恨极了,心底深处也不愿意与你真的为敌,我到现在都想要原谅你做的那些不堪之事。可是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只是爱上夕不归,你就如此狠毒,一再伤害我真心去对待的那些人。”
“金雪千,我永生永世都不会再原谅你,从今日起,你的一切都与我无干,我会像割掉这只小指一样割掉你!我们从此,恩断情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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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门木丹居。
求不到雪千,这是我唯一想得到的地方了。
良弓被禁足,却不是不许外人来访,我见到良弓的时候,他正持着一卷卷轴,在院中习术。见到我来,又惊又喜。
我略过他的欣喜,劈头直接说道,“良弓,我要出城,你快教我裂问,最好是马上就能学会,有什么办法没有,只要能立刻出城,要我怎么做都可以。”
他的笑顿在脸上,握住卷轴的手越来越紧,瞥见我还在滴血的左手,又惊,轻声语,“你为什么突然要离开?”
我明白自己狠心了些,却没有别的选择,“我要出城,我要回五行山,五行山一定有办法救回夕不归的眼睛,我要出城。”
像是早就预料到了我会说出这番话,良弓不急不徐,回身往屋里走去,我想喊住他,却又一下没有了勇气。很快,他又出来了,手里的卷轴没有了,倒是多了一些伤药物品,不待我再说话,他拉过我坐到院中的石凳之上,拾起我的左手,小心翼翼的想要包扎。
我使力扯着自己的手,不让他妄动,“你答应我帮我出城了吗?”
他强劲地握紧了我的手腕,坚决要给我上药,口里说着与我问的不相干的话,“这是为了无朝君上伤的吗?昨日之战,他失了双眼,我不知是何事使他这样,可见到你,我似乎有些明白了,是雪千要你断的指?”
我扳不过他的坚定,只能任他处理我的断指,不想再理会他说的任何有关雪千的话,一个劲问他,“你到底帮不帮我?我要现在立刻就出城,你帮我,我没有其他人可以问了,你若不帮我,我会再去跳蜉蝣水洞,你到底帮不帮我!”
他当下就是不肯多言,等到处理好了我的伤,才幽幽开口,“你去跳蜉蝣水洞是死,你现在出双生城也是死,你想让我怎么帮?你真的爱无朝君上吗?为什么?你不是爱君上,怎么又爱回了那个人?你将我当成什么了呢?无事不扰,有事便求?我自被禁足以来,你从没来看过我,我过的好吗,会不会寂寞,你从不关心。”
他的指责教我愧疚,可我顾不得那么多人了,躲开良弓的注目,我道,“对不起,良弓。是我错了,不该一再让你误会,我爱夕不归,一直不曾变过,我只是将你当做很好的朋友,朋友,不是爱的人,可以容忍我,原谅我。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是我太寒凉,一再以为只要将你当朋友,你早晚不会再对我伤心的。原来不是这样吗?”
“寒凉,你说你寒凉,你说你见一个爱一个,我便总盼着你下一个爱上的人就是我,可你爱来爱去,还是那一张脸,那一个人。”
我瞥见良弓呆滞的脸,狠下了心,“良弓,我们不要说这些好吗,你帮我出城,我知道你一定能帮得了我的。”
良弓不答我,只是起了身,背向我去,陌生至极地说与我听,“我是无夕人,怎么会帮无朝人。”
从没想过,我会被良弓拒绝,连良弓都拒绝我,我是真的无处可求了,没有办法了。
我说“良弓,若是你帮我出城,等我治好夕不归的眼睛,我便从此伴在你的身侧,不离不弃。”
良弓皮笑肉不笑地缓缓回我,“我不是寂寞需要人陪,不用你拿自由来做这种牺牲,我不会帮你出城,怎样都不会。你走吧。”
还是拒绝。
我不知道良弓要的是什么,却轻易说出会伤人的话,这样的结果才是最正确的。
再无法理直气壮,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