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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旗家赴宴纷扰多、有人欢喜有人愁 ...

  •   父亲说,他永远也忘不了一九零七年十二月五日这一天,那是我出生的日子,漫天大雪,本应是万物凋谢的季节,却唯独只有母亲房内的那株兰花静静的开着,母亲在产下我之际,用最后的力气说出了我的名字,穆雪兰,便静静地睡去了,再也没有醒来,十九年后,正如这个温柔端庄、贤淑秀气的名字的一般,身为穆家秀坊二小姐的我,从小就有奶娘教着礼仪规矩,女儿家该有的姿态和女儿家该做以及不该做的事,等等,因此,说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此时的我,正端坐在自己的闺房内,由丫鬟打扮着,待会要随父亲去参加一场十分重要的宴会,说是宴会,其实是我们苏州最有名气的旗袍坊“旗绣凤袍”的主人旗天为他的四个儿子举办的一场招亲大会,目的是寻了哪家才貌双全的小姐配给他的儿子们、能去参加这场宴会的自然是在苏州城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家、这次无论是看上了哪家的小姐,都必是门当户对的,而我们穆家秀坊自然也受到了邀请。
      “小姐,妆化好了,头发也打理整齐了,现在要换衣服么?”我的贴身丫头巧儿站在一旁轻轻的问道。我看了一眼镜子,镜中的女子有着桃花般的双眼,抹了点淡妆,有着些许柔情,眼含笑意,却又有些深邃,让人难以捉摸,小巧的鼻子挺挺的,可爱至极,一张小嘴犹如刚摘下的樱桃红嫩欲滴,一席青丝柔顺的披在背后,前面梳了几缕整齐的刘海,头上带了个米色的细细的发绳,在左边系成了一个蝴蝶结的形状,娴静温柔却又不失大家闺秀的端庄稳重,我对着巧儿会心的笑了笑,夸奖道:“巧儿,不愧打小就跟着我,越来越了解我的喜好和性情了,今日若换了其他的丫头,定会将我浓妆艳抹一番,那样反倒更加俗气了,不过,我现在可要考考你了。”“小姐要考我什么?”巧儿乖顺的问道,“你猜猜看我今天想穿什么衣服?”我依旧笑意盈盈的看着巧儿,巧儿微微皱了下眉头,想了想,忽然笑了,转身走向床边,把放在床上的那个精美的盒子拿了过来交到我手上,说:“小姐想穿的是这个吧。”这小丫头果然合我的心意,不愧从小跟着我这么多年,竟能如此知我的心思,也算没白疼了,我拉过巧儿,牵着她的手,说:“巧儿,现在啊,你可是越来越能看透我的心思了,改明儿啊,我可得跟老爷好好说说,不能让你出府嫁人了,得让你一辈子跟着我呢,你说好不好。”“啊,一辈子啊,可是小姐,可是,可是。”巧儿欲言又止的看着我,“可是什么?”我打趣道“可是你还是想嫁人的吧。”“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听到我拿她打趣,巧儿顿时红了脸,说道“小姐,咱不说笑了,你还是先换衣服吧,不过,这盒子这么精致,小姐你还是自己拆了它吧。”“嗯,我们来换衣服.”看巧儿急红了脸,我也不再拿她说笑,拆了绑着盒子的红线,打开,里面竟是一件华美的旗袍,颜色是极为鲜亮的玫红色,上面绣的花色也十分精致,并且还是双面绣,“小姐”巧儿从我手中接过旗袍一边解开扣子一边问道“这件旗袍是十分漂亮的,可巧儿不明白,别的旗袍都是整件绣满了花色,而这件为什么就只有这一朵花位于左边呢,而且这是什么花啊,巧儿看不明白。”我摸了摸旗袍上的那朵花,说:“这我也看不明白,不过待日后找了那送旗袍的人相问不就全都知道了”“可是小姐,咱们连这件旗袍是谁送的都不知道呢”巧儿一边帮我穿衣服一边说着,我笑了笑,说“好了,巧儿,咱们暂且先不说这些了,赶紧换了衣服,我还有点正事要办呢,快些。”“是,小姐。”巧儿听了我的话,快速的将我的扣子扣好了。
      梳妆打扮完毕后,我满意的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嘱咐巧儿说:“巧儿,我要出去办点事,你去跟老爷说一声,待会先去旗家府上,等开宴之时我自会到场,叫他放心可好。”“可是,小姐,若老爷问起小姐去办什么事了,巧儿该如何回答。”我拉过巧儿,说道“没事的,巧儿,老爷知道我脾性,一向做事稳妥,不会多问,自会放心的,你只要去告知一声便可。”“知道了,小姐,那巧儿先去了。”“恩,去吧。”看着巧儿离去的身影,我也赶紧出了府去办自己的事去了。
      出了门,拦了辆黄包车,坐上,招呼拉车的师傅说:“师傅,麻烦你去黄浦路的金甲表店,快点,我很急。”“好嘞,小姐,您坐稳了”说着,师傅把车向我说的地方拉去。从我家到这家表店大概要二十分钟左右,虽然我很想快点去拿到自己要的东西,但毕竟是人力拉车,再怎么心急也没法子更快一些,只好坐在车上看起街道上的行人和两旁的店铺,街上人来人往,店铺也都熙熙攘攘,热闹的很,我看了看拉车的师傅,约莫三十岁左右的样子,便想聊两句来打发打发时间“师傅,您今年应该三十多岁吧?”“是啊”师傅回头冲我笑了笑“小姐好眼力。”“那你家中应该有妻儿了吧?”我随口问了问。师傅听到我问这话,憨憨的笑了笑“小姐说笑了,我就一拉车的,没钱没地位,哪有姑娘愿意跟我吃苦啊,我也不愿委屈了谁家的姑娘,现在这样一个人做事养活自己倒也逍遥自在。况且,如今的时局也不是很稳定,这纷乱的世道,能保住自己安生就满足了,哪还有其它的心思。”“师傅这话说的不错,师傅,听你说话倒也像是读过书的人,为什么不另谋一份更好的生计,做拉车这样的苦力活岂不浪费了,要我说。。。。”我话还没说完,只听见师傅说“小姐,金甲表店到了,五个铜板,谢谢您嘞。”我从包里拿出钱来给他,师傅在接过钱的时候冲我笑了笑,说:“小姐,您刚说的话错了,我就一个拉车的,哪读过什么书,不过是拉客人的时候听到的一些闲话罢了,小姐,您走好。”师傅对我弯了弯身子,便拉了车走了,我也无心再管这个过路的拉车师傅说得话是否真假,只记得自己要办的事,便转身匆匆进了表店。
      一进店里,便有一名店员迎了上来:“穆小姐,您来了,您今个是来买东西还是找我们老板呢。”这名店员保持着微微弯身的姿势笑着问我并等待着我的答话,身着员工制服显得干净整齐,服务周到,“去叫你们老板来吧,前些日子订的货该到了,今个来拿了要用呢。”我以一贯待人接物该有的平常态度对这名店员说到,既不像大家小姐那样嚣张跋扈的呵斥别人,也保持着大户人家该有的端庄和典雅,让人感到温和却又有距离,果然,这名店员恐怕是平日在店里被有钱人家的客人苛刻过,见我如此温和的态度,立马微笑更加真心了点,招呼我在包间坐下后,沏了杯茶给我,说:“小姐,您稍等会,我这就去喊老板来。”我笑着点了点头,他便出去了。
      我放下包,喝了口茶,是上好的龙井,“果然不愧是百年老店,不仅服务周到,连招待客人都用这么好的茶,虽说能在包间被店员茶水伺候的也都不是一般的普通客人,喝一杯龙井并没有什么,但能用这上好的茶水招呼客人可见这家店的背后盈利也不小,不然以商人多入少出的心理来说,一般的茶水足以应付客人了,毕竟金甲表店是卖手表的,也不用在乎客人对茶水的看法了。”我心想着,茶还没喝到第三口,包间的门就开了,老板身穿一身金色的长衫,戴了副金色的眼睛,虽一身金光闪闪,倒也不是十分俗套,反倒有一种富贵的感觉,老板看见我立马笑迎着说:“穆大小姐,您来了,货已经到了,我知道您急着要,这不,我都随身带来了,可是,这块表可是花费我不少心思才得来的,所以这价钱嘛。”果然是商人啊,老奸巨猾,一句话就说到了价钱上。我依旧眼含笑意,但语气却有些凌厉的说:“老板,为了我的表您劳费心神了我当然知道,价钱当然也好商量,您说个价就成,不过您也别太狮子大开口,雪兰虽是女儿家,但在穆家秀坊也见过不少珍奇异宝,价格合不合理我一看货便知。”
      “这点请穆大小姐放心,我金甲所开的店也是老字号了,一向以诚信和合理的价钱做生意。”老板见我一来就在价钱上给他一个下马威,却并没有丝毫恼怒和惶恐之色,仍然笑着看着我说话。“哼,如此淡然,果然是只老狐狸,诚信合理说的好听,其中的盈利估计只有你自己知道罢了。”我暗自心想,嘴上却答道“诚信合理那是自然,我穆家也在金甲表店买过不少货,金甲老板的为人我是十分清楚的,那就请老板开价吧。”我也是依旧笑意盈盈的端起茶来淡淡的喝了一口,并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老板。金甲从怀里掏出一个金丝烟斗,用拿出一盒烟丝,轻轻的打开盖取了些许烟丝放进去,点燃火,不紧不慢的抽了几口烟,过了会,才缓缓地说出了一个数字:“五百大洋。”“好个金甲果然下手这么狠,虽说我定的是一块十分名贵的手表,但却一定要不了这么多的钱。”我放下端在手里的茶杯,拿出丝帕来拭了拭嘴角,笑了笑,说:“老板,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您抽的可是来自当年慈禧太后贡品中的乌青丝,听说这乌青丝如今在我们苏州城只有旗家老爷那才有一些,因旗家的上人是当年朝廷里的官员这才有幸得了些,金老板也能抽到如此好的烟丝,看来金老板与旗家老爷的关系甚是密切啊。”金老板听了我的话,脸上不由的出现了几分敬佩之意,“穆小姐好眼力,而且见识也颇为丰富,可是,小姐是否话中有话啊。”这金老板果然精明过人,知道我意并不在欣赏这名贵的烟丝,我急于拿到东西,也不想再拐弯抹角,于是直接挑明了说:“金老板是聪明之人,自当知道我的意思,您开的价我不能接受,我穆家也是老主顾了,金老板还是把价格说的更合理些吧,雪兰自是不会让金老板亏本,三百大洋,成交,如何。”说这话时,我收起了笑容,一脸坚定的看着金老板。这金老板虽是只老狐狸,但我穆雪兰好歹也是穆家大小姐,在苏州城还是有几分威严的,金老板虽想赚钱,但也不敢在我这里多做文章,他又拿起烟斗抽了几口烟,眉头深锁了一会后,说:“好吧,穆小姐,就三百个大洋,货您拿去,我也不再多说什么,您是明白人,看在穆小姐的面子上我少赚些也没什么了。”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檀木雕花盒子,打开推到我面前,我拿起来看了看,一块银色的手表,表面镶着一圈梅花,表带上刻得是梅花的枝干和叶子,最让我喜欢的是手表的指针下并不是普通的手表那样,只有一个圆心或是什么都没有,而是镶着一件小小旗袍,这按我的要求,是用真正的丝绸制成并粘附在一块银上,因为玩意及其的小,制作起来非常不易。我关上盒盖,十分满意的放进包里,并拿出了一张三百大洋的银票,放在桌上用茶杯压着,然后拿起包,站起身来,依旧严肃的说:“金老板,货我是十分满意的,没有别的事,我就不多留了,银票您收好。”我说完就走了,待走到门口之时,我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对金老板笑了笑,金老板见我回头,正欲拿银票的手也停了下来:“小姐还有什么吩咐么。”我往回走了两步,看了眼我刚喝过的茶,笑着说:“倒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想告诉金老板一声,您的茶,很好喝,不知下次来访还能否喝到如此名贵的茶。”金老板必然听出了我话中的讥讽意味,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收起看了银票,朝外喊了声:“三子,送穆小姐。”我欠身笑了笑,转身出了门。
      候在门口的被金老板换做“三子”的正是刚刚进门时迎我的那个店员,我对他印象不错,就随口问了句:“你叫三子?那你姓什么?”三子跟在我身后答道:“我是孤儿,自家的姓早就不知道了,很小就跟着金老板了,金老板就让我随了他的姓,小姐喊我金三或者三子都成。”
      听到这么一说,我倒是对这三子有点好奇了,接着问道:“从小跟着金老板,那你与金老板的关系应当较好了?”“是”三子答道“多亏了金老板收留我,还让我帮忙在店中打点,这才有了三子的活路。”我还想再问些什么,三子停了下来,微微鞠下躬,说:“小姐,货您拿好,请慢走。”我这才没有再多说什么,出了门,拦了辆黄包车,就朝旗府方向去了。
      到了旗府门口,下了车,抬眼望去,这旗大老爷为了他的四个儿子果然是不惜血本了,光门口一张巨大的烫金牌匾恐怕就得花不少银票,这金色的牌匾上的字也是用银铸成的,分别是他四个儿子的名字,“毓,贤,满,德”,老大旗毓,老二旗贤,老三旗满,老四旗德。这名字暗含着旗老爷希望他的四个儿子能才德双全,可旗老爷的儿子们真的能像他们的父亲所期望的那样么,此刻,没时间多想,我就被门口等待着的管家给迎了进去。管家大致五十左右的样子,看起来和蔼可亲,笑容满面的迎着说:“穆小姐,您家老爷已经在里面了,您请。”对于这样的老人家我自是客气几分,,“管家,您去忙吧,我自个进去就行了。”老人家大概是被府里的主子们吩咐惯了,见我态度如此温和,先是一愣,然后也没有再过多停留,只说了声“是”,就离开了。
      我一路向大厅走去,路旁的小道,庭院都摆满了牡丹花,柱子上,房檐上拉满了红丝绸,挂了一串串的彩色灯笼,甚是热闹的景象,府里的丫头们都穿着红色的无绣花旗袍,个个忙里忙外,见到我都低头行礼。走到大厅时,更是人生鼎沸,我穿过个个老爷,少爷,小姐,不停的点头招呼,终于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我快步走过去,喊了声:“爹,哥哥。”听到我的声音,哥也立马迎了过来,“雪兰,你终于来了,刚才我还准备找人去接你呢,你去做什么了。”“我亲昵的挽住哥的胳膊,撒娇着说:”哎呀,哥,你就别问了,人家这不是到了么”说着,只听见门外一阵骚动,接着,一个声音喊道:“旗老爷,旗毓少爷,旗贤少爷,旗满少爷,旗德少爷到。”
      “呵呵呵呵,各位宾客久等了。”说话着进来的正是旗老爷,身着深棕色长衫,外面套着一件暗红色夹袄,脚上穿着是一双手工精致的黑色棉鞋,手里拿着一根金色的烟斗,此时的旗老爷笑容满面,看着倒也算是和蔼可亲,并倒像旁人所说的精明苛刻。走在旗老爷身后的是大少爷旗毓,身穿银白色长衫和棕色夹袄,长了一双桃花眼还满含笑意,眼神始终温柔似水,大厅里的小姐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莫不是夸大少爷长的好看的,二少爷旗贤紧随其后进来,身着深蓝色长衫和黑色夹袄,与大少爷不同,二少爷的眼神更为平淡,好似这场宴会与他无关,世间的俗事都与他无关,虽也长了张俊俏的脸,但始终淡淡的看不到任何表情,三少爷也进来了,与前面两位少爷都不同的是,三少爷穿的不是长衫和夹袄,而是一身中山装,带着一副眼睛,有一种更为清斯的书生气,但又不似一般书生的文弱,反倒给人一种坚定刚强之感,那双眼透着生气勃发的盎然,我在想这旗老爷该是娶了怎样貌美如花的夫人才能生出如此一个个个性不同却又潇洒迷人的儿子们,正当我暗自赞叹之际,大家的眼光都落到了三少爷身后的那个小小的身影上,后面是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孩子,穿着暗黄色的长衫和红色的夹袄,脸庞倒是小巧可爱,可是他走路确实一瘸一瘸的,莫非这是旗老爷的小儿子,四少爷旗德?众人也都发出了唏嘘声,这使得这个孩子更加拘谨和害怕了,紧紧的抓住了三少爷的衣角,三少爷转过头,拉起他的手,笑着说:“四弟,别紧张,这是家里,有三哥在呢。”说着,牵着他向旗老爷和两位少爷那走去,果然,这居然是四少爷,可是看他的眼神依旧是充满了紧张和畏惧。待四位少爷都站在旗老爷两侧之后,下面一阵掌声鼓动,旗老爷微笑着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我看见刚才进门时迎我的管家也在,旗老爷招管家过来俯耳说了些什么,管家点了点头就从侧门退下了,这是旗老爷才正式开始介绍了:“今天当是家宴,在座的都是旗某的老朋友了,就当是叙叙旧也好,让孩子们相互认识认识也罢,大家不要拘束,尽情畅怀,下面请各位到大院里就座吧,旗某略备了点酒菜,希望大家吃的开心,喝的舒畅。”说完,旗老爷带领大家走了出去,旗家四位少爷也紧跟在父亲身后,这时,管家推着轮椅在门口出现迎向四少爷,扶着他坐上了轮椅,向众人方向推去。我也紧随在父亲和哥哥身后,来到大院,场面更是华丽,院中摆了十桌酒席,桌子全都以镶着金边的红色桌布铺着,在大院的进门处还立了一道拱门,全都以鲜花装饰,院子周围摆满了牡丹花,并在院子的四个角落树了四根花柱,将它们用线连接,挂上了一个个随风摆动的灯笼,酒席已经摆上桌,每桌旁都有两个伺候丫头,一片富丽堂皇之色,却又不失清雅高贵,能有如此品味的旗老爷似乎又与寻常的那些纸醉金迷满身铜臭的富商们不同,可大家口中说的旗天又并不像如斯清雅之人,在生意场上倒是十分精明,我开始好奇了。待大家都走进院子后,旗老爷开始说话了:“今天的家宴,旗某想大家配合我定下的一条特别的规矩,那就是今晚的酒席每桌只坐八人,当然位子是够的,每桌只可八人,不许有多,待大家就座后,旗某的儿子们就会各自寻了座位坐下,想要坐哪桌当然是随了他们自己的意了,不知大家可否能同意旗某的安排。”听完旗老爷的话,大家又是一阵掌声以表示同意。这旗老爷果然甚是精明,并没有像其他的富家长辈一样为了家族的利益硬给孩子找一门亲事,给了儿子们很大的自由去找寻自己喜欢的女孩,但今晚请的又都是一些有权有钱的官员富商,这样无论结了哪门亲事,都是对自家的生意有利的,而且还是一次拉了四门关系。这样,大家都按旗老爷的安排就座了,我随着父亲和哥哥在靠近摆着牡丹花的桌边坐了下来,不一会儿,我们这一桌就坐齐了了八个人,在父亲和哥哥与他们的交谈中我了解到,这些人中有三个是苏城染坊的苏老爷以及他的夫人和小姐,我听到苏夫人唤她的女儿为绣云,剩下的两个是从广州来的珠宝采办贾付和他的千金贾晴晴。再说这两位小姐截然不同的打扮,苏秀云是一身淡绿色旗袍,披着一个碎花披肩,盘着发髻,是那种文弱秀气的大家小姐,坐在母亲身边规规矩矩的微笑着跟大家交谈,而贾晴晴则是一身白色洋装,配着一条棕色裤子和一双高高的长筒皮靴,头发扎着高高的马尾,说话间也很是直接爽快,有一种男儿般的豪气却又不失女儿家的美貌。贾晴晴更是主动的坐到我身边,亲切的拉着我的手说:“你好,我叫贾晴晴,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么,我刚随父亲从广州来这没多久,没什么朋友,我们可以做朋友么?”她的笑容恐怕这世上无人可以抗拒吧,那么温暖那么真诚,我也报以温暖的笑容:“当然可以了,你好,我是穆雪兰。”“雪兰,你的名字真好听。”她欢呼雀跃起来,又转头对着她的父亲说:“爸,你看人家穆老爷给雪兰起的名字多好听,你看你给我取的什么嘛,晴晴多难听啊。”她撒娇着嗔怪道。“我接了下去:”怎么会呢,晴晴,你的名字多好听啊,如晴天般温暖人心,也如你的人一样。”晴晴看起来很高兴,更加握紧了我的手,笑着说:“真的么,雪兰,你可真会说话,我们可是相见恨晚啊。”大家都笑了起来,这样一来,席间的气氛倒是轻松了很多。我本想让苏家小姐跟我们一起说话,可见她只是低头而笑,并没有想要插入我们的话题中的意思,我也就没有再多什么,而晴晴,在热情地跟人家打过招呼却并没有得到太多的回应后,也就只顾着热火朝天的跟我交朋友了。随着一声声爆竹的燃放,便正式开宴了。席间的谈笑声,觥筹交错声此起彼伏,而各家的小姐们则是紧张的看着各位少爷会坐落何处,若说美貌,今晚的各家小姐都是打扮的花枝招展,各有千秋,恐怕少爷们会看花了眼吧。我并没有像其他的姑娘们那样,心念着哪位少爷会坐在自己身边,因为我知道有一个人,他一定会朝我这边走来,我只将眼光一直看着他,而这时,晴晴大喊了一声:“二少爷,我是晴晴,来这边吧。”听到晴晴的叫喊,二少爷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就转身在正好停下的那间桌子坐下了,与其说二少爷是回应晴晴的喊声,不如说是对我片刻的凝视,在做的没人知道,其实我与这旗家的大少爷、二少爷是早就认识的,再说晴晴没有盼来二少爷颇为失望,怏怏的坐下了,叹了口气有些撅着嘴,我伸出手去握了握晴晴的手,笑着看着她,意思是告诉她除了二少爷还有其他人呢,不用着急,晴晴这才又恢复刚才高兴的模样。果然,我等的那个人来了,他正是旗大少爷——旗毓。他径直朝我们这桌走来,很有礼貌的跟在座的各位打过招呼后,走到我身边温柔的笑着看着我说:“穆小姐,请问我可以坐你身边么?”此时,在坐的各种反应都有,晴晴的羡慕,苏秀云一家的惊讶和嫉妒,还有更惊讶的是我的父亲和哥哥,我对上他的目光,说:“旗少爷能坐在雪兰身边是雪兰的荣幸。”我当然要说些客套话,不能让旁人察觉出什么。随后我看见三少爷和被管家推着的四少爷也找了桌子坐下了。大家一起举起酒杯敬大少爷,一起聊天说笑,气氛倒也十分融洽,只是苏秀云的眼神一直都没离开过我和大少爷,尤其是大少爷俯身在我耳边说些什么的时候,我当然了解她女儿家的心思,这时苏夫人示意女儿给大少爷敬酒,毕竟这苏秀云也是个美人儿,估计苏夫人是觉得敬一杯酒好歹也能让大少爷记住这张精致的脸吧,苏秀云盈盈的站起来,说:“大少爷,我们第一次见面,绣云印象颇深,我敬你。”大少爷也拿起酒杯,笑着说:“早闻苏小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端庄秀气的佳人啊,两人喝完酒后,只见苏秀云坐下的时候脸色微红,苏夫人也面露喜色,估计这母女两是以为已经引起了大少爷的注意,而后,哥哥又站起来敬大少爷,并在喝酒是问了句:“刚才旗少爷走过来直接在家妹身边坐下,看情势,莫不是两人早就认识?”我赶紧在下面拉了拉旗毓,他明白了我的意思,只是说随便坐下的而已,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而我看见苏绣云紧张的神色也不禁放松了。就这样,大家喝酒说笑,宴席在热闹的气氛中结束了,之后旗老爷又邀各家长辈去喝茶,这就明摆了是要为儿女们留下空间,退席后,晴晴只顾着去找二少爷了,我与大少爷相互看了一眼各自笑了笑,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我们正欲避开众人找个偏静的地方,苏绣云走过来,看了看大少爷又看了看我,意思想要跟大少爷单独说几句话,我正欲先离开,大少爷先开口说了话:“苏小姐有什么事么?”大少爷也保持着该有的礼貌微笑着,苏绣云上前一步,想离大少爷更近一点,可大少爷却退后了一步,让苏绣云显得有些尴尬,她尽力保持着大家闺秀的端庄,可急切的心情却都全写在了脸上:“大少爷,绣云很高兴能遇见你,我们可否单独走走?”看来这位苏大小姐对旗大少爷很是上心了,不然也不会如此放下大小姐的架子来主动邀请大少爷,就算是一个女子的矜持也顾不得了。可大少爷依旧是不冷不热的回答道:“不好意思了,苏小姐,我刚在酒席间喝的有点多了,现在想回房喝点茶休息休息,日后若有机会再与苏小姐相见吧,我先告辞了。”说完便给我使了一个眼色,匆匆离开了,我假装在院子里转了转后也随着他离开的方向去了。这苏小姐即便知道大少爷是推脱之词也不好再说什么,总不能提出要跟一个男人去他的房间吧,只好跟别家的姑娘说话去了。
      我来到大少爷房前,这里是一个别致的小院子,院中没有什么过多奢华的装置,只有院角有一个用泥巴围起来的栅栏,里面有一颗梨树,现在正值春天,满树淡白色的梨花静静的绽放在皎洁的月光下,仿佛镀上了一层银色的薄纱,如诗如画,院中有一张圆形的石桌和两张石凳,整个小院简单干净素雅,让人很是舒服。我看见院中的这些梨花,心里便明白了身上的衣服是谁送的了,不由的暗自笑了笑,大少爷坐在石凳上,看我走来,便站起身来,走上前,轻轻地牵起我的手,唤道:“雪兰,再过一段时间,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用八抬大轿娶你进我身后的这扇门了。”我抬起头,看着他,说:“大少爷,我有东西要送给你。”说着便从包里拿出了我准备已久的礼物。他一手接过盒子,一手搭上了我的肩膀向石桌走去,假装生气的说道:“雪兰,这里只有我们两,你怎么还喊我大少爷。”我也假装一本正经的回道:“现在可是在你家里,在你还没有正式去我家上门提亲之前我们的事还是要保密的,况且,刚才那位苏小姐看起来很是对你有意,说不定她派了人在这旁边偷听也不一定啊,当然得谨慎了。”我们在石凳坐下,他有点紧张的说:“雪兰,莫非你是在吃醋,你也看到了,我对苏小姐是一点意思也没有的,我的心里早就有了你了,哪还容得下其他女人。”看他这样我也不忍再逗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若是吃醋的话就不会送你礼物了,快看看吧。”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宠溺的看着我笑了笑,打开盒子,果然,他十分惊讶,惊讶之余既兴奋又不可思议的看着我:“雪兰,这块手表不是一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在一个过路商人那里看到的么,只是当时那商人太执拗,说我不是有缘之人,不肯将这块手表卖给我,一年后,你是怎么得来的?”我笑了笑:“怎么得来的不重要,只要你喜欢就好,我们因为这个过路商人,因为这块手表而结缘,这才是最重要的,你喜欢的,雪兰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听到我的话,看到如此珍贵的礼物,感动的紧紧握住我的手:“雪兰,这一年来,我们虽然相爱,可你始终不让我把我们的事告知外人,你不怕委屈了你自己么”我温柔的看着他说:“旗毓,遇见你与你相爱,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虽从道理上来说是委屈了些,可有你的心就够了,你并没有让我受到丝毫委屈,不是么。”旗毓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头发,有些心疼的说:“我的爱真的让你不感到委屈么,可是,雪兰,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你不肯让外人知道我们在一起。”我低头不语,站起身来走到梨树下,想转开话题,说:“旗毓,你院中的这颗梨树好美。”他见我不想说,也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答道:“是啊,我娘很喜欢梨花,我便顺她的意种了这颗梨树,好让她看着开心。”听他说这话时,我心里不由的开始疑虑:“这么精致的一朵梨花绣在我的旗袍上,可现在我们就站在梨花树下,他却对我的旗袍只字不提,难道这旗袍不是旗毓送的?”想到这时,我突然又想到了宴席时二少爷凝视我的那一刻,难道……..而旗毓的一句话更让我落实了心中的揣测,他说:“我们兄弟四个中,二弟的脾性是最像娘的,他也对梨花十分钟爱。”说到这,他忽然紧紧抱住了我,喃喃的说:“雪兰,你知道我最喜欢的花是什么么”我轻轻挣脱开他的怀抱,双手环着他的腰,抬眼看他,他凑到我耳边一字一句的说:”就是你这朵雪地里绽放的兰花,世间独一无二的穆雪兰。”他深情的看着我,慢慢的靠近我的唇,温柔的吻了上去,在这样美好的月色下,在这颗雅致的梨花树下,我们沉浸在两人的幸福里,只愿彼此相守一生。
      我们相拥着坐在梨花树下,我起了起身子,说:“估计那边已经结束了,我爹和哥哥若是找不到我该着急了,我们还是先过去吧。”旗毓带上我送给他的手表,看了看时间,说:‘时间确实不早了,你先走吧。”“嗯”我明白他的意思,便先离开了,穿过幽静的小道,忽然一个人影出现把我吓了一跳,我自然的转身后退,却不料脚下未站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那黑色身影快速冲到我身前,一手拉住我,环到了胸前,我这才看清楚,是二少爷旗贤。我试图推开他却未料他把我抱得更紧了,他眯起好看的眼睛,凑到我眼前,像是在打量我似的,说:“你总是这么好看,穿上这身旗袍,更好看了。”我见他丝毫没有要放开我的意思,反而出言调戏,又羞又愤,干脆冷眼看着他,硬生生的说:“二少爷,旗老爷的茶会就要结束了,长辈们马上就要过来了,况且还有大少爷呢,他也很快就要赶到。”听到我说大少爷,他便放开手,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我立刻与他保持开一段距离,他苦笑着说:“你只有在对着我的时候才会如此这般冷硬吧,大哥真是好福气,能得到你的心。你走吧。”我见他这样,也有于心不忍,但却做不了什么,只得离开了,走到他身边时,他抓住我的手看着我说:“雪兰,你是明白我的心的,只要你明白就够了。”我叹了口气:“二少爷,晴晴是个好女孩,她好像很喜欢你。”说完,便甩开他的手,径自离开了。
      走到刚才宴席的庭院,长辈们都已将在这里等自己的儿女了,我看见爹正在和旗老爷说话,便想先去找哥哥,正在环顾时,听到晴晴喊我:“雪兰,我在这。”我顺着她的声音找去,居然哥哥也在,我有些好奇的看着这两人,晴晴倒是大方的看着哥哥说:“雪兰,你哥哥跟我说了好多你们兄妹两的事,真羡慕你们兄妹感情这么好。”“是啊”我走过去挽住哥哥“我出生的时候娘便过世了,从小到大都是哥哥照顾着我。”晴晴也走过来,一只手牵着我,一只手也挽住哥哥,认真的说道:“哥,你不介意再多一个妹妹吧。从今以后,我和雪兰就可以相互照顾了。”哥哥看着我们两,笑着说:“能有两个这么漂亮的妹妹,是我的荣幸啊。”晴晴拉着我和哥哥,笑的开心极了。
      已经有人开始陆陆续续的离开了,晴晴见她父亲在示意她要回家了,便跟我们要了家里的地址,说是明天来找我们玩,就随她父亲回去了。我和哥哥也去找了爹,准备一起回家了。
      这时,爹和旗老爷正朝我们这边走来了,我和哥哥赶紧迎上去,爹笑着给旗老爷介绍我和哥哥:“这是小女雪兰和犬子正松。来,快见过你们旗伯伯。”我和哥哥分别给旗老爷行了礼,旗老爷也说了些客套话称赞了我和哥哥,爹说时候不早了,我们就拜别了旗老爷,回家了。一晚上的应酬让大家都很累,一回到家,大家就都匆匆各自回了自己房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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